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繁华/致命祸情_尤四姐【完结+番外】(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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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眉开眼笑的给布暖让菜,“你要多吃些,不说长ròu,对身子也好。”

  布暖颇觉别扭,嘴里道谢,见老夫人探究的看过来,便扭捏着越发不好意思。

  “知闲也吃。”容与夹了菜到知闲碗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晚上没吃什么,也不怕积了食,半夜里饿了倒麻烦。”

  知闲快乐起来,容与向来凉薄,官场上应付,遇着同僚执手寒暄拍肩说笑是常事,回到家里独个儿枯坐几个时辰一语不发,连那点对巡街武候的温存体恤都没有。今天给她夹菜,那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大概是受了蓝笙的影响吧,这么想来,蓝笙也没那么惹人讨厌了。

  老夫人放箸道,“六郎,端午的节礼我都让人备好了,这是你和知闲订亲后的头个节气,到了那天你亲自送到叶府去。虽是娘家亲戚,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你姨父姨母固然不计较什么,宗族里还有别的亲眷,女孩许了人家的都有个攀比,别失了知闲的脸面。”

  容与抬头问,“知闲要回府过端午么?”

  沈夫人笑了笑,“知闲是孝顺孩子,怕走了府里冷清,就不回去了。横竖十月里要过门,婚事之外还有两姨表亲这一层,也不能惹人非议。”说着又欢愉抚掌,“今年还添了暖儿,更是齐全了。咱们府里多久没这么热闹了?六郎也是,除了晤歌鲜少宴请旁人,往后多些个聚头,也邀军中郎将来家吃席,一则酒桌上好说事,二则我们暖儿的终身大事,你这做娘舅的要放在心上。”

  在座几人各怀心事,霎时眼光如箭矢穿梭。容与道,“母亲说得是,孩儿谨记在心。近来朝中暗流汹涌,二圣也忌讳着朝臣拉帮结派,等过了这阵子再办不迟。至于送节礼的事,恐怕是不成的。”他做势沉吟着,“那日休沐是不假,但宫里有赐宴,二圣游骊山也需护卫,只怕我腾不出空来。”

  明明满嘴扯谎,脸上却正经得真的一样,蓝笙听得吞声发笑,忙别开脸掩饰过去。心道这才是本事,人家当上二品将军也在qíng理之中,单瞧那糊弄人的手段,那份从容淡定,他不擢升,佛祖也看不过去。

  沈夫人遗憾的拍拍知闲的手,“既这么也没法子,总归公务要紧,你也体谅他些吧!”

  知闲心里遗憾,脸上却不好表露出来,勉力笑着说了两句客套话,方道,“容与哥哥只管忙他的去吧,我和暖儿在一处玩也使得。”

  蓝笙趁势cha话,“说起这个,我要讨老夫人一个示下。六郎素来无暇他顾,不比我这个làngdàng人,军中最闲的便是我。暖儿才来长安,六郎又抽不出空来领着四处逛去。我想着,若是老夫人应允,晤歌就替六郎代劳了。”说着看知闲,语气变成了敷衍,“倘或知闲小姐有雅兴,届时一同前往,蓝某也夹道欢迎。”

  瞧他那调调,纯粹就是捎带上她,这么的没诚意,!知闲像受了莫大侮rǔ,尖声道,“多谢你好意,我那日也不得空,叫暖儿单去罢了。”

  蓝笙不以为然,转脸看着沈夫人笑道,“家母今早还念叨您呢,府里备好了菰叶和黍米,家母今日亲手裹角黍,蒸好了给您送来。”

  蓝笙母亲是阳城郡主,身份地位不一般,因着蓝笙和容与jiāo好,两边母亲也偶有往来。沈夫人听说郡主要给她送节礼有些惶恐,“劳郡主惦念,叫我怎么担当得起呢!”

  蓝笙抿嘴笑,“我和六郎qíng同手足,老夫人这话太见外了。端午暖儿出游的事,听老夫人的意思。”

  沈夫人自然道好,“你领着她,我也放心。暖儿愿意就跟着蓝家舅舅去吧,出去散散也好,长安端午可热闹呢!”

  容与含了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老夫人这句“蓝家舅舅”指派得妙!他调过视线看蓝笙,那厮脸上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布暖低头应是,沈夫人问蓝笙道,“家里二位大人可托人给你说亲呢?你也该当婚配了,早些定了,多了门亲,逢年过节好有丈人家门槛走动了。”

  蓝笙讪笑,“谢老夫人关心,我如今算是有了眉目,想来不多久就会登门提亲的,今年年下也该备辎仪送礼了。”

  夜有些深了,沈夫人习惯早睡,笑了半天也乏了,只道,“如此方好。你们年轻人宽坐,我实在支持不住,这就回去歇息了。”

  众人站起来相送,沈夫人在知闲和布暖手上各一拍,笑道,“我自己回去就成了,你们只管顽你们的。”对蓝笙道,“晤歌今晚留宿在府里,叫六郎瞧着安排。外头宵禁了,省得同那些武候多费唇舌。”

  四人行礼如仪送别沈夫人,再坐下来便随xing了好多,各传了凭几半歪着。男人们闲聊,汀洲和蓝笙带来的小厮不夷立在一旁不时cha上一句话,主仆间相谈甚欢。

  女孩子们这边不及男人们规矩重,玉炉和知闲的丫鬟搬来竹簟子在小姐身后胡坐,说些花粉胭脂的话题,再聊聊知闲那边婚礼上要准备的东西。

  布暖问,“青庐是自己绣的还是外头买?”

  所谓的“青庐”就是青布帐篷,旧习延用下来的习俗,在府邸西南角择吉地露天设帐幕,新人拜堂dòng房皆在青庐里举行。普通农户用净布,官宦人家考究,要在青布上绣百子,也称作百子帐。

  知闲笑得很幸福,偷偷看了容与一眼温声道,“不是外头买的,买来的东西不知道出处,用着也不安心。”

  玉炉没心没肺的说,“是自己绣么?我们小姐女红了得,绣什么像什么。小姐,咱们也去帮忙吧!”

  布暖心里咯噔一下,知闲立时变了脸色,布暖对玉炉愠怒道,“怎么混说,这是随便绣的么?要六个十全妇人焚香沐浴后才能动针的,不在外头买就是怕绣工没忌讳。”

  玉炉猛然意识到,自家小姐是望门新寡,连婚房里都不好踏足,更别说碰那要命的青庐了。

  她悚然大惊,期期艾艾道,“我真该打嘴,知闲小姐千万别恼我才好。”

  布暖大觉尴尬,无奈道,“姐姐别见怪,丫头不懂事,回头我再教训她。”

  那边容与侧耳听了很久,布暖低声下气的语调让他难受。什么青庐,哪里来这么多说法!知闲太过较真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他有些反感,眉头紧了紧。

  知闲瞥见他眼神冷冽心下打突,容与对这个外甥女似乎是疼得厉害,他们是骨ròu,自己原本和布暖沾不上边,更要处处留神,免得一不小心伤了容与感qíng。

  她侧过身子对布暖和善的笑,“这有什么,还值得这样子!她是好意,你别怪她。青庐早就齐全了,装了箱子锁在我屋里呢!”又看她手臂,问,“我打发人送去的臂钏怎么不戴上?是不喜欢么?”

  那个臂钏有九圈,金镶玉的质地,两端用银丝编成环套,能随意调节大小,很是jīng美华贵。布暖腼腆道,“我还没谢你呢,不是不喜欢,是可惜了我没有你这样的胳膊。你瞧瞧,”她撸起衣袖给她看,调侃道,“不长ròu,断乎衬不出那条脱来。戴上反而东施效颦,叫一朵花儿cha在我这牛粪上,我都不好意思的。还是等胖些再戴的好,这会儿先放着,我一日一看也足意儿了。”

  知闲打量眼前的手肘,白璧无暇,纤细得轻轻一折就会断了一般。这样玉做的人,哪个男人不爱到骨子里去?她眯眼看蓝笙,料着他如此殷勤,说不定就有那个心思。

  她得意笑起来,若是不假,那蓝笙这辈子就要被她压一头了。

  第十八章无凭

  蓝笙耳朵尖,她们说什么胖不胖的,他那里来了jīng神,探身道,“你在你舅舅这里只顾安逸将养着就是,心思放开些,吃睡随意,还愁胖不起来么!”

  知闲逮着机会忙道,“这话有理,你要吃什么都同我说,咱们姊妹一样不必顾忌。若是我这里办不妥的,还有你蓝家舅舅,他神通广大,就是你要星星,他也能想辙给你弄了来。”

  蓝笙果然不乐意了,眄眼道,“我尚年轻,叫舅舅把我叫老了,还是直呼名字的妥当。”

  知闲嗤笑,“要论辈分,你和容与称兄道弟,怎么不好做舅舅?你大了暖儿九岁,应声舅舅也不委屈你。还是你嫌弃我们暖儿,不愿意和她攀亲带故?”

  布暖很想捂耳朵,又杠上了,三句话不对就要吵,还是不碰面的好。

  蓝笙显然是担心布暖误会的,扔了手里巾栉道,“我没空和你斗嘴皮子,嫌不嫌弃的都与你无关。我待暖儿好,她知道就成了。至于你,贤淑一些,笼络住你的郎君才是正经,到底谁也不愿意娶个母老虎回家。”

  知闲面红耳赤,啐了他一口偷偷觑容与脸色,见他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却再不敢和蓝笙缠斗了。规规矩矩坐了一会儿犯起了困,掖着眼睛对布暖道,“我坐不住了,要回碧洗台去了,你走么?”

  也没等布暖回话,容与仰头看看天色,起身说,“不早了,都散了吧!”一面接过汀洲送来的灯笼jiāo给知闲身边的垂髻丫头,吩咐道,“好生给小姐照着道儿,路上或有不平整,要仔细些。”

  丫头福身应是,知闲失望地看他一眼,多希望他能送她回去,肩并肩走上一段路,再说上两句体己话,这才有未婚夫妻的模样。可他呢?从没有寻常人的软语温存,一盏破风灯就把她打发了。

  她一肚子怨言难以说出口,要做都督夫人就要大方沉稳,宗族里所有亲戚都眼热她许了沈容与。世人说上将军是儒将雅臣,他人后凉薄有几个人看得见?她卑微的爱就像一场修行,不知还要单独走多远……也许等成亲之后就好了,夫妻一体,那时候他总能多关爱她了。

  容与目送了知闲,转头问瞿管家,“梅坞都收拾好了么?”

  瞿守财躬身笑道,“丫头知道今晚有宴,早就各处擦洗过了,过去就能安置的。”

  梅坞简直就是为蓝笙盖的!朝廷有令,宵禁之后闲杂人等不得走动,留了晚饭,就意味着要接茬留宿。他常爱和容与厮混在一处,每每过夜就住梅坞,已经形成了惯例。下头人一见他晚饭时候来就赶紧归置,以往他觉得不错,梅坞景致好,离坊墙远,睡个懒觉不会给开市鼓吵醒。可眼下又不满意了,因为梅坞和烟波楼隔了好长一段路,他不能顺道送暖儿回去,不能在楼前同她依依惜别,梅坞那点好处断不能qiáng过佳人在侧。

  他挪到容与身边,靦着脸笑,“今晚我住竹枝馆吧!”

  容与让了让,偏头打量他,“竹枝馆只有一张chuáng,你睡哪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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