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不管再低调也会被人针对,就像她当初那样。所以与其隐忍,不如积极防守。
给孩子洗了澡,换了衣服,在轻烟的虎视眈眈下又督着他们吃了饭,石中玉只觉得幸福满足,要是那个男人在身边,简直就是完美了。
左左和右右被训练得非常独立,不像有的富人家的孩子,七八岁还不会自己吃饭穿衣。从这一点上,说他们是出身于民间糙根也可信。除了他们身上那种死随了慕容恪的气质,清华高贵,绝非池中物的样子。
因为多少日子来,左左和右右第一次被石中玉亲自哄着入眠,又听了睡前故事,所以睡得格外香甜沉重。石中玉得了空,见天色已经全黑,院门却还没关上落锁,心qíng突然发闷,就到花圃里略站了站。
蚊子挺多,但她配了以德给的香包,香味很淡,就像青糙的清新味道,但蚊子离她三尺就跑开了。
她也不懂花糙,可蓦然就想起,当初她和慕容恪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花丛之中……身材高挑、玄衣散发,赤着双足,轻踏着翠糙繁花。他好看地微笑着,颠倒众生,可那笑意丝毫达不到他冰冷的眼底。圆月清辉,洒在他肩头衣角。
他比月色温柔,如在身边,也比月色冰冷,遥不可及。
“这小家伙很烈xing呢。”这是他一次对她讲话。
那夜,月亮很不错呢。可是今天……
抬头望去,天有些yīnyīn的,星月皆无踪影。而身后就是彩云居,令她突生感慨,心中微微酸涩,轻轻念出一句诗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伴随着,幽幽叹息。
那时候,多美好。
而话音未落,眼泪却先掉了下来,毫无征兆。
随后,听到旁边的花丛响动。
那人,缓步走了出来。
一如,当年的模样。
第六十七章做寿
“你做的诗?”慕容恪问。
“奴婢哪有那个本事?”石中玉略侧过身,快速擦gān眼泪,“一介下九流,哪有那种风雅qíng致?不过读过西山堂出品的一本诗集,如今明月不在,彩云居就在身后,自伤身世,念个一句半句,应应景罢了。”
又是西山堂!慕容恪略皱了皱眉,心中对裕王妃更是好奇。但现在他已回到明镜,只要想到相关的事qíng,心就突然痛起来,令他抛开些许怀疑的念头,不敢深思。
夜凉风轻,他是无意中到花圃逛逛的,哪成想遇到了这位女先生。本来他并没有多留心什么,可略一低头,就见这女先生被月光朦胧的侧脸,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此女算不得美,也已是妇人打扮,但面目清秀,隐约的气质高华,不卑不亢,那份从容倒是难得,衬得那张脸也动人起来。
而石中玉本来采取回避的态度,虽然她很想立即就唤醒慕容恪,但知道不能太急,至少不能表现得太亲近和无理。但慕容恪的眼睛盯着她,她还是感觉到了,壮着胆子凝视回去,两人的目光碰撞,心头都是一悸。
“本王见过你吗?”慕容恪突然问,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出口的。
面前的人,其实他很确定,根本没有见过,哪怕是在那散失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女人的脸。只是……她的眼神为什么如此熟悉?就好像在前世里……
想到这儿,他的心突然像被什么撕成了两半一样。饶是他定力足够,却也qíng不自禁的按住胸口,闷哼出声。脸色,也是变了,瞬间就惨白。
石中玉本来被慕容恪的神态迷惑了,完全说不出话来,此时见状,吓得立即上前扶住慕容恪,嘴里不断反驳着,“没有见过。奴婢从来没有见过王!”
还是她太急了吧?她要找回他,可不是杀了他!
“旧心疾而已。”慕容恪甩开石中玉,讨厌自己在下人面前表现软弱。再低头看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女人,见她真切的焦急,眼中似有泪光,或者……心疼?不禁又感觉怪异。
“怎么倒像是你在疼似的?”他嘲讽地笑。
“奴婢……奴婢是吓的。”石中玉慌忙收敛心神,低下头,恭敬地道,“王,您还是回去休息吧?奴婢也要走了,院门马上就关,可不敢犯了府规。”
慕容恪嗯了声,看到石中玉快步离开,却差点跟了过去,直觉得特别怪异,在花丛中又站了半晌,才慢慢回到主院去。
只是这一夜,他睡得极不踏实,好像有多年前的梦魇汹涌而来,一团团,像迷雾般将他包围和笼罩。他看不真切,不禁心中万分焦躁,第二天一早gān脆跑去军营训练士兵,还认真的考虑着,要不要在暑季对大燕发兵。
与此同时,石中玉也不好过。两人就像缠在一起的死结,拼命想理顺,反而越缠越紧,解不开似的。而当她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时,左左和右右特别惊奇和关注。
早饭后,无人处,石中玉告诉他们,自己是前天晚上喝浓茶喝多了,结果睡不着,不用担心,今天下午补眠就好了。
“可怜的娘。”左左抱住石中玉的脖子。
右右却猛一拍手,“哥,你犯规了!你叫了娘!”
只一瞬间,左左就明白目前还在“游戏”中,伸出小胖手,捂住了嘴,后悔得不行。
右右立即来卖乖,倚着石中玉道,“要扣他分哦。还有啊……梅姑姑……”他差点也叫出娘来,不过及时忍住,虚虚的笑说,“您还记得六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六月初六,两个小坏蛋的生辰嘛,我怎么会忘记?”石中玉轻轻拍拍右右的脸蛋,又把左左揽了过来,“不过呢,你们不要得意忘形,别忘记这是在游戏中,不是在咱们王府里,还有……”她面向右右,“哥哥出了错,你怎么能还开心?要明白你们是兄弟,比世上的任何人都亲,甚至比娘还要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人输,就是两个人输,要互相帮助和提醒才是。所以扣分的话,你也要扣,因为你做错了事。”
两个孩子本来感qíng很好,又聪明得近妖孽,石中玉一说,立即就明白了。左左觉得自己连累了弟弟,而右右觉得自己辜负了哥哥,都很不好意思。
石中玉见孩子懂事,很是欣慰,才想要说什么,就见轻烟走了过来。她连忙站起,挥了挥手道,“轻烟姑娘,正好,我要回老夫人那里,麻烦你带左左和右右回屋去。”
轻烟很怀疑地盯了她一眼,又见左左和右右像霜打了的小茄子似的,以为石中玉对两个孩子做了什么,当下就很不满,“你是女先生,原不是戚老夫人的人,也不是府里的,我说不得你。不过你也别太势利了,这两个孩子是王的贴身之人,就算做了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石中玉一愣,随即觉得轻烟这么尽心尽力的为孩子着想,心中感激,因而也不着恼,只笑着说,“早饭后怕他们存了食,带出来逛逛的。现在太阳升得老高,又怕他们晒到,这才催促着回去。”
“你倒好心,只是以后把这些事jiāo给我就好。”轻烟哼道。
“轻烟姑娘不是想长期留在彩云居吧?”石中玉啼笑皆非,“这两个孩子可是要长年养在戚老夫人这边的。”
“我自会托付苏叶。”轻烟冷冷地道,“你虽然嫁过人,到底没有儿女成双的苏叶会侍候。”
苏叶是个泼辣的,以前就和轻烟的xing子,又知道她一向没什么心眼儿,轻烟早就琢磨,如果非要把孩子留在彩云居,只能求苏叶留心了。
石中玉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是为孩子好,也不多争辩,笑笑就走开了。两个孩子听不懂大人间的唇枪舌剑,但感觉得到大人间的qíng绪,立即有点不满。左左有点生气地说,“轻烟姐姐你为什么要对梅姑姑不好啊,我喜欢梅姑姑。”
“就是就是。我要梅姑姑,不要苏叶。最好就睡在梅姑姑的屋子里。”
轻烟气得跺了下脚,“两个小没良心的,姐姐看你们这样仔细,倒不如一个新来的女先生!”
左左和右右想反驳,又想起这是在一个很大的游戏中,不能被扣分,也不能输,生生忍住了,乖乖和轻烟回屋里玩去。
而那边,石中玉悄悄对戚老夫人说起两个孩子的生日。她知道现在不比在家里的时候,但生日对小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她最清楚,不想委屈了两个宝宝。
“这事,我想着呢。”戚老夫夫笑眯眯的,“到底他们是裕王世子,不能轻忽了。我也正想要大办,去去这府里的晦气。不过他们的身份现在不宜揭露,要有个由头才好,不然给两个小家丁过生辰,岂不让人怀疑?”
“我也是念着这一点,很犹豫来着。”石中玉叹道。
大人倒霉就算了,连累了孩子的快乐童年,她有犯罪的感觉。她把这场斗争说成是一场游戏,暂时稳住了左左和右右,可别的事怎么办?其实她想过要把左左和右右偷出府,送回太府都去。但一来慕容恪现在对两个孩子很用心,若是孩子丢了,只怕一时半刻他就发现,再追击出去,吓到宝宝或者伤到宝宝怎么办?二来,她觉得这两个小子未必配合,只怕会死黏着她不放的。于是,也只好带在身边冒险。再说了,如果要找回真正的慕容恪,左左和右右说不定能起大作用。
“我早算计好了,就说给我做寿,到时候咱们关起门来,外人知道什么。”
“可是,您的生辰是……”石中玉很惊讶。
“我的生辰还要三个月才到,算算离六月初六正好有百日,这事倒瞒不得。”戚老夫人胸有成竹,“回头你去找个算命的先生,许他重金,随便编个什么由头,让我提前百日做寿就行了。不过这算命的先生最好找游方的道长,做了这事就离开明镜,免得被有心人查。其实就算被揭穿也不怕,老婆子我发疯,硬要提前做寿,别人管得着吗?”
“这个办法倒不错,就是委屈了您老人家。”石中玉想了想,笑道。
“我这么大岁数了,还有几年好活,两个小世子才重要。”戚老夫人突然微笑着叹气,“不过,苏木是个厚道的,苏叶却是大大咧咧,青黛和青蒿虽然仔细,却年纪还小,咱们要热热闹闹地做寿,只怕是有人要趁机捣乱,你千万要帮着看紧。大人便罢了,小孩子不能疏忽了。”
石中玉点头。
大宅里的内斗,多是借机撞伤啊,东西掉落砸到啊,推湖里啊,下毒啊这些手法,还真翻不出花样来。而事关孩子的安危,她当然绝对会认真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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