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繁华/致命祸情_尤四姐【完结+番外】(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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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蓟菩萨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是搅屎棍子?知会蓝笙自有道理,你昨儿走得早,不知道郡主殿下要同大都督结亲家。大都督学楚霸王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事儿能短了蓝笙这正主儿?何况他身份不一般,万一有什么,总有阳城郡主打圆场,也好保得万无一失。”

  容与被他们一打岔倒冷静下来,他向来有极佳的自制力,刚才竟然全线崩溃了。他有多仇视贺兰敏之,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只是转念一想,伽曾说的没错,这会子宰了贺兰也没用,文书递上去了,要更改何其难,唯有另想法子。

  他背着手慢慢的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贺兰敏之可以贿赂内侍把人登上名册,自己也可以花重金买通尚宫局的人。验身时过不了关,照旧能够刷下来。

  可这事布暖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为什么要隐瞒着?她开玩笑时赞过贺兰长得俊俏,难道是被他迷惑了?

  他先前的英雄勇进呼啸过去,现在仅剩下一点微弱的回声。萎靡下来,愈加的困顿。低沉,yīn暗、忧愁、几yù发狂。

  世上女人怎样迷恋贺兰敏之他管不着,只有她不成!但愿她说得出道理来,若是jiāo代不过去,那么就要好好管教管教了。纵得过了头,叫她生出这样大的胆子来。眼里没有长辈,什么事都敢自己拿主意,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贺兰伽曾和蓟菩萨缄默下来怔怔看着他,他们没见过他失态成这模样。他坐镇中军这些年,样样缜密/处处加小心。说为了外甥女给人举荐进宫去,就要带兵围攻国公府,这话说出来,不是亲眼所见断不能相信。

  贺兰伽曾怕他犹不平,赔着笑道,“上将军别恼,据说孙小姐给举荐的不是内官,不过是兰台女官。两年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上头调过眼来,哼道,“兰台是谁的天下,你不知道么?这会子还说这个做什么!”横竖和贺兰敏之的梁子是结下了,日后少不得要见真章。

  他沉着脸看天色,不早了,再过两柱香就要关坊门了,就算马上活动也盘不过时候来。今儿便罢了,回去把这事问清楚,明天再作计较。打定了主意,一句话都没留下,撩袍子便往衙门口去,堂里只剩贺兰伽曾和蓟菩萨大眼瞪小眼。

  蓟菩萨问,“折冲府的兵还点不点?”

  贺兰伽曾白了他一眼,“你可是闲得厉害?上回没把你留在睦州真是失策,陈硕贞应该jiāo给你去办。你一天不打仗手就痒痒么?也不瞧瞧眼下什么局势!不是我向着贺兰敏之,我早八百年就不认他这个堂兄弟了,我是替上将军忧心!要剿灭国公府,甚至杀了贺兰敏之,都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接下来怎么善后?你倒是舒坦了,他的道行可就一朝全毁了!”

  蓟菩萨挠了挠头皮,暗自嘀咕着又不是神怪,还道行呢!依他说,贺兰敏之才是个修成人形的狐狸jīng。胆子实在是太大了,沈大将军的家眷也敢算计,好色得没了边,将来定是要死在这上头的。

  “那接下来怎么处置?”他抱胸看着那颀长身影匆匆出了门牙,调过头来打量贺兰伽曾,“当真会让小姐进兰台去么?大都督再克己,终归是有底线的。被贺兰敏之牵着鼻子走,我死都不能相信!”

  贺兰伽曾这会儿哪里考虑上将军怎么处理此事,只庆幸着暂且算是逃过一劫。至于后面还要受多少指派,也不去思量了。思量也是白搭,上将军知道他忠心耿耿,凭着以往jiāoqíng,总还留三分薄面。

  青黑色的屋顶上停了七八个白点,慢慢的挪,几乎是可以忽略的。光影移过去,瓦楞渐渐看不真切了,叫人联想起荒山古庙里的寸寸斜阳。

  突然连绵的更鼓响起来,那些白点噗拉拉展翅飞出去。布暖歪在胡榻围子上偏头看,原来是一群鸽子,想是歇够了,要还巢去了。

  迷瞪一下午,jīng神头好了许多。jiāo申时起来写了封家书报平安,接下来便无所事事。刺绣没兴致,也不想打络子,捧着书发了会儿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醉襟湖上种了好些水生植被,长安气候偏热,其实时节还未到,但渐渐有些小零嘴成熟了。园子里婢女不在少数,平时虽然不哼不哈的,到底年轻贪玩,隔三差五的猫在湖边上探看。好容易见有几朵藕花谢了,便成群结队抬大木盆来,架上两支小桨,两个人一前一后坐着往湖心里划。每趟回来总有收获,莲蓬、菱角、凫茈,数量不多,但尝个鲜还是可以的。

  玉炉嘴馋,又不敢乘那木盆自己去采,望花兴叹是必然的,但别以为这么的她就吃不上。她有好手段,不必说话,就靠在她们下水处的那颗柳树旁。那些小丫头原本也心虚,基本每次搞这些小动作都没经管事的答应,因此为了堵玉炉的嘴,总归是见者有份的。

  布暖倚窗发呆的当口,玉炉再一次不劳而获。乐颠颠拿红漆盘托了一盒菱角进来,吩咐小丫头取剪子,准备去壳剥ròu。

  “别尽吃生的,仔细吃出病来!”她瞥了眼正和两个尖角打擂台的玉炉,“你没见上回他们挑水挑出蚂蟥来?你还敢生吃水里的东西,回头吃得一肚子虫,我瞧你怎么办!”

  玉炉果然搁下手里的剪子,犹豫道,“还要生火煮么?怪麻烦的。”

  “由她去!横竖不到huáng河心不死的。”香侬绕过直棂门进来,俯身去整理书桌上文房,边归置边道,“才刚门上传话,说六公子回府了。你起来吧,我先给你挽好了头发,也别等渥丹园派人来了,自己早些过去。”顿了顿又道,“那桩事弄得我心神不宁的,你倒踏实!快些打听打听,看看六公子那头可收到什么消息。”

  布暖听了,方讪讪坐起来。

  第七十九章揉损

  蔺氏打发人泡莲心茶来,笑道,“天热得厉害,苦作苦,去去心火,偶尔喝一些是好的。”

  容与应个是,手里捧着茶盅,只一味的出神。

  下面人送了做成的软缎绣花衬裙来给蔺氏瞧,她上了四十岁眼神就不济了,凑近了反倒看不清,便一手把料子拉得远远的,眯萋了眼细打量。花色、手感一通品评。又递给知闲道,“你瞧瞧,货色倒和上趟两样的,摸着也尚可。”

  知闲唔了一声,“我看也行,我那里还有织锦的丝棉,回头做入冬的软鞋。还有一匹掺丝麻绢,薄得一层烟似的,给暖儿做罩裙,覆在襕裙上最好看。”说着偏头看容与,对蔺氏笑道,“这人又在愁什么事?上次叫人定的腰带送到竹枝馆去,也没见他戴过。老是几条老带子轮着束,叫人说家里人不知道料理他呢!”

  蔺氏只温吞笑,“男人家哪里像女人似的,大咧咧,老穿戴用着顺手,也就懒得换了。像你姨丈那时候也是这样,新做的东西叫他试试,不知要费多少口舌去。”

  知闲也不认真计较,料着将来成了亲,样样由她亲手打点,不愁他改不了坏毛病。男人有时候真如孩子似的,官场上混迹得再好,到了家里就那样了,成了可笑又可爱的累赘。

  “才刚管家来回话,说庄子上又添了二十亩田地,怕秋收的时候要短了人手。”她把衣裳叠好了搁在盒里,摆手叫人拿下去,对容与道,“西市上今儿有新送进关的昆仑奴,五万钱一个。老瞿瞧了人,说好得很,一个能抵两个使。我想庄稼里正忙着,往后高陵还有地陪来,总要打理的。这趟趁着机会多买几个,倘或不中用,再拿到人市上卖了就是了,你说好不好?”

  容与不耐烦听这个,敷衍着应道,“你拿主意就是了,叫管家去办,这点子事不必问我。”

  蔺氏一旁听了不欢喜,“她问你也是该当的,知道你忙,并不是样样讨你示下。零零碎碎的不去遭扰你,买人卖人花的不是小钱,你是一家之主,只管高高挂着可不成话。”

  容与只得低头称是,隔了一会儿方问,“暖儿那里叫人请了么?怎么还不来?”

  知闲听了一笑,“倒忘了,这就打发人过烟波楼去。”一面调侃道,“咱们这位娘子也是,来长安一个多月了,仍旧不爱走动。万事要请,忒见外了点。”

  容与皱了皱眉,这话听来颇觉刺耳。知闲在蔚兮婚礼上大大展现了一把个人能力,如今回了长安,仿佛还没转变过来似的。薄而单寒的喉咙,说什么都像有挑剔的味道在里面。

  蔺氏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她眼下忧心的是另一桩,转过眼看着容与说,“昨儿阳城郡主的意思你也知道了,这件事怎么回才妥帖呢?我这里愁也愁死了。依我说,你得空修书给洛阳,好歹问问她爷娘。这事非同小可,攀了皇亲和一般婆家不同,日后往来不便。既是要顾全她,只怕这辈子亲是认不得了,这闺女可不就白养了么!”

  知闲接口道,“我料着姐姐姐夫必定是甘愿的,蓝家不是等闲人家,不知比那姓夏的高出多少去。暖儿能进他家门,委实算福气。”

  是不是福气他暂且没有心力去辩驳,倘或宫中敕令下来了,蓝笙那头的婚事也提不成。他现在只为她的做法烦闷,到底是不是自愿的,还是受了什么胁迫?

  他猛然站起来,开头怎么没想到!一定是贺兰那厮打听到了东都发生的事,拿这个来做借口要挟她!

  蔺氏唬了一跳,“咋咋呼呼的,这是怎么了?”

  “我有话问暖儿,不用打发人去叫,我这会子就过去。”他边说边往门上去。

  蔺氏道,“是问婚事么?你一个男人家,去了只怕不合适。还是坐下等她来,我和知闲同她说方好。”

  他不打算把贺兰弄出来的幺蛾子说给她们听,处理好了就当没有发生过。别在她身上接连出事,别人背后议论起来不好听。因道,“是蓝笙有话托我私底下传给她。”才说完竟看见她到了院门上,也顾不得老夫人再说什么,忙快步迎上去截住她,好歹按捺住了,冷着脸道,“你跟我来。”

  布暖有些意外,“舅舅有事么?我还没给外祖母请安呢!”

  他不搭理她,只吩咐陪同她来的人不用跟着,复扫了她一眼,“不想叫我拖着走,就自己乖乖跟上来。”言罢一甩袖子笔直朝甬道那头去了。

  布暖怔忡着看香侬,“八成是出事了,你回烟波楼去,省得老夫人那里再盘问你什么。”

  香侬去拉她的手,“横竖六公子知道了,你再用不着瞒着,好好讨个主意,求六公子搭救你。”

  布暖点点头,远远给蔺氏纳个福便去追赶容与,也不知他要往哪里去,兜兜转转拐了几个弯才发现到了梅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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