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晚上,他去了金王妃的院子,不过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聊了聊金将军府失踪的马夫阿忘,然后慕容恪告诉金旖晨,好好做出王妃的样子,早晚,他会给她自由。
三天后,陵王慕容楚离京,回封地去了。
五天后,熙海传来了叶明闻的画像。但又说,因为叶明玉还在养病,连院子也不出,所以连人也见不到,更不用说画像了。
但,足够了。
慕容恪拿着那张人像图,手,几不可见的颤抖着。阿忘,就是叶明闻。鉴于他和小玉的关系那般莫名其妙的亲近,鉴于他和小玉同时失踪,鉴于很多很多的细节,慕容恪断定,石中玉就是叶明玉。
终于找到她了,她就在熙海。他找遍了全大燕,却独独漏掉离太府都最近的那个地方。
她身为首富的女儿,千金之躯,为什么会流落到太府都,女扮男装当家丁?金旖晨说,叶明闻是落海被救的,身上还有很重的伤。所以,后来才失忆。如果他没记错,三年前熙海有过一次大海难,海盗劫持了一艘夜行船,船上的人遭到洗劫,无一幸免。
那件事曾经轰动了朝廷,金敬仕以铁碗手段镇压了附近的海盗寨子,还得到了皇上的赞许和嘉奖。可当时他就疑惑,从没听说熙海有这么胆大的海盗啊,出手狠到不留一个活口。身在龙位上,兴许闭塞视听,可他不一样。而现在想想,很多事就通了。
金敬仕十之八九是和叶仲普勾结,叶明闻兄妹定是受到了迫害。但又是什么,令亲生父子反目呢?他很有兴趣。
关键是,谁让他的小玉受了这么大的罪,他就不原谅谁一想到小玉被追杀,逃命时得有多害怕。想到她那小身板,要做许多粗重的工作,当年还差点被一个姓范的管事侮rǔ,活得那么挣扎和辛苦,他的心就狠狠疼了起来。至于正因为如此,他和小玉才会见面,他却是不会为此感谢的。
“准备一下,本王要去熙海。”他吩咐孙福珩。
虽然叶明玉十之八九就是小玉,但还是得亲眼去证实。再者,不知道她在哪里时,他已经想得她心都绞起来了,现在知道了,哪里还能不去相见。
“殿下”孙福珩跪倒。他也见过阿忘,所以慕容恪的怀疑,他是明白的。但是他不能事事依着殿下,必须尽到为臣的本份,该阻止的,也必须阻止。
“怎么?”慕容恪皱皱眉。
“殿下,皇上不让您回封地,就是提防着您。如今您身在京里,又才娶了王妃,不奉旨是不能出京的。”孙福珩急道,“就算皇上纵着您,但这种违旨的事,怕是触及了皇上的底限,我们的退路还没有完善,殿下不能轻易涉险”
“你知道,本王是非去不可的。”慕容恪不为所动,“老头子既然要美誉,就不会伤害本王的。况且,他也杀不了。”
“殿下,现在不是摊牌的时候。不然,岂不泄了我们自己的底?”孙福珩继续劝,“殿下如果不放心,属下亲自到熙海走一趟。”
慕容恪语结。
孙福珩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也不怀疑孙福珩的能力。但那相思……孙福珩看到小玉,他又怎么能解?
“不行。”他摇头,但也很无奈。他不能只顾自己,跟着他的人,把命都jiāo给了他,他得对他们负责。为此,他真的不能任xing胡为。
“传令下去,在北魏边界闹出点事来。不必大,足够让皇上派本王出京就行。”他压下心里燃烧的火,咬牙道。生怕一软弱,立即就飞奔去熙海。
“殿下”孙福珩很吃惊,“引外敌协助,是军中大忌啊殿下三思”
“谁让你引外敌了?当本王是什么人”慕容恪有点火大,“让你弄出些北魏蠢蠢yù动的假象出来就行。你不觉得,北魏和大周最近都太老实了吗?”
第三十九章订亲的事
这样一说,孙福珩就明白了。
殿下是想让他去北地抗敌,然后他半路就这道西还去。所谓鞭长莫及,在大军行进的路上,殿下就是飞上天去,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殿下为了石中玉都做到了这一步,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有调动大军,美人倾城也不过如此吧。但小于是男的……等等,叶明闻没有弟弟,只有妹妹啊。难道说……
孙福珩吃惊地望着慕容恪,心中的一个一团似乎解开了,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而他们这面在紧密安排的时候,石中玉兄妹在熙海,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叶仲普以为这对兄妹会在他的示弱下变得嚣张跋扈,很快显露出他们的目的来。
可结果,没有。
石中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足了将养身子的样子。除了每天变着法的替换寒山园中的摆设布置,就是跟大寒小寒练练拳脚,没表现出任何野心和yù望。
到时叶明闻表现得不太正常,以前清冷傲气的xing子,很少与他人结jiāo。可自从这次一回来,几乎天天出门游玩,jiāo朋呼友,花钱如流水。这才两个月不到,已经被人叫做熙海小孟尝了。
叶仲普很不安,感觉骑虎难下。
如果说明闻和明玉不思进取,死过一次后喜欢享乐奢侈,他倒高兴,可他明显感觉到不是这样。偏偏他们一点错处也让他抓不着,就好像身上某些地方痒着,明知道那地方长了坏东西,先是痒,之后是疼,再然后可能是溃烂,可就是没有办法。
明玉还好说,不过是在家小小闹腾,他已经吩咐了姜氏和其他姨娘,不要直面对上。他为了表现赐福心肠,怜怜惜女儿大病初愈,各种无理的要求也答应了,反正无伤大雅。
明闻就让人头疼了,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上来就想cha手家中事务,而是根本不理生意上的事,只出去jiāo朋友。这总不能不让他去吧?可是他太豪慡了,太慷慨了,简直算得上一掷千金。叶家富可敌国,架得住他的折腾,只能收着他胡来,叶家的章法何在?
断了他的供给吧,他就到处以叶府的名义赊账。不让他赊欠,他就把妹妹那点少得可怜的月例银子拿去花。明玉可好,没用的就找姜氏要,几回气得姜氏差点犯病,如果不给,gān脆拿了家里的东西去当。
可无论赊账还是当物,都是叶家丢不起的脸面。熙海商会之手,若让嫡子典当度日,这脸色往哪搁?而叶明闻又不是拿钱花天酒地,只是做一些风雅的事,还救助穷人和海难死者家。
斥责这对兄妹,一点也不管用。想动用武力,人家早有了防备。借住族中之力,明闻却和冷县令及来师爷过从甚密,不好下手。
他突然有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也只能忍着气,先由着他们胡闹。可是这样一来,叶明闻在熙海十三岛的名望渐渐看涨,甭管好坏人,提起叶三少,都会竖起拇指。最近连族中几位有权势的族老和对头包家、蒋价的人,也开始传出对明闻有利的口风了。
他敢肯定,明闻和明玉还有后招,但是他猜不出那是什么。这哥两死过一次后,形式透着狡猾狠辣,就好像两颗铁蚕豆,蒸不熟、煮不烂、砸不碎、咬不动。
内宅,明玉并不找茬,但她的存在就让后院不宁。
外面,明闻看似无意的攻击却咄咄bī人。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嫡子是这样会御人,可这也是因为明闻的身份使然。不管他再怎么不喜欢,明闻也是他唯一的嫡子,未来叶家家主正派人选。在这个讲求身份和血统的地方,谁不会高看一眼?这身份,是他给的,可如今他却拿不回来。
金将军已经派了人来,严明关键时刻这些人随他调用。可他明白,金敬仕的原意是,因为陵王cha手,金敬仕不会明着帮他,让他自己想办法。
把国事,变成家事。另外,那个东西,要确定确实掉在海里了。如果不能确定,明闻和明玉就还得除掉,但还不能让陵王起疑。
未来抱住家主这位,这件事他必须做成,可现在看来,只怕是很艰难的。金敬仕不能没有叶家,叶家可以换家主,他却不是必须存在的。所以,他没有选择。
“过年后吧。”在姜姨娘又找他哭诉明玉有多霸道时,他烦躁得挥挥手,“过年后再想办法。”
明闻和明玉没想他想象的那样骄横或者记者行动,倒叫他变得被动了。
“依妾身看,明闻和明玉都不小了,早该订了亲事。”姜姨娘递了一个眼神过去,“他们兄妹再qiáng势,这婚姻大事,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们哪。等把那丫头打发走了,明闻他们在身边,可不由着老爷捏扁搓圆吗?老爷,您别以为明闻在闹腾,明玉那丫头先前没有看出来,鬼jīng鬼jīng的,说不定就是她背后使得坏。他们兄妹一个开,明闻若是个老实的,也不过当个富贵闲人。至于明玉,一个女人嫁了男人,还有什么想头?”
叶仲普点头,不禁露出笑意。
有的事,他一个男人家确实想不到,好像就忘这茬了似的。姜姨娘一说,确实是个好法子。
“明闻的亲事,你给留意着。至于明玉……”叶仲普眼神闪过莫名的神色,“你不用管。”
姜姨娘一听就不大高兴,低着头,掩盖眼神中的怨恨。
怎么着?还要给那死丫头选门好亲事吗?这事要jiāo给她,她定为那死丫头选个长得丑、年纪大、人品低劣、吃喝嫖赌样样齐全,最好还是个浑不吝,能回家大老婆的主儿。当然,表面上还得说得过去。世家子弟中之二中人可不少,挑拣个最差的,只要不是熙海十三岛的,远远地打发了,那就一劳永逸了。顶多,赔上份丰厚的嫁妆,让人巴巴的来迎取就是。只要事儿办得漂亮,外人怎么知道底细?
至于明闻,毕竟还是要在熙海生活的,亲事相对困难。不过以家族生意为借口,找个他及不上力。却很能闹腾的姑娘家,也不是办不到。
可老爷现在却说不让她管明玉的婚事,不让她的打算落空了吗?
不行,她得争取。她必须让那死丫头生不如死,才能消了胸中恶气。等她扶了正,她的女儿擦拭正经嫡女。
“老爷,虽说他们的寝室,到最后还是要您点头。”想到这儿,姜姨娘说,“不过之前还是要我们女人家张罗比较合适,各家的夫人们闲来多聊的这些,我从中筛选一二,保证让老爷可了心就是。”她之所以有恃无恐,还不是因为老爷就像除掉那对儿女吗?怪不得她狠。要怪就怪他们的爹,老爷不点头,她一个妾室怎么敢?
“总之,明闻的事你看着办。至于明玉,你就别参合了。”叶仲普如何不知道姜姨娘的打算,但叶家还有一个秘密,是别人都不知道的。他三年前不直接宣布明玉死了,而是放出消息她缠绵于病榻的消息,还不都是为了那件事?
52书库推荐浏览: 柳暗花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