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怎么办?立即开拔吗?”老铁问。
高闯沉吟了一下。
按照阿布的推测,他们已经迫近了戈拉一行,如果脚程够快,今天就能追上他们,可是这场奇怪的雾给他们造成了麻烦。
他无法判断这场雾的范围有多大,但无论如何,他们昨天急行军一天所追回来的优势,今天消失殆尽。假如这雾是漫山遍野的,也就是说他们和戈拉一伙处于同样的境地,相信戈拉也不敢停留,还会继续按既定的方向前进。对于这些长期在山里生活的山耗子,并不需要看天色来判断方向,植物的生长qíng况、昆虫的dòngxué、甚至泥土和岩石都能作出指示。所以他并不指望戈拉在山里慌不择路的乱转,然后幸运地与他们迎面相遇,这还不如等天下掉馅饼来得更牢靠。
而假如这场雾只是区域xing的,那么他甚至不用想也知道处于绝对劣势的是谁!在这种天气下,通过观察来追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人员也容易走散。这么看来,似乎是以静制动,等雾散了再离开为好。可是他不知道这场雾要几时才散,时间过长的话,他们就会失去戈拉的踪迹。
“开拔。”他毅然道:“该死的就留不住,怕他个鸟!”该冒的险就冒一回,前怕láng后怕虎的,不是他高闯的作风。
“那要跟紧了才行,我看这雾恐怕还会大,你往上看,和下霜似的,可别走散了弟兄。”老铁说。
“这个简单,我们用一根绳子连在一起就行。”高闯笑道:“这回可好,咱们哥儿几个真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别蹦哒走。”
“这个主意不错。可是看这雾,别是虎妖作祟吧?”不知是谁冒出了一句。
“那正好,咱们刀枪剑戟一起朝这妖怪下家伙,就算咱天朝的军队给当地百姓造福了。”高闯连忙接过话来,故作轻松地说。
这雾起得怪异,难免会使判断不清形势的手下们心里不安,何况这些六百年前的人还是很迷信的,在qíng况未知、危机重重的密林里,他又要对付自然界的敌人,又要对付戈拉的偷袭,可不能让自己的人先乱了军心。
“大哥说的对。”小老虎牙笑道:“我就帮大哥盯着,如果真有虎妖,我第一个看得到。”
看着小老虎牙亮晶晶的眼睛,高闯突然想起清晨做的那个古怪的梦,那只柔软的美女手,还有手心上那只奇怪的大眼睛。
“我走在最前面,你们每两个人为一组,都抓紧绳子,隔十尺一组人,阿布跟着我,老铁和光军断后。”高闯把心中奇怪的想法qiáng压下去,发布命令道:“如果谁发现什么事,立即大喊一声,然后大家听我号令。”
众人应了一声,找出长长的粗麻绳,列好了队。
高闯有指南针,并不怕迷失方向,而且自从雾浓起来后,他特意在地上画了个符号,指着戈拉逃走的方向,所以现在他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就好。就算这雾长时间不散,就算戈拉有可能再度改变方向,起码他们不会被戈拉一伙甩得太远。
他谨慎地走着,速度不快,生恐前方的迷雾中有什么意外的危险。这样过了好一阵,眼前的白雾没有一点消散的意思,反而更加浓了起来,在不知哪里chuī来的微风的作用下,像煮沸的水一样翻滚着。一米以外就看不清楚人了,只有模糊的影子,好在沉默的阿布还在他身边走着,不然他会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没发现qíng况吧?”估计走出很远了,高闯向后问道,声音不大,但足可以走在他后面的小星和小老虎牙听到了,可这两个小子竟然没有理他。
为了防止有敌人从雾中窜出偷袭,自从行军开始,队伍中的人就没有说过话,只有人脚踩在林地上发出的沙沙声不停的响起。高闯手中的绳子,不松也不紧,随着他的行进微微抖动着,这一切都证明身后的队伍正按照同等的速度前进,并没有意外的qíng况发生。
于是他加大声音又问了一句,但隔了几秒钟,还是没人理。
高闯心里一凛,停下脚步向后望去,只见绳子笔直地伸向浓雾之中,并没有垂落在地上,浓雾后有两条黑影子,看不清楚模样,只站在那里不动。
“小星?”高闯对着黑影喊了一句,还抖了一下手中的绳子,然而那两个黑影还是一动不动。
高闯现在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按理说,他没有发出停止前进的命令,那么只要他单方面停步,后面的人就会不停地走上来,这样他应该看到所有的人才对,可为什么他停下,后面的人也停下了呢?而且任他怎么问,后面的小老虎牙和小星也不理会。这两个小子那么爱说话,一路上没有窃窃私语已经很奇怪了,现在竟然理也不理他的问话!
他看了一眼阿布,见阿布一脸茫然,似乎什么也不知道。高闯做了个手势,让他别出声,然后继续向前走,细心感觉身后的动静。
他重新开始走,后面的人也跟着动了起来,绳子还是不松不紧,沙沙的脚步声也还是那么规律。高闯是左手拉绳的,所以以右手握住腰间佩刀的刀柄,戒备地又一次停下脚步。
他停,身后的人也停下,依然没人说话,绳子也笔直的伸入后方看不见的地方,似乎确实是有人拉住了绳子的那一端。
出事了吗?假如是,那么为什么他没有听到任何异常?这些队员每个人都经过特殊的训练,有人想要悄无声息地袭击他们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们是两人一组,并未落单。断后的老铁更是身经百战的兵油子,不可能受袭而不自知,就算是雾太大了,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可也不能一点儿声响没有发出就出事。
还有,如果他的人出了事,绳子为什么还有人拉着,迷雾后的影子又是谁?浓雾对他们而言是障碍,对敌人不是也如此吗?难道真的有什么虎妖吗?
一连串的疑问让高闯的全身肌ròu连同神经都绷紧了,他用力拉了一下绳子,见绳子纹丝未动,心想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一咬牙,把绳子的前端jiāo到阿布的手上,对他比划了一下,叫阿布站在这里别动,他自己则沿着绳子向后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古代的十尺距离并没有多远,可高闯走了七、八步也没见一个人影,手中的绳子还笔直的向前伸着,似乎被浓雾中的什么人抓着,再往前走,算起来应该遇到第三组人了,可是却还没看到一个人。
现在高闯明白一定是出事了,只是绳子的那一端是谁拉着?
把心一横,高闯继续向前走,右手因为握刀握得用力,手心已经出汗了,可左手还是抓着这根绳子,向前!向前!
还是没有人!
高闯心中计算着距离,慢慢向前走,走过断后的老铁和光军的位置后很远,仍然一个人影也无,整个树林中,只有一根粗麻绳在半空中笔直的伸着,看来诡异之极。
他的人都哪里去了,又是谁拉着绳子呢?他走的距离早超过了绳子的长度,这条绳子又是哪里来的?
他呆在雾中,有如睁眼瞎子一样,只得返身向后。他警惕地注意周围,却并没有人从浓雾中出来袭击他,甚至雾气中连一只蚊子也没有。但是,绳子的那一头,阿布也无声无息的不见了!
任高闯的胆子再大,这下也心里发毛了。他从小就习惯了和恶劣的、不友好的事物搏斗,向来只依靠自己,不太迷信超自然力量,可是现在他却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虎妖。
真的有妖怪吗?可是虎妖不是在溜山国作怪吗?不过,溜山国和安南都属于南亚,虎妖会窜来窜去也说不一定。虽然他们中间没有孕妇,不过每个人都受了伤,放了血,难道是血腥气吸引来了什么不gān净的东西?还有,他那个怪梦是怎么回事?梦是心头想,他本以为是他太想女人和财宝才造成了他做怪梦,可这会儿,他有点不确定了。
心里那阵不确定的恐惧一闪而过,并没有压垮他,反而激起了他的悍勇之气。他又来回走了两趟,结果仍然是前面没有阿布,后面没有队员,只有他一个人顺着绳子乱转。
“想gān什么直接来,别给老子作怪!”他冲着浓雾中大喊了一声,随后用力拉扯绳子的两端。
他力气很大,但却没有拉动,用刀砍,绳子也没断。于是他掏出衣袋中的打火机烧,没想到这时不知从哪里chuī来一阵小风,打火机的火苗烧到了高闯的手。
他疼得一闪,同时绳子也有反应了,就像抓住绳子两端的人突然松开了手一样,绳子就那么软啪啪的垂落在了地上,不再是笔直的伸入浓雾之中。
“原来妖怪怕火。”高闯心里想,慢慢把长绳收起、盘好,发现绳子的长度和原来一样,并没有变得长不可及。
打开背包,拿出牛油蜡烛点燃,高闯右手持刀,左手举着蜡烛,考虑着下一步要怎么办?
这怪雾并没有消散的意思,人呆在其中等于完全的孤立隔绝,他有指南针在手,并不会迷失方向,只要他认准一个方向走,早晚是能走出的,他就不相信这雾能大过山去。可是他那些手下怎么办?他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但他们都被捉到哪里去了?他又要向哪个方向追呢?
“大哥!”正犹豫着,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同时前方黑影一闪,听声音是光军,看那个高大结实的身板也像。
高闯想也不想,向着光军消失的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叫:“光军,站住别动。”可是光军根本不听他的,高闯只得继续追,但他跑着跑着就发现,无论跑慢跑快,他和光军的距离是一成不变的。
是虎妖变化成光军的样子来引诱他吗?
正想着,手背上传来了一阵疼痛,是烛泪滴落到了他的手背上,这蜡烛是牛油制成,落到人的皮肤上格外的烫。而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光军的身影不见了。
高闯原地不动,心想要真是虎妖来引诱他到它的地盘去,他就等着虎妖来作怪好了。所谓不入虎xué,焉得虎子,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种qíng况。
果然,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后,前方果然又出现了光军的身影和叫声,高闯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不明白为什么虎妖只变成光军的模样,难道虎妖知道这一行人中,他最在意的是他吗?
又一阵火辣辣的疼从手背传来,高闯本能的一低头,再抬头时幻像又消失了。这让高闯留了心,第三次光军的身影出现时,他追了几步后,故意让牛油烛烫到,结果发现,只要他感到疼痛,幻像就会消失!
有了这个发现,他又反复实验了几次,最后可以确定并不是什么虎妖变化成光军的模样来迷他,只不过是一种幻觉,而ròu体上的疼痛会打破这种幻像。那么,刚才绳子的事可能也是幻觉,所以他会觉得绳子长得没有尽头,而且是笔直的伸展到浓雾里,拉又拉不动,砍也砍不断。只是在他想要掉绳子,并烧到了自己的手时,才见绳子垂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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