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之下,光棍之气油然而生,上前了一步,一脸认错的正色,大声道,“顾司业说得不错,国有国法,学有学规,我既犯了错,就当以律法处之,不可徇私。”
“纷……殿下。”阿邦差点叫出我小名,好在及时刹住。
“阿邦,对本宫的错处,本宫惭愧甚之。自觉得愧对大燕百姓,愧对列祖列宗。之后定当奋发图qiáng,保我大燕万万年国富民安。”我演得很投入,差不多算声泪俱下,捶胸顿足。
不过在场诸人,大部分是不相信的。
我向来xing子顽劣,是差生中的战斗机,阿邦和小武是深刻了解我,顾荒城继续鄙视,赵关那滑头满眼戏谑,公羊潇洒目光闪烁,意味不明。但我也不是演给他们看的,身边的人都不好骗,骗的就是老百姓嘛。我是看到几名校工又溜过来,卖力演给他们看的。而只要老百姓们对我深信不疑,我还怕个屁的上层社会舆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只在乎水,水面上的礁石什么的,往后阿邦和小武这样的忠臣会帮我踢开。
如今我这表现,我琢磨着不出三天,大燕国都就会传遍佳话,变坏事为好事,变毁誉为赞誉。一个月内,连最偏远的山村也会听到这件事qíng。再之后,就是邻国。也许,还能传到海外。
我不断想着美事,以抵消我对那五十大板的恐惧。豪言壮语好说,竹笋烧ròu难吃。虽然我觉得行刑者不敢下死手打我,毕竟我死了,大燕就没有储君了,但也不可能太放松,因为我瞧顾荒城还算识大体,保着我以保国体,但赵关肯定会死盯到底,非让我受罪不可的。他到底是大齐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就来吧。”小武上前一步,满脸豪qíng壮志,就跟让他上战场似的,“不就是区区五十大板吗?我爷爷打过我一百板子,我也不过三个月没下炕而已。”
“不是打纷太子吗?”赵关“茫然”地问,又转向顾荒城,“我是听说贵国有太子替罪羊一说,不过我们那是不时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才能做个有担当的皇上。再说,这是在学里,不是说只讲师生,不讲君臣吗?何来太子替罪羊呢?”
“小武下去,我亲自来。”我又上前一步,打算慷慨那个……就义。
这下,连顾荒城都犹豫了。他是想树立严师形象吧?到底也不能真打死我。那样,他可是真犯了谋逆之罪,倒霉的就不止他一个,要杀满门的。虽然他顾氏满门,扒拉来扒拉去,也就他们爷孙两个了。
可是赵关在那儿、校工们在那儿,我真是骑虎难下。罢了,为了那些说不尽的名声上的好处,我我我……拼了。我是女孩子,臀部脂肪层比男人厚,也许会禁打呢。是……吧?
但不管怎么说,形势所bī,我没有退路了。一咬牙,我拔腿往外走,可把阿邦和小武急坏了,一左一右要拉我。小武倒罢了,只是心疼我,可阿邦必然知道我这么做的意义,却仍然不忍心。
当我才走到门边,公羊潇洒终于再度开口,“等一下。”
众人停步,我的小心肝不断颤抖。不是吧?你不是连顾荒城也不如,要在敌国太子面前下了我的面子,大燕的面子,或者直接借机整死我吧?你不是要我在朝廷和我父皇的脸面与我的小命之中做艰难选择吧?
“所谓刑不上大夫,就连民间有功名的人上公堂都不必跪的。”公羊潇洒温文的微笑,“学规也是一样,里面有减免刑罚的规定。掌印大人,我说得可对?”
左右掌印恨不能当小透明,所有人看不到他们才好,可公羊潇洒这一问,他们立即回过神了,略想了想就狂喜道,“是是,是有这样的规定,因为从未涉及过此条例,倒有些记不清楚了,我们这就查查。”
咦?我很疑惑。为什么公羊潇洒会帮我?
再向四周看,就有些明白了。他这是收买人心!我若真被打死,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好果子吃,重则砍头,轻则被我父皇记恨,逮个错处就能发配到边界为奴。而就算我死透了,他也未必就能顶上太子位。倒不如这时候卖个好,世人就会传影太子的恩德,于是他声望更隆。他和我,不愧都是生于皇家的,逮个蛤蟆都要攥出尿来,有点小事就要争取到最大利益。
可怜的是,我不管怎么减都会挨板子。可他,只几句话就给自己带来莫大好处。
当然,我也可能是小人之心。可他没理由帮我啊。我们是死对头啊,他知道我一向讨厌他。
“找到了找到了!”右掌印兴奋的大叫,“年不及弱冠者,减十。”
古人二十岁行冠礼,我才十七岁,就是说五十减十,还剩下四十板。
“皇族子弟者,减五。”
我特么的堂堂皇太子,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皇子弟,四十减五,还剩下三十五板。
“亲厚或同罪连座者,自愿替代的,可减十,限三次。”
什么……意思?
我还没反应过来,阿邦即大声道,“我乃太子伴读,却立身不正,挑唆太子违规,本来全是我的错处。太子代为受过,我于心不忍,除了连座之罪的本身五板,愿为太子领受。”
小武听阿邦这么说,这回脑子转得倒快,也大声道,“我也是。”
我差点哭了。
什么叫兄弟?这就叫兄弟。明明是我任xing,他们不但受我连累,还要替我挨板子,更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这是什么样的qíng怀啊。兄弟,回去后我拿皇宫中最好的药膏来。那么,三十五减二十,还剩下十五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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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看大家发书评了,好开森,至于担心纷纷同学被打滴……看咱纷纷人缘多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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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切,不相信他!
“唉。”身边一声长长的叹息,发自公羊潇洒,“我是太子殿下的皇兄,到底我也是宗室子弟。严格说起来,也有规劝说不及时的过错,所以也自领五板,代他再领十板。”他一脸无奈和大义凛然。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吞了吞口水,不甚明了。如果是收买人心,他做得还真到位。到时候民间不仅传播太子知错就改的美德,还要传影太子深明大义,还有他们二人多么兄弟qíng深。这,也是给赵关看的吧?我们两个再争皇位,也容不得齐国人看笑话。若老臣们知道这事,也会赞扬他明理懂事的。
皮ròu之苦换这些好处,很值得啊。而我,十五减十,只要挨五板就行了。
再看赵关,仍然一脸纯真无邪,但腮骨处微微颤动,只怕后牙都要咬破了吧?
“既如此,到公义堂执行,让生员们都来观刑。”顾荒城终于开口。
嗯,同仇敌忾这一局,他配合得也不错。既然我要变坏事为好事,既然公羊潇洒要宣传他的德名,自然越多人知道越好。有时候,丢脸就是长脸啊。
孔主薄和两位掌印终于松了一口气,忙活着去公义堂。这时候大祭酒和另一位司业李大人也回来了,略听到此事,不禁又急又气。可是他们已经无法cha手了,只得嘱咐行刑者要放轻手脚,随便意思意思就好。
“事qíng都到这一步了,自然要重重的打。”顾荒城负着手道,“既然要给世人看,要给齐太子赵关看,就别掉花枪,不然这罪,可就白受了。”
“还不是你多事!”曹明朗恨声道。好在公羊潇洒、文安帮和武定国全是十五板子,太子殿下的身子骨看起来娇小瘦弱些,却只是五板,挨得过的。
顾荒城心头火一窜,但看着曹明朗圆白的肥脸,终究没有顶撞上级。
那边,四张条案已经备好,生员们把公义堂周围的空地围个水泄不通。国子监里全是一心向学的学子,虽然年纪大的四五十都有,年纪小的才十六、七岁,但都遵纪守法,贵族子弟就算顽劣些,却也很少违规到挨打的地步,今天这阵势,就当看大戏了。
要知道,要打的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不良少年和淘气榜双榜第一的主儿。身边是文韬武略、相貌才华都为大燕翘楚的一字并肩王的世子殿下。另两个是奉国将军的亲孙,当时丞相的幼子啊。少年人里,顶尖的几个。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问。
“听说太子殿下挑头,犯了七条学规。”
“啊,才七条!”
“才-七-条!”
“他平时不是条条都犯吗?也没见人管他啊。”
“是新来的司业大人,顾太师的亲孙子,当年的文武状元,咱们的文武教头。不愧是从边关回来的,听说,他要军事化管理,太子殿下就撞他枪口上了。”
“要我说,太子殿下倒是个顶天立地的人。别看平时嚣张恶劣,但关键时刻顶得住,知错就改,不愧是我大燕储君。”
“嗯嗯,咱们的皇上贤明,当然也会生出好太子来。我们大燕啊,以后还会更好的。”
“可不。听说就连影太子也自责管教皇弟不严,自求惩罚,还代领了十板。”
“文安帮和武定国两个也是好样的。”
“要说我们国子监是有些不良风气,新司业一来,就有新气象啦。哈哈。”
四处,生员们议论纷纷,正像我猜想的那样,形势也朝我预测的方向走着。指责我的人很少,大部分是夸的。违法乱纪还能得到好评,我聪明到自己都佩服自己。可是,当我趴在条案之上时,却惴惴不安起来,连手都有点哆嗦了。
为着读书人的脸面,不用扒了裤子打。可现在是夏天才过,衣衫单薄,打上去,一定很疼吧?呜呜呜……穿越之前,我练了好多年的跆拳道,虽然没什用,但身体倍儿好,也皮实。穿越后本想找个好师傅,弘扬我中华武术,再不信洋技术了,可偏偏得了个娇弱的小身板,尽管个头不错,发育也好,可架不住细胳膊细腿小细腰,武学课,也就是体育课从来没及格过。
现在这qíng况……
紧张中,我往旁边看,见到公羊潇洒趴在离我不到五尺的旁边,阿邦和小武并排在我们两个的后面。见我望过来,他咧着嘴笑,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好像要咬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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