幸毋相忘_尤四姐【完结】(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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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濮阳金台替他脱了靴子盖好被褥,犹豫道,“我瞧夫人房里灯还未灭,要不要去把她请来?”

  裴臻道,“别叫她cao心,又不是什么大病,她来了我非但没法子休息还要受煎熬,你是过来人,难道不明白么?”

  原来那濮阳金台有个女师傅,两人其实暗生qíng愫,无奈迫于世俗教条难以厮守,虽然最后结局圆满,但其过程真如油煎似的难熬,裴臻这么一说,濮阳愣了愣立即会意,男人总是比较容易理解男人的的痛苦,心爱之人时时在身边固然好,但那种只能看不能碰的滋味也不好受得很

  濮阳金台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又道,“我明儿去找辆宽敞些的马车,回去别骑马了,和夫人一道坐车罢。”

  裴臻微点了头,阖眼道,“你出去罢,我要睡了。”

  濮阳金台道是,再看他,脸白得没一丝血色,抿着唇,额上有细细的汗,喘得略急促,一手紧紧抓着被子,手指关节都是泛青的,那虚弱的样子,真叫人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濮阳金台攒眉一叹退出房来,暗自斟酌到底要不要叫那女孩儿,这回出来他身边连个小厮都没有,没人值夜万一要喝水吃药怎么办,虽说他不叫喊她,想来想去到底不周全,他们是未婚夫妻怕什么,早晚是一家子,媳妇照料爷们儿而本就是应该的,自己和他常混在一处,谁不知道他这大半年来连个通房也没有,铁英和虞子期还常打趣说他要得道成仙了,可见也是个死心眼的,如今他抱恙,把那女孩儿送进去,万一能成其好事不是功德一件么,何苦锅里的瘦油条似的熬着,要是摊上了开战,那要熬到多早晚去

  主意一定便去敲毋望的门,压低了声道,“夫人可就寝了?”

  稍过了会子里头人应道,“濮阳大人可有事?”

  濮阳金台赞了赞,这位夫人虽年轻,心思倒也不一般,只和他说过一回话,现下隔着门板却听得出他的声音来,颇不简单。思忖着回道,“主上才刚给路大人换药回来咳得吐了血,夫人过去瞧瞧罢。”

  房里一阵悉悉索索,马上就开了门,那女孩面上惊惶失措,焦急道,“怎么回事?”

  濮阳金台忙道,“夫人莫急,从前也是有过的,只是这回太过劳心劳力又重了些,主子不叫打扰夫人,属下也是担心,咱们不好陪着,夫人是房里人,比咱们方便些,夫人过去只别出声,瞧着若是睡着了就回来,属下怕主子嫌我多事,回头又要责怪。”

  毋望也顾不得追究那句“房里人”了,心里忽上忽下的没了主意,点头绕过他轻推裴臻的房门,见他平卧在chuáng上,眉间尚有苦痛之色,鼻翼快速的翕动,偶尔轻咳两声,竟是昏沉沉的模样。她靠到chuáng前喊了声兰杜,他全无反应,想是疲累至极神思不清了,回头看看濮阳,比了个“去”的手势,他微一颔首,掩门退了出去。

  怎么发作得这样厉害呢她坐在chuáng前愁肠百结,拿手绢掖了他额头的冷汗,心里怨他那些暗卫们,想看他出手也不管他身子吃不吃得住,他们在一旁看大戏似的,留他一人和萧乾对战,想想都是一肚子的气想将他的手臂放进被窝里,见他袖子上赫然沾了一滩血渍,她喉中一哽,顿时心如刀绞起来,真真是各人的ròu各人疼,瞧他如今这副模样,哪里还有那言笑晏晏的平和悠然她的眼泪蓦然落下来,猝不及防打在他的手背上,才想去擦,他的手动了动,低沉的唤了声“chūn儿”,抬头摸摸她的脸,笑道,“怎么哭了?我又死不了”

  毋望讪讪的反不好意思起来,背过身擦了眼泪,嘴里反驳道,“谁哭了?想是你看岔了。”

  那厮嗤的一笑,朝着手努了努嘴道,“这是什么?若不是眼泪,那就有玄机了,莫非夫人对为夫垂涎三尺么?”

  毋望大大的后悔自己刚才怎么那样容易感动,他醒着就嘴欠,心疼他还要被他耻笑,臊得她两颊发烫,站起来道,“你睡罢,我回房去了。”

  他拖住她的襦裙道,“既来了就留下罢,咱们一头睡,说说话可好?”

  毋望头摇得像泼làng鼓,心道真和他一头睡了她还有渣子剩下么,这人明显不是柳下惠,最擅长的便是扮猪吃老虎,千万不能上他的套

  裴臻有些失望,晶亮的眸子瞬间就暗淡下来,呓道,“不到大婚我绝不动你,这也不成?”

  毋望坚定道,“不成我坐着说话也是一样,你有什么但说无妨。”

  他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冷,你晤晤我好么?”

  第八十四章踏雪寻梅

  毋望看他流了那么多冷汗,中衣也定是湿了,便道,“我找了衣裳你换,再叫伙计灌了汤婆子来给你晤着,可好?”

  裴臻拧眉道,“那东西不小心得烫脱一层皮来,终究没有你晤的好。”

  他说这话时狡黠得像只狐狸,哪里还有孱弱的样子,毋望严重怀疑他咳得吐血是联合濮阳金台一起诓她的,便斜眼打量他。

  裴臻咦了声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天地良心,我可没有半分要染指你的意思,我只剩半口气儿吊着了,纵是有心也无力。”

  毋望为难道,“那你等一等,我叫濮阳大人来晤你。”

  裴臻目瞪口呆,“你让我抱着一个大男人?这是什么道理?我x后拿什么脸见人?还有他那个大奶奶,醋xing儿大得没边,也不问男女的,惹着她势必日夜追杀我,那我是活不成了。”

  毋望的脸像被雷劈过一样泛出黑来,闷头翻出他的贴身衣物摆在chuáng头,呐呐道,“要洗洗么?我去打些热水来。”

  裴臻撑起身子,衣服松散着,颇有些人不胜衣的味道。他的手指轻挑了散落在胸前的发丝,微勾起唇角道,“背后擦不着,你帮我么?”

  毋望头痛yù裂,这人不沾便宜会死么?会死么?真是后悔来瞧他闭着眼分明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睁开眼比谁都讨厌

  裴臻眼见她万分纠结,嘴唇几乎咬出血来,也无心再逗她,闷笑了几声道,“算了,时候不早了,人家都睡下了,就别麻烦了,我换了衣裳就好,你背过身去不准偷看。”

  毋望红了红脸,忙不迭转了身,心道鬼才要偷看,把旁人想得同他一样么。

  身后一阵衣料的摩擦声,裴臻很快道,“好了。”毋望回身时见他已摘了束发,头发长长的披散着,与那雪白的中衣对衬着,愈发显得面如冠玉,妖娆多姿。她略滞了滞,只道,“你躺下罢。”

  他定定看着她道,“我冷。”

  毋望脑子里有如闷雷滚过,隆隆地响成了一片。她这真叫送羊入虎口这会子好了,濮阳金台自己回房安稳的睡觉去了,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她,她不过是来照看他一下,谁知他偏又不睡了,还出这妖蛾子,弄得她如今骑虎难下。

  裴臻招手魅惑道,“杵在那里做什么,眼瞧着为夫冻死么?这衣裳真冷啊。”

  毋望这才想起来,中衣竟未替他烘上一烘,这冰冷的,穿上身定然不好过,尤其他还是才出过冷汗的。她举足不前犹豫再三,他却极有耐心,适时给个鼓励的眼神,直把她哄骗到chuáng前来,伸手给她除了外面的短衫儿,襦裙也脱了扔到chuáng尾,轻松一勾就将她裹进了被褥里。

  真是温香满怀啊臻大爷满足的用力嗅了两口,她身上有股如兰似桂的味道,身子也软软的,用力揽得紧些,觉得自己的心就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没有别的污秽的想法,只是单纯的高兴。从第一眼见到她就无法自拔,其间他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直到现在就像在梦里似的,终于能叫她心甘qíng愿的靠在他怀里,就是即刻死了也是赚的。

  毋望那股不自在的劲儿,真如架在火上烤似的,那是具紧致结实,火热有力的躯体,即使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得到,她沮丧道,“你又骗我。”

  裴臻模糊呢喃道,“我有些发烧。”

  她抬头看他,他的脸略有些红的,便道,“那怎么好?还是请大夫罢。”

  “我自己就是大夫。”他阖眼道,“你可记得我在北地的那回病?烧得人都不认得了,其实也是肺上的由头,只不过太太他们不知道罢了,请的郎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自己好了的,那一箭……真够我受用一辈子的。”他又抬起她的脸道,“我身子不好,恐怕要拖累你,日后你可会嫌弃我?”

  毋望道,“都这样了,就是再嫌弃也不中用了。”

  裴臻一听眉毛直挑起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控制不住的低喘道,“这样是怎么样?”恶意的动了动下半身,低嘎道,“是这样吗?竟敢嫌弃我?”

  她惊得慌忙托住他的腰,恨道,“裴臻,你再这样我定不饶你”

  他滚跌到她身旁,怏怏叹了口气,隔了一会儿又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结结实实裹紧了被子,一手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背,顺便张开五指比了比,她的脊背那么纤细,仿佛他只用拇指到中指指尖就能完全掌握,想到这个妙人儿这辈子归他了,满心的欢喜就如同水发的海参似的急剧膨胀起来,照着她粉嫩的脸颊啪啪就是几口,此举引发她的不满,叽里咕噜吐出一串北地的方言,他呵呵笑起来,撸撸她的头发道,“好chūn儿,你真是一帖良药,叫我连病痛都忘了。”

  她迷糊的嗯了声,只觉温暖又安心,眼皮子沉沉的,渐渐云里雾里,不多时便睡着了。

  一夜好眠。次日醒来时他已不在,被褥里还有他的味道,淡淡的苏合香,毋望理了理思路,她在他怀里睡了一夜?好像罢……揉了揉眼睛,重又扑倒哀声嗟叹,上回和路六叔同榻是环境所迫,这回自己怎么在他房里过夜了?中了邪么?磨蹭一会重又坐起来,嘟着嘴穿戴好,偷偷探出头去,幸而廊子上无人,便蹑手蹑脚想蹿回自己客房里,推门进去,却见裴臻共几位暗卫领事在她房里议事,正说什么“张昺、谢贵”还有什么“斩杀”,众人听见响动纷纷转脸看她,裴臻似笑非笑道,“chūn儿醒了?”

  暗卫们起身行礼,满满一揖道,“夫人。”

  穆大正两眼放光,暧昧的瞧瞧他们主子,对毋望嘿嘿笑道,“夫人昨晚睡得可好?”

  濮阳金台gān咳一声,冲裴臻拱手道,“属下等先行告退。”

  一gān人等悄声退出,毋望呆站着,又羞又愤,跺脚道,“你做什么把他们领到我屋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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