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有江湖_柳暗花溟【完结+番外】(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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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大叔,你在紫竹林外布了结界吗?为什么我出不去?”

  哈大叔没抬头,仍然细心地照顾花田,呵护着那一丛丛像蝴蝶兰的娇艳花朵,“丫头,时间还早,晚餐再等会儿吧。”他答非所问。

  虫虫站了一会儿,踱到了竹屋对面的绝壁处。

  她,就是从这里掉下来的。也曾经到过那边的山顶,并不通往她的世界,如今就算能回去,她还舍得下吗?为什么她要从那个世界穿越过来,难道只为了爱上一个人,在没注意的时候就刻骨铭心,然后却因为所谓的动dàng局势而失去他吗?

  再回头看看那个中年男人,一样的壮实身材,一样的温和敦厚,但是感觉却不同了。他的眉梢眼角有着残留的英武之气。这位最亲爱的大叔,天门派对她最好的人,这个世界第一个接纳她并安慰她的人,居然也是魔。

  她和魔有缘吗?为什么爱她的,她爱的,全是魔?既然如此,她为什么糊里糊涂的做了剑仙,有那么多师兄弟,还有白沉香给她如此温暖的亲qíng,让她左右为难?哈大叔身在仙、魔两道,感觉也很分裂吧。那他又为什么从魔道进入了仙道呢?

  就这么连续三天,哈大叔除了给她煮饭,督促她修炼外,连睡觉也在花田了,直到第三天晚上,虫虫再也忍耐不住,准备和哈大叔好好谈谈。

  “想知道我为什么弃魔投仙是吗?”虫虫还没说话,哈大叔先开口,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小块田梗,还细心的清理了一下地面,免得虫虫被硬土尖石扎到。

  虫虫罕见的沉默不语,只静静的坐下,不小心碰掉了一片花瓣。哈大叔伸手捡起,目光如水的凝视着,之后轻放在花根处。

  皎洁的月光倾洒了下来,照在哈大叔的身上,给他的全身似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花影摇动着,花香轻送着,这一切都使他不再是那个平凡无奇的守林人,而是温柔的、深qíng的、满怀心事的魔头,曾经绝然霸气,如今却困在一个陷阱里。

  可是,他并不想逃。

  “大叔给你讲一个故事。”哈大叔缓缓的道:“希望你听了,可以做出自己的决定。”

  虫虫一瞬间有些害怕,她虽然很好奇哈大叔的事qíng,但感觉也许那个故事会改变她的信念,忽然不想听了。

  可是哈大叔没等她回答就说了下去:“我原本是魔,但这不是我选择的,只能说是天意。六道大战,人道贡献最大,因为抵抗魔、鬼、妖三道而伤亡惨重,几乎灭绝,直到一百多年后才恢复了一点点生气。当时我十四岁,是一个砍柴为生的孤儿,从没想过会修仙修魔,唯一的愿望只有温饱而已。

  有一天我上山砍柴,因为追一只野兔子而来到一个从没有到过的隐秘地方,那里的树木遮天蔽日,昏暗得好像地府。我胆子一向很大,所以一直闯到了密林最深处,发现了一个被三块有灵力的巨石卡住的魔头,其实细看起来只是一团黑色的雾气罢了,但因为光线不足,我初看时还以为是蜂巢。

  他说他叫地羁魔,在六道大战中被仙道打落在此地,一直被困着出不去,现在他就要死了,临死前想晒晒太阳。

  呵呵,一个法力那么大的魔头,这时候居然脆弱到连这最微小的愿望也达不成。我虽然怕他,却又可怜他。他说这地方是有结界的,你一个普通少年居然能闯进来,一定是天意满足他的最后愿望。他说上天还是有qíng的,只希望对‘那两个人’不要太残忍。

  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心里一直考虑怎么才能把那些参天巨木砍掉一些,好让他晒到太阳。他说你没有法力是做不到这件事的,不如我做你的师父,把我的魔元和毕生魔功给你,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我一听他的话非常高兴,因为平时受人欺侮,所以很希望变得qiáng大,于是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他说你要记得你是我魔道的人了,其实魔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道乃五道之本,只不过大家所修不同而已。他被灵力困着,不能施展魔功,但可以散功或者传人。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从那一天,我成了魔。不过别人要苦修几百年的功力,我一瞬间就有了,得来的那般容易,因此得意洋洋,志得意满。我初得魔功,不会运用,但是感觉自己力大无穷,一跃能有数十丈高,本来千难万难也砍不断的巨木,此刻在普通柴刀之下尤如小树枝一样不堪一击。

  我师父晒到阳光时开心的哭了,但是因为失了魔功和魔元也即将死去。他说你以后要勤奋修炼,不然魔功会渐渐散失,不能为我所用。我答应了,然后问他的仇人是谁,虽然我们只做了半柱香时间不到的师徒,但他永远是我师父,我想为他报仇。

  他说不用报仇,这里面本来没有仇恨,只有牺牲。但是牺牲要靠卑鄙和妒忌才能促成,就变成了仇恨。”

  第40章第一场仙魔恋的男主角

  这是什么意思?又是牺牲又是卑鄙和妒忌的。这和六道大战的因果有关吗?虫虫渐渐被哈大叔的故事所吸引,心中想道。

  哈大叔抬头凝望着星空,叹息道:“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却再也来不及说什么,只要我好好活着,不要滥杀无辜。我埋葬了他,对着他的坟起誓,从今后,魔道将有一门名为地羁,做为他对我恩德的纪念。

  接下来的几百年,我就在修炼和行走之间渡过,慢慢的有一批人开始追随我,地羁门逐渐qiáng大。因为修了魔,我的外表年龄成长缓慢,当成了一方霸主之时,不过二十多岁的面貌。那时的我年轻气盛,心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人,只对魔道被压制在苦寒之地,而仙道和人道占据十洲三岛的灵山秀水觉得不公平,于是四处寻找仙山,想抢来做为地羁门的总坛。

  结果,我看中了云梦山。

  那时候掌门师兄,也就是你师父还是天门派的大弟子,脾气bào躁易怒,闯祸无数,让师父云深头疼不已。嘿嘿,想来你们师徒还真是有些像,不过掌门师兄自本门上派高手尽数失踪后,一夕之间挑起天门派重担,变得沉稳持重了,若不是你气他,他的真面目我几乎忘记了。”

  “我哪有气他?明明是他不讲理,有事没事就骂我。”虫虫忍不住咕哝着辩解了一句。

  哈大叔半转过身,爱怜地抚了抚虫虫头上那永远也长不长的红发,“无论如何,你激发出他的本xing,让他发泄一下也好。天门派多灾多难,他一个人撑着,实在不容易。可是当时他也是个率xing而为的年轻剑仙,遇到任xing妄为的我,一仙一魔连翻剧斗,互有胜负,居然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意来。不过我着魔一样的想抢下云梦山为地羁门的领地,所以和天门派的矛盾无法调和,自然互为敌手。有一次我又带人去攻云梦山,但这之前不久,我师父云深,当时他还不是我师父,无意间找到了本门创派祖师鬼谷子的师弟华显子制造的五件宝器——”

  “花仙子?”虫虫听到这名子差点喷出来,“他参加六道大战了吧?”她以前听说过,前世因果镜就是这位前辈制造出来的,当时就觉得这人搞怪有趣,没想到连名子的谐音也如此逗笑。

  哈大叔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点头道:“参加了,只是不幸阵亡了。”

  虫虫叹了口气,惋惜无比,心想假如这位祖师还活着,一定和她很合得来。

  “不过这位师祖生前喜欢钻研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锻造的武器非圣即灵,是六道中人趋之若鹜而yù得的。我师父云深得到这五件宝器自然高兴非常,要知道对于修炼的人而言,法器是十分重要的。因你师父xing子猛烈,所以把无双杖传了给他,逍遥连环索给了刀朗、乾坤碎玉壶给了苍穹、霹雳铁笔给了墨武、四方扇给了桃花。”

  “我说呢?明明是剑仙却不用剑,原来他们本身是用剑的,但现在最常用的反而是法器了。”虫虫道。

  “是啊,你没见你师父那天用烈焰剑九式吗?也是很厉害的,可惜他手中之剑很一般。总之,那次你师父新得无双杖,用来虽然生涩,但功力爆涨,一下就打伤了我。他想活捉我,关我个几百年,磨掉我的我魔xing。我却不肯就范,拼命逃跑,结果误入紫竹林。”

  说到这儿,哈大叔忽然停住了话头,眼睛望向那处绝壁,眼神被月光映得清柔极了,似乎要滴出水来。

  “那时候紫竹林还没有被开垦,下面是荒地,上空有天然罡气,不能御器而飞,唯紫竹灵气四溢。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用尽最后的气力,借助紫竹的灵力布了结界,让你师父追不进来。那边——”他一指虫虫掉下来的绝壁处,“原来那里有一条非常细小的瀑布,像一条白色缎带一样挂在青藤之间,很是美丽。只是后来——她离开后就gān涸了,再也没有一滴水,所以我在那边填土种花,好像她就在那儿。”

  虫虫的心里一揪,听哈大叔提起“她”,心中有疑问却又不敢问,只好等待着。见哈大叔就这样凝望了绝壁边好一会儿,神色又是温柔又是哀伤,半天才说出话,似乎那些尘封往事全哽在喉咙,要费尽力气才能从心中吐出来,“当时我失血过多,想到瀑布边喝点水,没想到她从天而降,掉进了池水之中。”

  虫虫“啊”了一声,恍惚些有些明白,为什么她第一天见到哈大叔时,他会那么迷惑,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就无理由的对她那么好。也许,只是因为她和哈大叔的“她”是从一个地方突然掉在他面前的,勾起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回忆。

  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哈大叔微笑着道:“那天花四海上山寻衅,我准备到山前和大家一起应战,正和花朵告别时,你突然出现了。我——还以为时光倒流,终于可以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只要一个机会,我就可以重新选择。这次,我绝不会再选错了。”

  “哈大叔——”虫虫叫了一声,因为哈大叔语气中的悲伤,忽然不忍再听下去。

  “丫头,你知道为什么你师父和我,那么坚决反对你和花四海那魔头接触太多吗?”哈大叔不理虫虫,似乎下定决心要把一切都说出来,他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他的伤口和他几百年的痛苦。

  虫虫茫然摇头。

  “不是因为刻板的教条,不是因为仙魔之间的对立和偏见,而是因为仙魔恋没有好下场。那不是凡力可以扭转的,是天意,是劫数,你师父事实上很疼爱你,他不想你落得我这样的凄惨下场!我也一样。”

  “她是谁?”虫虫终于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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