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繁华/致命祸情_尤四姐【完结+番外】(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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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陕北人生xing豪慡,火堆哔啵燃起来,粗旷的《菩萨蛮》便响彻秦岭。

  布暖睡得有些迷糊,隐约听见一阵歌声,高亢的,咬字清晰的一递一声的传唱着,“水面上称锤浮,直待huáng河彻底枯……”

  她霎了霎眼睛,半梦半醒。天似乎是黑了,火光从小窗口照进来。她撇头看看,贺兰背对着她倒在一侧,佝偻着背,颀长的身子躬成个凄寒的弧度。长途奔波,到底顾不上虚头巴脑的规矩。赶工的这段时间没睡过囫囵觉,连贺兰这等闲人都累坏了。

  她阖眼想,该坐起来了,可是神智昏溃,手脚也不听使唤。歌声戛然而止,然后有疾奔的马蹄声,以及霍然拉缰后青骓长啸的嘶鸣。

  贺兰察觉了猛坐起来,掀开车门上帷幕时,来人已到面前。戎甲shòu带,气势汹汹,一把便抓住他胸前的衣裳,极不客气的把他拉下了车。

  他哀声叹息,“上将军别动怒,有话好说嘛!”

  布暖脑子里一激凌,发现居然真是舅舅。她有点懵,怙惙着他怎么追来了。见他不问qíng由逮住了贺兰衣领,她跳下车要去劝解,却被容与隔开了。

  “你站远些,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他寒着脸道,“回头我再和你算账!”

  她吓了一跳,他眼神狠戾,她才知道他有这样令人胆寒的另一面。她不敢说话,又担心贺兰,只有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贺兰挺镇定,对她笑道,“放心,我同沈将军有同僚qíng谊,沈将军又是儒将,断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容与却早红了眼,他就像个捉jian在chuáng的丈夫,把贺兰敏之碎尸万段都不足以解其恨。他笑得狰狞,“贺兰敏之,你信不信本将打断你两根骨头,把你扔进山里喂野狗?”

  贺兰嬉皮笑脸,“上将军仁德,怎么能gān这种事!我才刚只是困极了,在她边上挨角眯了会子,可什么都没gān啊!”

  这不过是诱因之一,他对他的憎恶岂是三言两语能表述清楚的!有的话他不好责问出口,边上有押书卒,有蓟菩萨和他的卫队。十几号人几十只眼睛,定定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真想手起刀落,索xing结果了这厮倒痛快。但大庭广众之下很难办到,除非连着把那帮卒子都处理掉。

  布暖在边上嗫嚅着,“舅舅要怪就怪我吧,是我糊涂了不知道避讳。”

  他回头看她,心力jiāo瘁,找不到词来指责她。

  贺兰压了压他的手,“上将军若有疑问,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犯不着这样伤和气。”

  他发力推了他一把,“沈某和国公无话可说。”

  贺兰倒退了几步方稳下身形来,讪讪拂拂胸口的褶皱道,“我和冬司簿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将军对常住有偏见,那么就请冬司簿代为解释吧!”他旋身笑道,“诸位将军一路辛苦,我车上有酒,只是缺了ròu。秦岭丰沃之地,野味遍地都是。将军们何不随本官一同出去打猎,也好消磨这漫漫长夜啊!”

  蓟菩萨看看容与,气归气,肚子总要填饱的。衙门里出来,随身只带水,口粮是从来不用cao心的。有山有水的地方就有活物,就饿不着善于骑she的武将们。上峰虽未发令,这点子事儿也不用请示。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蓟菩萨挥了挥手,“一人打他一只獐子,回来给大都督添下酒菜。”

  都督卫队里的亲勋校尉们齐声应是,眨眼便撒了出去。

  贺兰对那五个兵卒道,“别杵着,还想吃现成的么?三个跟我去扛山货,两个捡gān柴去!”

  于是刚才还人影憧憧的风陵渡,霎时死寂下来。

  布暖垂手立着,心里五味杂陈,想和他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回旋的风从林子顶上刮过,树叶簌簌抖动,她的神经也跟着抖动——这样伤感又无奈的夜啊!

  俺有话要说:今天看见大家的留言了,非常感谢,真心的吼上一句——洒家这辈子值了!

  后面会小小的加速,比方让他们接个吻,意乱qíng迷一下什么的@.@

  请诸位继续关注,我会加油的!再次感谢!鞠躬~~

  第九十九章偏浓

  他觉得自己的自制力淅淅离他远去了,从他再见到她开始。她一点一滴的消磨他,直到现在。

  他无力的看着她,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他体会痛苦么?她一再挑战他忍耐的底限,把他抛到半空中,然后让他重重落地。他已经筋疲力尽,他为她耗尽心力。这就是爱qíng?他没有感受到甜蜜,到目前为止触及的皆是棘藜。他不敢去握,仅仅虚拢着已经满手鲜血,若是拥抱,恐怕会体无完肤。

  他抬起头,因为有泪要滢出来,不能叫她看见。

  静谧的夜,透过水的壳看,昏huáng的月亮挂在天幕,迷迷滂滂。他克制不住鼻梁上那道辛酸,他只感到苦,从舌根一直蜿蜒进心脏。像被人用锤子在上头打了个桩,拿一根细绳牵扯着,他成了身不由己的偶人。

  惊讶吗?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在感qíng上这么不堪一击。他深爱她,他背着所有人可耻的打着小算盘,甚至想过霸占她一辈子。所以惩罚来了,她接连沉重的打击他。她那点朦胧的好感不够支付他昂贵的爱qíng,他痛,是他活该!和谁去求告?他本来就是肮脏的,谁能拯救他?

  她很畏惧的样子,挪动两步叫他“舅舅”。他痛恨这个称呼,就因为他们有血缘关系,他原本慎重的爱qíng要成为他一生背负的罪。

  她张了张嘴,他适时抬手阻止,“别说,什么都别说。”他背过身去,“布暖,我对你很失望。”

  她脑中轰然骤响,他撂下手上的公务奔袭一百多里,为的就是同她说这句话么?如果他是要践踏她的自尊,那么他做到了!

  她哽得说不出话来,胸口那么痛,只能使劲压住。风chuī得她打噎,那刻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如果能死了多好,倒下来便什么都不用想,这辈子的苦也就到头了。

  她听说过美丽的爱qíng,也见识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新娘子。她一直满怀憧憬,坚信总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美满的婚姻。如今呢,婚姻是打了水漂,她连要求得到回报的资格都没有。要一直这么下去,把秘密带进棺材里去?

  她想说,可是没有勇气。他对她失望透顶,也许连之前些许的怜爱也没有了,她本以为自己能比贺兰幸运些,到头来,自己也是个十足的可怜虫。

  “那么……你还管我做什么?”她撑着板车借力,想控制住嗓音,可是竭尽全力,哭腔仍旧挥之不去。她忍得浑身打颤,好容易才把持住,昂起头道,“你若是认定我水xing杨花,我做再多解释都是枉然。这趟回东都,横竖要见我爷娘。舅舅去家下的话,就同阿爷阿娘提我的婚事吧!贺兰也好,蓝笙也好,舅舅爱把我许谁就许谁,我都答应。”

  他沉着嘴角点头,很好,懒得替自己开脱了,这算消极的抵抗么?打算嫁人了?嫁蓝笙?嫁贺兰?休想!

  “你真是残忍!”他说,“你是天底下最残忍的女人,你杀人不见血!”

  她惨白着脸苦笑,“我残忍……为什么我觉得残忍的是你?你是上将军,你万众景仰高高在上,所以你可以这样凌迟别人的尊严!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孩子,骄纵成xing,不知廉耻。你瞧不起我,为什么要来管我?索xing让我自生自灭,你只当没看见就是了!”

  他气极了口不择言,“你以为我爱管你么?我是瞧着你母亲的面子!你不要我管,临走做什么来北衙?我有大堆的椟诉要处理,却要抽出时间来追赶你们。”他一拳打塌了板车的棚子,咬牙切齿的咒骂,“简直该死!”

  全都完了!她的仅剩的希望,都随风杳杳去了。她再忍耐不住,捂住嘴失声痛哭。

  他很忙,是她的愚蠢拖累了他。他不耐烦极了,他恨不得她去死——她是该死,为什么要爱上他?她天理难容,早晚是死路一条!

  “我知道我错了,来投奔你就是最大的错。”她艰难的喘息,“对不住,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从今天开始请你放开手,我以后的死活不和你相gān。你走吧,回长安去……”她别开脸,“你放心,我绝不在母亲面前提你的半点不是。毕竟舅舅还是关爱我的,是我自己辜负了舅舅太多,叫舅舅为难,叫舅舅失望……全是我的错,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该进敬节堂去的。白白牺牲了别人,成全我这废物,我对不起母亲,对不起那个代替我的人。”

  她的话让他生不如死,终究走到这一步,她开始反感他、憎恶他、不想再见到他。他们的人生除了互相折磨还有什么?路越走越窄,仿佛已然到了尽头。他站在那里,浑身都僵硬了。他觉得自己死了一大半,头一次有这样的迷惘,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明天。

  他不吭声,也不动,就那样巍然伫立着。面孔隐匿在黑暗中,但是却有一副qiáng硬的姿态。她恨毒透了,厌烦透了,转身道,”你不走我走!”

  她不管不顾,再也没办法听他的奚落。不管前路有多危险,她不能和他面对面相处。哪怕是徒步,也要走回洛阳去。

  他骇然去拉她,“你不要命了么!”

  她想甩开他的手,但是力量悬殊太大。她几乎崩溃,拿出所有的力气来顽抗,不要命了似的挣扎。他居然有些控制不住她,两只手不够用,只好拿胸膛来困住她——不能让她走,且不论一个姑娘家走在深山老林里会遭遇什么,他只知道,这一放手,便是无可挽回的局面。他虽不敢奢望获得什么,至少不要失去。退一万步,只要她还愿意对他笑,他也觉得欣慰了。

  他紧紧箍住她,她试图挣出来,但一切都是白费。她听见他咻咻的鼻息,还有恼怒的呵斥,“你疯了么?知不知道这条道上一年要死多少人?我敢保证,你走出去一百步,连根头发都不会剩下。”

  她反抗了太久,几乎要虚脱,“我是疯了,疯得连伦常都不顾了!”她瘫软下来,月光照着那张褪了色的脸,有种奇异的美。她仰着头看他,眼泪从眼角滚滚滴下去,她沙哑的说,“舅舅,我真是不该!我错了,我不该爱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他听她说完,突然觉得头皮被狠狠揪了一把,松了口气,像解脱,又重新投入下一轮的战斗中去。

  爱么?早就爱,一直都爱,只是不敢承认。他多想告诉她自己也爱她,他的心燃烧起来,两个人都迷乱了。他们抱在一起,耳鬓厮磨,脸颊贴着脸颊。然后不知怎么,坠进昏沉沉的世界里,只感觉到对方的嘴唇。甜蜜的,令人无限眷恋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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