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也好,赵氏最信任的魏琐也好,范通也好,对她都没有好感。甚至,他们都很想好好修理她一顿吧。这王府里到处都是眼线,她只希望那天和慕容恪手拉手的样子没被赵氏的人看了去。本能的,她觉得赵氏极讨厌她。而以前觉得在慕容恪身边是羊在虎口,可现在,她才知道老虎也有保护的作用,保护那些豺láng啊、毒蛇啊,不会靠近她。
王府里的高层,如今只有孙福珩一人算是没有恶意的,但人家为什么要帮她呢?为了她一个小小的低级家丁,犯不着得罪赵氏碧凡。毕竟就算只是个王府,也是要保持平衡的。
于是她更谨慎小心的生活,范通几次想找茬,几次都被她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去,而且她努力让更多的下层人士更喜欢她。这些人或者并不能帮助她,也不能左右上层的决定,但人和也是优势,至少让想害她的人不要太明目张胆。
慕容恪,你快回来吧。她每天在心里念着。作为救命恩人,他总不至于待自己太无qíng吧?
然而,慕容恪并没有回来,听说他很快就打了胜仗,直打到人家北魏国都的百里之外,斩杀了那员惹事的北魏将军不说,还屠了人家几座城池。以至于在那些地方,提到他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若不是皇上连下了十二道金牌召他速速退出,他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
大燕、北魏、西周,三足鼎立,大燕虽则最qiáng,但北魏与西周唇亡齿寒,那两国若被迫联手,大燕也将身陷战争的泥潭。当今圣上是守成之君,没什么野心,更不是穷兵黩武之辈,自然不愿意进行旷日持久、劳民伤财的战争。
可慕容恪虽然退了兵,却似乎流连北境,在自己的封地里住了下来。回旨称受了重伤,移动不得,于是过年没回来,耽误到转年的chūn天,也没有回京的意思。
难道他就这么不回来了?所有人都怀疑。
而在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石中玉渐渐受到府内大小丫鬟的追捧。古代人的身体发育虽然晚,但心智却早熟,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就考虑起将来嫁人的事来。当然啦,在这种等级森严的时代,下人就只能配给下人,于是白净秀气,嘴甜心好、聪明机灵的石中玉俨然有了些大小丫鬟们梦中qíng人的意思。各个有女儿的妈妈婆子们,也把眼睛盯在石中玉身上。在她们看来,这样的小家丁早晚会出头的。用现代的话来说,是潜力股。
石中玉烦恼之余,认识到这种qíng况来源于慕容恪个死妖孽上回关于要把苏叶许给她的话,不知被谁传了出去。能得裕王殿下许婚,在很多人看来是荣耀的象征,也是她可能发达的迹象,所以她的炙手可热有自身优良条件的原因,还有外力推动。
只是这样一来,她不更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了吗?
只对付她,她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躲也躲不开,心中有了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但她怕那些人对付她身边的人,因而经常嘱咐兰望夫妇和屈忽昀等三个兄弟行事要小心,可心里却总是不踏实。
“小玉哥哥,这个荷包是我亲手绣的,你看好不好看,送给你。”
“小玉弟弟,你的鞋子旧了,我抓空做了一双给你,穿穿看合不合适?”
“小玉,这种苏酪没吃过吧?我特地从东厨房偷拿的,没让我娘看见,你吃吧。”就连范通的女儿,范莉也来凑热闹。
石中玉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少女心事,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若收了她们的东西,就会偷偷去高兴,以为对方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不收吧,她们脆弱的小心肝不知要难过多久,伤chūn悲秋是免不了的。收吧,其他二门的小厮眼睛红得像大白兔了。不收吧,要她拿什么借口拒绝?
就只是一打愣的工夫,已经有人眼泪汪汪的说,“难道小玉哥哥只收苏叶姐姐的东西,我们的全是脏的、坏的?”
饿滴神哪!是人就想受欢迎,她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作为男xing,受到众多小女生的追捧!可恶的是苏叶,过了年十八岁的大姑娘,总是用一种自己人的态度关照她,害她好像已经成为了苏叶的小女婿。另几个大丫鬟不服苏叶,跟着争风吃醋,倒把她变成了筹码。
头疼。真的很头疼。
这天,她正在二门上和一群小丫头闲嗑牙,给她们讲故事,潜移默化地告诉她们,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要为一棵放弃整片森林。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的绝对真理,屈忽昀突然跑了来,满脸惶急地叫她,“小玉,不好了!车马院出事了!”
石中玉陡然一惊。
车马院,是兰望所负责的地方!
“蛐蛐,怎么啦?快说清楚!”她上前拉住屈忽昀地手。
大约因为体力劳动和经常跑腿,才半年时间,她的身子就像拔出牙苗的小树,茁壮成长了起来。长高了不说,胸前的蚊子包,已经向小ròu包方向发展,要用力勒紧才行了。同时,她的手越来越女xing化,这种奇异的变化,她在重生前从来没注意过。此时,一双软乎乎,但又骨ròu停匀的小手抓在屈忽昀的大黑手上,尽管qíng况紧急,屈忽昀也烫到一样把手缩了回去。
“今天范管事派我和王老十到车马院gān活,结果正赶上凡夫人要出门。也不知是不是手法不对,我们套马车时,那匹从来都很温顺的枣红小母马突然惊了!”屈忽昀似乎心有余悸,瞪大了眼睛,“我离得远,还好些,王老十当场被踢得口吐鲜血,晕了过去。兰管事为了救我和另几个人,腿……腿……被马踏了,车子还辗了过去!”
听屈忽昀说完,石中玉只感觉心头的血液都逆流了回去。这时候,她想不到这到底是意外事件,还是人为陷害,抑或是飞来横祸,她只想知道兰望,她的姐夫,在她重生以来给予她最初温暖的人,到底伤得如何?有没有生命危险!
第二十七章神医圣手
兰望的左腿膝盖以下血ròu模糊,似乎已经分辨不出骨头和皮ròu了。人,昏迷不醒。血,也流得遍地都是,似乎他全身的血液非要流gān不可似的。
车马院的侧厢里,围着很多人,却个个束手无策。
“请大夫了吗?”石中玉急问。
“范管事已经着人去请了。”康涵柏答,惊吓得脸色苍白。
先得止血。即便不能,也得减少流速。不然照这样下去,大夫还没到,兰望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石中玉手脚冰凉,忍着就要晕倒的感觉,拼命让自己迅速冷静。她是现代人,虽然不是学医的,虽然只是个网文编辑,但学过一点点急救术,总比古人有见识些。
“康康,给我找一根两尺上下长的结实布条,不要太窄,宽一点。蛐蛐,给我打找一根木棍来,不要太粗,但必须也要结实。快快快!别愣着。还有,谁给我弄点gān净的布来!”她急着吩咐。
屈忽昀和康涵柏毕竟只是个少年,没见过多少世面,此时早吓傻了,被石中玉呼喝,反而有了主心骨似的,立即把东西找了来。又有人,麻利地找来了gān净的白布。
石中玉把布条松松缠在兰望的膝盖以上,死死打了几个结,然后把木棍放在布条和兰望的大腿之间,一拉屈忽昀道,“你力气大,赶紧用这根木棍搅紧布条,尽量紧!”
屈忽昀照做。
石中玉同时撬开兰望的牙齿,把那块gān净的布,揉成布团,塞到兰望的嘴里。他现在神智不清,若疼得自己咬断了舌头,就麻烦大了。
不知是布条勒腿的动作,还是口塞布团的动作,刺激了昏迷中的兰望。他醒来,却还不如不醒,疼得抽搐不止,惨叫闷在喉咙里,身上冷汗如浆。随即,又失去意识。
石中玉看到眼里,差点跟着昏厥过去。她虽然没有感同身受,但明白那种痛苦折磨简直是人类难以忍受的。而且她是晕血的,但她必须保持清醒,因为可她要救兰望,她一定要救下他!
此时再看一边的王老十,吐得胸口前全是鲜血,根本就没醒过,眼看也就要不成了。
如果今天这难过渡不过,就是两条人命啊!
一个,是她当亲人看的,绝不能眼睁睁着着他死。另一个虽然有矛盾,但少年心xing,她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在意?王老十才十五岁,说起来人生还没有开始,难道也要陨落吗?
“大夫来啦!大夫来啦!”有人喜悦地喊道。
石中玉连忙闪开chuáng边,让出地方,看到牛蛮跑得气喘吁吁的,正是他把大夫一路背着跑过来,不然现套马车,再进入府里,恐怕还要耽误时间。
而他们身后,还跟着范通。
今天孙福珩恰巧有事出城,不在外院。内院又还没得到消息,只有范通主事。
那大夫被牛蛮颠得头晕眼花,但他很有医德,并没有抱怨,而是立即过来查看病人的qíng况。
“谁绑得这布带子?”他看了眼兰望后,惊讶地问。
“是我。”石中玉答道,“我看兰管事一直流血……”
“这方法很好。”白发苍苍的老大夫夸奖。
“谢谢大夫,但是您快给我姐……给兰管事瞧病吧。”石中玉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那大夫没再多说,立即诊治起来,但很快,他抬起身来,摇头叹息道,“这……伤得实在太重了,老夫无能为力,还是准备后事吧。”
他说这话时,兰望家的才赶过来,听到后立即身子一挺,向后晕了过去。幸好牛蛮就在她身边,一把捞住,这才免得她的后脑直接撞在青砖地上。
“大夫,您给想想办法。好歹两条xing命,怎么会这样的?他们虽是奴仆,但裕王府一向宽待下人,不会少了您的诊金。”范通道。
他话说得好听,还面带忧色,但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和痛快开心,还是深深地刺痛了石中玉的心,令她恨得牙关紧咬。而且他这话说的,好像人家大夫是因为钱而不努力救治似的,明显要激怒人的。
果然,大夫怫然不悦道,“范大管事,你不妨去打听,老夫是太府都最好的外伤大夫,若我说不行,只怕就没人救得了了。”
范通露出忧伤的神色,假意叹息道,“唉,难道这就是天意?可惜了的,这位兰管事还是我们凡夫人颇为看中的手下,现在这……英年早逝啊。”
“大夫,兰管事虽然伤得严重,但却是外伤,能不能截肢……我是说,斩断这条伤腿,以保住他的命?”石中玉冲口而出。
在兰望即将消逝的生命面前,她顾不得保护自己的秘密和安全,一切,都要以挽救生命为主。至于其他,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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