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脸色更冷,行止开口:“帝君,到底发生何事?”
“魔界都城亦被北海一族袭击,魔君昏迷,十数名魔族将领牺牲,且各地发生□……qíng况极危。”
帝君每说一句,沈璃的眉头便更紧一分。这是五天前的战报,如今qíng况只会更糟,沈璃对天界的办事效率已经无话可说,然而此时任何对盟友的抱怨都是无用的,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分析……沈璃闭上眼,清理心中翻涌的qíng绪,不消片刻便冷冷开口:“如此看来,五天前天界遭到的攻击乃是佯攻,是对方声东击西之法。”
若是真想攻打天界,岂会只安排那么一个发she火球的点,又岂会向着西苑那般僻静的地方打,对方不过虚晃一招,累得天界众人上下奔波,乱成一团麻,无暇顾及其他,自然也不可能相助于魔界,其主要部队则进攻魔界……但是……魔君昏迷,十数名将领牺牲……
如此惨重的伤亡,这不是魔界应该有的,那里和天界不同,沈璃很清楚,那些将领皆是万中挑一的jīng英……
“沈璃恳请帝君允许在下立时返回魔界。”
“这是自然。”帝君一摆手,另有人呈上数盒丹药,“魔君昏迷想是伤得不轻,这几盒丹药碧苍王且拿回魔界,给魔君服用。朕已着人点兵,不日便可助魔界镇压□,清除贼寇。”
“谢帝君厚意。”沈璃拿了丹药,没有半分耽搁,转身离去。
见沈璃身影消失在凌霄殿口,行止眉目微动,忽听天帝在身边一唤:“神君,对此事如何看?”
“魔界的□与遭到攻击绝不是巧合,若照常理推断,这应当是夺权之争,北海一族,或许也是被借来的幌子。”
天帝点头:“神君与我想到一处去了。魔界臣服天界多年,其中多有不满之人,有人暗中作怪,想覆了魔界如今政权,再立一个新王也不奇怪……只是彼时新王必定与天界相对,可是极大麻烦。”
文武官员一时有些嘈杂,都在与身边的人轻声议论。
天帝转头,看向行止:“神君近来奔波劳累,百花宴也未办成功,当真是我等无能。”
若是往常,行止定是得客套两句,但今日他却一句话没说,倒像是同意了天帝的话,无声的说着“尔等无能。”
天帝一默,百官跟着一默,最后终是天帝咳了两声,微有些尴尬道:“神君离开天外天已久,然而天外天乃是天下清气之源,这些日子天界微乱,邪气戾气稍重……神君……”
“我明日便回天外天。”行止淡淡落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凌霄殿中静了片刻,天帝开口:“经此一事,bào露了天界诸多不足,想来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到底是舒坦日子过久了,便是这么一件小事就让九重天上下乱了一遍,各位仙家,该查的,该清的,是时候整顿一番了。”
百官颌首称是。
沈璃刚走到南天门,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莫名的回了个头,恍然瞅见行止立在后面十丈远的地方,目光沉静的看着她。沈璃一抱拳,深深鞠躬:“这些日子多谢神君照拂,沈璃告辞。”行止嘴角一动,低头一笑,轻声呢喃:“这下倒可以好好控制一下了。”
也不知这话沈璃有没有听见,她毫无半分眷恋的转过头,高高束起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个gān净利落的弧度,她纵身一跃,下了南天门。
多日之后,行止不止一次的想过,为什么那天他没有将她唤住呢,为什么就那么轻易的放她走了……
他明明还有话想说……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现在大家又开始威胁阿九要炖jī了是么==
你们这个坏习惯怎么老是改不掉呢!╭(╯^╰)╮好玩吗!好玩吗!╭(╯^╰)╮
50
踏入魔界的那一瞬,沈璃便觉空气更比往日污浊了三分,区别于平日的瘴气,现在到处流窜着杀伐之气,bào戾之气,即便是都城的百姓也是焦躁不安的。
沈璃沉着脸色自都城中央大道往魔宫走。一路上破碎的房屋诉说着当日魔界的仓惶,白幡在路边凌乱而冷清的挂着,不像是魔界都城,而更像是鬼都,一片死气。
宫门之前,侍卫头带白色布条,脸上的表qíng不似素日的沉静,而有几分qiáng撑的威严。宫门左侧的守卫见有人径直冲宫门走来,也未看清是何人,只将手中长枪一竖,呵斥:“站、站住!”
沈璃眉头一皱:“何故如此慌张!”她声色微厉,震得两名侍卫一愣,待看清是谁,一名侍卫嘴一撇,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王……王爷……王爷回来啦。”他腿软似的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两个头,“王爷回来啦!王爷回来啦!”
另一名侍卫无声的盯着沈璃,竟一把抹了泪。沈璃拳头握紧:“成何体统!给本王将你们的qíng绪都收好!”她声音威严,“本王不管现在发生何事,身为将士,当差之时便不许落泪,下次若再让本王看见有垂泪动摇军心者,斩!”
两名侍卫叩头称是。
沈璃这才稍缓和了语气:“魔君何在?”
“回王爷,魔君现在寝殿之中静养……”
“还未醒来?”
“还未醒。”
沈璃只觉心如火烧,魔君力量qiáng大,且极善谋略,周身一直有青颜赤容回护左右,寻常是极难伤到他。这一受伤,竟伤得如此严重么……沈璃几乎是飞奔至魔君寝殿,还未走近便见有侍婢从寝殿里来来回回的出入,而他们手中端的水盆在疾行中泼出水来,鲜红的染了一地。
难道是魔君伤qíng还有恶化?沈璃越发着急,径直冲进殿中,耳边不停的有人在招呼沈璃,是魔界的官员们,然而沈璃哪还有心思去应他们,她绕过屏风,一掀帘便往内间去,堵在门口的医官劝也劝不住。
躺在chuáng上的魔君身上衣袍未换,颈边稍有些血液淌出,有医官用gān净的布摁住他的颈项,然而不久那张布便染湿了,只有让侍婢拿去洗,然后又换上张gān净的。而他衣襟上面的血渍不知是第几次gān了又湿,他脸上的面具未取,只卸了下颌部分,露出了嘴唇,方便侍奉的人喂药,他的唇色,透露了他身体状况的糟糕。
那唇色……是青的。
沈璃将怀中的丹药拿出,扬声道:“此处有天帝给的仙丹几盒,医官们来看看,有没有现在用得上的。”此话一出,一旁的医官也顾不上礼节,连忙将沈璃手中的丹药拿过,一个一个倒出来细细辨认,然后才拿了其中一颗放进魔君嘴里。不消片刻,魔君唇上的青色稍退,同时颈项上的血慢慢止住。
“这丹药有用!这丹药有用啊!”医官们欣喜若狂,有人冲沈璃拜道,“王爷当真是魔界的福音。”
“奉承的话便别说了,魔君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医官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医官答道:“王爷,魔君受的伤只有这颈项上一剑,然而这一剑却不重,只是伤到了皮ròu,真正致使魔君昏迷不醒的……是毒。”
沈璃眉头一皱:“什么毒?”
“好似是一种瘴毒,初初中毒能使人丧失理智,而后会致使昏厥不醒,若中毒者身上有伤口,其伤口便无法愈合,流血不止。但是这种瘴毒与别的瘴毒有些许不同,它好似对魔族之人的身体伤害极大,而对别的东西不会产生大的威胁,简直就像是针对魔族而提炼出来的毒药一样。”
瘴毒……沈璃不由联想到先前自己在扬州城时,被苻生下的毒,可那时那毒并不太厉害,行止也稍动法力便将瘴毒驱散了。如今这毒,与当时的毒有关系么……
沈璃在魔君身边守了一会儿,见服下仙丹之后,魔君唇上的青色尽数退去,惨白慢慢浮现。沈璃能想象到,退下面具之后,这将是多苍白的一张脸,她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拳头不由握紧:“青颜与赤容呢?”
一旁的侍卫答道:“二位使者并未在此役中现身。”
沈璃面色一沉,太巧了,简直就和算计好的一样……她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些将军……牺牲了的将军现在何处?”
“尚在城外军营中停放,可能还得几日才能下葬。”
“为何?”
侍卫声音极低:“根据军规,大战之后,得先将士兵埋完了,才能安葬将领。”
沈璃愣然的转头看他:“已经过了五日,士兵竟还未安葬完?”侍卫垂头不言。沈璃脑袋空了一瞬,她站起身来慢慢吸进一口气,闭上眼,平复了qíng绪,“好好守着魔君,务必使魔君尽早醒来。”言罢,她出了魔君寝殿,顾不得什么礼节规矩,径直在魔宫里驾了云直奔城外军营而去。
还未走近便能感觉到那方chuī来的风中有一股深深的腐朽的味道,越近更是能听到人的哭喊之声,有的嘶哑,有的凄厉,令人不忍听闻,沈璃极快的飞过这一片区域,在军营之中落下,士兵们正在忙碌,没有人看见她,沈璃拽了个小兵问道:“将军们都在何处?”
小兵目光呆滞,抬头看了沈璃好一会儿,眼珠子里才慢慢有光亮照进来:“王爷……”他不敢置信的唤了一声,然后看见沈璃还在,他竟一时激动得握住了沈璃的手,“王……王爷……”他脸色涨红大喊道,“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众人皆停下手中的活往这边看来,但见沈璃果然立在那方,人人皆大喜不已,然而听着他们的欢呼,沈璃的心qíng则更为沉重。
魔界并不是没有规矩的一团散沙,这些士兵也不该做把谁看做救世主的模样,他们该是有秩序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该按照预计方案行事,而在平常他们也确实是这个样子,即便是吃了败仗,也不会见他们有这样的表现,而这一次……
看来,qíng况比想象当中的更加严重。
沈璃正想着,忽见前面疾步行来两名将军,沈璃立即迎上前去:“刀穆将军,史方将军……”她刚打了个招呼,话还未出口,两名已近中年的将军便“噗通”一声在她身前跪下。
“末将无能!”
“末将有罪。”
他们的额头狠狠磕在地上,力道之大,带着极为不甘的愤怒和无法弥补的痛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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