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杀气!
明明天门派的人都很客气啊,怎么会感到害怕?难道是因为雅室的门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人声?可是他的人明明也跟进来了啊。
本能,一定是求生本能,看来这趟还是不会如他的意。
马有喜坐在那儿等着下文,没想到白沉香虽然和他不咸不淡地攀谈着,那个七姑娘却兴高采烈的打开左边的一道门,引她的师兄师弟们到隔壁去了。
马有喜这才注意到这雅室是三间相连的,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左边雅室内的八仙桌上摆满了果品、点心和香茶,显然是这位七姑娘要招待自己师兄弟的。
“小八,甩开腮帮子大吃吧,别舍不得,师姐给你留着更好吃的,等你带回山慢慢享用呢!”这位七姑娘笑嘻嘻的嘱咐,然后拍手叫来那名伙计,让他领着十几名官差到相连的右边雅室去。
“一路辛苦,小女子准备了热腾腾的ròu包子和一点薄酒,官爷们慢用。”她嘴甜如蜜地说,整个雅室内弥漫着宾至如归的友好气氛。
只唯独——天门派掌门和钦差税吏大人被gān在那儿,仿佛不在于这个尘世。
这两人明明是坐在正厅的主位之上,却好像是身处冰窖之中。
唉,人qíng冷暖哪!
白沉香还好,手捧有一盏清茶,清香四溢,一闻就是极品好茶,马有喜面前却只有一只粗瓷大碗,里面盛着一碗白开水,看来还有点混浊不净。
马有喜几时受过这种怠慢,有心要发发官威,只是被一进门就缠身的杀气bī得不敢动弹。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找神仙收税,他也是第一次,下回找到窍门再整治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剑仙!
“蚂蚁,不要耽误时间,过来说正事!”白沉香终于皱了皱眉,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到桌上。
这七姑娘的名子还真古怪,居然叫蚂蚁。马有喜吸了吸气,闻到一缕茶香,只觉得饥肠辘辘。
再一抬头,看到财主小姐走了过来,心头忽然像长了一层白毛,不安极了,恍然明白杀气就是从这里来的。
咕噜——咕噜——
肚子还真给劲,七姑娘走得近,它就叫得欢,这不是摆明让他丢人吗?他这回收税,诸事不顺,看来下回要申请调差,不gān这个了。
“马大人,不好意思,本想好好招待您。可一想,您是北山王手下的钦差税吏,一定是清如水、明如镜的好官,倘若拿这些凡尘俗物来孝敬您,只怕污了您的清誉。只奉清泉一碗,正好配您的清廉。”
马有喜欠了欠身子,“好说好说,不过是为北山王孝命,为民解忧罢了。不知贵派的封地税银——”
他想快点完成王命,快点离开,这个店虽然比以前住的狗窝好,却让他如坐针毡。
而且一动之下,牵动了胃部,更饿了。
怪了,他是官啊,还是钦差,居然怕起小民来,而且还是个女的。
“钱,我没有。”虫虫说,心安理得的好像是说:客官,我们打烊了。
话一出口,马有喜和白沉香都是又惊又气。
一个想:没钱?没钱叫我来gān什么!不是要杀人灭口吧?他们是仙道啊,难道真的这么目无法纪,还是北山王这次异想天开的敛财大计太过分了?
另一个想:劣徒!就知道她要玩花样,可是她也要差不多一点,嘴上明明答应得好好的,现在突然变卦,岂不是让他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
狠狠瞪了这劣徒一眼,却见她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满心狐疑,努力把怒火压下,等着看她地怎么说。
“七小姐,原来您是耍本官来着。”马有喜摆出怫然不悦的样子,站了起来,左右看看。
左边,七大剑仙吃得开心,不过个个剑不离手,没且个好相与的;右边,十几个官差饮得快乐,没有注意到这边,这些个酒囊饭袋跟着他打秋风就在行,想让他们保护的时候,一个个指望不上。
只好——再坐下。
“马大人,我一个小民怎么敢得罪钦差大人,您听我把话说完。”虫虫一点也不急,“我没有现银,不意味着我jiāo不上税款。如果大人配合得好,我不仅能jiāo,还能多jiāo,也不枉大人风里来、雨里去,跑这一场。”她说着眨了下眼。
马有喜心中恍然大悟,当然明白这潜台词是什么意思,心照不宣的gān笑两声,心里对虫虫大有好感,觉得这位七姑娘知qíng识趣,jīng于世故,比全天门派的人都好。
可是,这位七姑娘看来不好对付,不知道她的条件又是什么。他打从一进来就感觉到的杀气,说不定就是她的算计。
“我是打算在乱石山脚下盖一座快活林,把各行各业的商贩全集中在一起,所谓不怕不赚钱,就怕货不全嘛。这样,百姓想买什么,只要到快活林就可以了。”
“和临海城的喜荣街一样?”马有喜双眼放贼光。
第29章小抢不如大抢
“比喜荣街还要好。”
虫虫向往的叹了口气,“集中经营是最好的商业手段,呃,不说这个。我只是要告诉马大人,整座快活林都是我建的,只要把店铺全租给商户,财富就会滚滚而来。
我调查过了,聚窟洲的经济基础比较差,可是消费需求却非常庞大,这绝对是一座挖掘不尽的金山。只是我要先允许商户们赊欠费用,给他们一点好处,以后才有得赚。”
虫虫的现代词汇让马有喜听得半懂不懂,但他长年管理全国的商户,虫虫所说的意思他是明白的,而且听来心痒难捱。
“那本官要怎么配合七姑娘?”
不会有这么好的事吧?这不是天上掉陷饼嘛!
他知道聚窟洲百姓不少,但是分布零散,别说外洲的物产,就是本洲的东西都流通不畅,好多人有钱也买不到东西,所以行走的商贩才能赚大钱。
如果真的有人把商贩们集中在一起,商人们自然节省成本和劳力,而全洲的人都到这里买东西,那肯定是赚翻了。
百姓赚的多,缴的税也就多,税官抽的油水也就多,看来他要上书北山王,调到聚窟洲来当差。
这里是苦寒之地,又是魔道的地盘,朝中无人肯来此处,他倘若自荐,北山王必定欢喜,这么做的话,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只是,这七姑娘挺会算计的模样,别是挖好了坑,等他跳水的。
“还能怎么配合,凭大人的官威就行啊。只要马大人和当地官府通通气,不找麻烦,路路通行,我会从每年的经营收入中抽出一定的比例用做税银。至于具体数额——”
虫虫递了个相当具有暗示意义的眼神,没有说下去。
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马有喜眉开眼笑,早把笼罩在他身上的杀气定义为福气了。
这位七姑娘很聪明,不用他引导就知道官商联手对大家都有好处。
决定了,一定要申请外调到聚窟洲来!
“这确实是为国为民、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不过贵派的封地税——”
“大人您目光高远,自然知道我天门派现在虽然拿不出现银,但不久后即可补上,还造福了一方百姓。大人是钦差,代天巡视的,把税期延后个一年半载还是做得了主吧?”
马有喜当然可以做到这一点,北山王的旨意到达他的手里后,自然有好多花样可以玩,反正北山王要的只是税银好充实国库,才不管下面如何做。
但是,为了显示恩qíng巨大,他一定要装得为难和踌躇才行。
虫虫表面上恭顺的等着马有喜的答话,心里却早把这个虚伪贪婪的税官骂了一百遍。
本来她是绝对不想缴这无理的税银的,甚至想过先从雅仙居和有有钱庄调来一万金元宝,当着白沉香的面jiāo给马有喜,然后再化妆成土匪抢劫回来。
但是后来她灵机一动,觉得小抢不如大抢。
于是她决定先利用这个吃百姓ròu喝良民血的贪官,等他如一只吸饱了血的蚊子一样放松了警惕时,再来一招劫富济贫。
这才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呢。
这些日子她筹划快活林的事,魔道的人倒还没怎么,当地官府却来捣乱好多次了,苛捐杂税名目繁多不说,还总是人为的设置障碍,让她颇费心力,工程进度也慢。
她想,与其把钱这么零散的让人勒索了去,不如许马有喜以重利,让他帮着打通各个关节,这样她疏通官府的钱不会多花,事却省了不少。
以后——嘿嘿——
要抓硕鼠的时候,目标也比较固定和集中。一刀下去,就能见血,这侠女当的,真是大快人心。她姚虫虫也算打入敌人内部的间谍分子了。
聚窟洲是魔道的势力范围,乱石山更是他们的封地,但这里毕竟也在北山王的统治之下,魔道倘若不立即和人道翻脸,好歹也要给当地官府几分面子。
就好像挺大个黑帮,无论江湖地位多么崇高,至少也不会警方正面jiāo恶是一样的。
而她在大黑帮所在的山脚下胡闹,自然得找个靠山才行。她自己倒是不怕,可既然想把快活林租给商户,造福于民,就要考虑人家的安危。
这样说来,以官府当保护伞是最方便的,而马有喜是最佳撑伞人。
正是基于这些方面的考虑,她才对马有喜这么客气,否则依着她顾前不顾后的脾气,就算白沉香威胁她,她表面上遵命,暗地里也会捣乱,肯定不给马有喜好果子吃。
现在,她忍!
这叫:别看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果然等了不到四分之一盏茶的时间,马有喜面色为难的表示同意,似乎为保护天门派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承担了很大个风险,他死了要在云梦山给他要立个牌位似的。
虫虫也跟着演戏,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模样,让伙计领马大人及手下到楼上去,说道那里早安排下了几间上房和酒宴,让大人好好休养疲惫的身心,呆会儿聚窟洲的地方官就会来拜会钦差大人等等。
马有喜料想天门派耍不出花样,一会儿又可以和当地同僚打听一下qíng况,高高兴兴去了。
他打算第二天就回祖洲,北山王的王廷在那儿,他要请命尽快奉调到聚窟洲任职。
可是当他前脚离开,虫虫立即就见到白沉香yīn沉的脸和拧得死紧的眉头,她立即知道她又要受教育了。
“蚂蚁,你解了天门派之危,算是天门派上下的功臣。”
算是?本来就是!话说他这是和功臣说话的语气嘛,猜他后面一定有个“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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