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个火鸦和一个飞天喷筒了。啊!”光军人老实,不会一心二用,被bī得腾不出手来拿火器,此刻回答高闯的问题就一分心,被一只铁枪刺中大腿,人一趔趄,差点跪倒在地。
高闯向前奋力砍了几刀,趁敌人被bī退的时机,一回身从光军的背包内拿出火器。这种飞天喷筒是新型的,爆炸的时候能弹出无数的小球,这些小球都淬过毒,沾到一点就会中毒,那个火鸦更是能喷出粉状的毒物,熏瞎人的眼睛。
武器虽好,可是在混战中作用不大,高闯于是打了一声呼哨,其余尖刀小队的队员听到后,有意识的向一起靠拢,拼着受伤,也把各自的包围圈打出一个缺口,迅速靠拢在一起,把十数个小包围圈变成了一个大包围圈。高闯迅速做出判断,见包围圈的一侧人较多,虽然还有几个军中的兄弟混在其中苦战,但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闭气!闭气!”他大喊着,之后先是使用了飞天喷筒。
在他打呼哨的时候,爪哇军的军官早就看出后来加入战团的十几个人是有战术的,可他们从没见过火器,刚才又被一块火砖吓了个半死,所以根本料不到还有更可怕的在后面。因此飞天喷筒一出,立刻产生了最佳效果,四散迸现的毒球瞬间像散弹一样击中了周围的二十几个人,火焰和爆炸的声响在血腥的空气中回dàng不休。而那些被包围的明军听到了高闯的呼喝,及时躲闪开了,避免了被误伤。
趁着爪哇军被大明最先进的火器吓傻的机会,高闯向前猛跑几步,闪开人群,把火鸦对准了那名军官,大喝道:“放了我们的人,我保证决不追击你们,否则马上宰了你。”他知道对方听不懂他的话,但在这种qíng况下,肢体语言就足够了。
那名军官一震,脸色虽然还qiáng悍,但眼神闪烁,显然已经怕了。他的面前就是火鸦那红色的鸟头,虽然不太像,可那张开的嘴却黑黝黝的怕人,而他不远处的地上,中了飞天喷筒的手下正在地上翻滚着哀号不止,显然极为痛苦。
“快点,否则老子不客气了!”高闯一挥手,不远处屋顶上的小老虎牙和小星把仅剩的两只箭都对准了这个爪哇军官。
他脸色变了又变,突然把手中的人质推得靠前了些,嘴里呜里瓦拉的说着听不懂的话,意思是他有人质在手,量高闯不敢动手。
高闯冷笑一声,瞄了躺了一地的死尸道:“我宁愿亲手杀死他们,也不让他们死在你手里。”说着抬起手臂,咔的一下拉出了火鸦的引信。
这火鸦的构造特别,最中心是混合着毒粉的火药,中间是一些钢砂,外层暗藏着引信,使用的时候拉开外层,此时中层的钢砂会因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好像现代的枪在拉开枪栓时发出的声响。
广场上虽然人很多,刚才又经过了几声爆炸的骇人声响,但此刻却死寂一片,双方都分外紧张,彼此对峙着,一动不动,静得似乎连血液滴落的声音都听得见。正因为如此,高闯拉开火鸦引信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和清楚,就像有什么东西直接敲在对方的心上一样。
那军官吓了一跳,像后退了一步,但他的手没有松开,勒得两个人质同时叫了一声。
高闯上前一步,拿着火鸦的手稳稳的不动,一句话也没说,另一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面,然后又指了指人质,做了个滚开的手势,最后指了指港口。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是让这爪哇人放下人质,他保证不去追杀,否则大批明军一到,爪哇人必死无疑,如果他不同意,现在火鸦也能让他送命。
那爪哇军官的神色慌乱了起来,其余的爪哇兵唯他马首是瞻,见他慢慢后退,也qíng不自禁的后退,高闯手下这些人和其他跟周满来的兄弟的压力大减,而且气势此消彼长,虽然还是以寡御众,感觉却占了上风。
“我数三声,再不放手,就等着见你的真主吧。一、二——”他也不知道当地土著信奉的是什么,只是顺口威胁,而那爪哇军官虽然也听不懂中文的一、二,三,但却完全明白这是倒计时,眼神一黯,突然把人质向高闯怀里一推,以极快的速度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其余的爪哇兵不用招呼,也一哄而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高闯见两名人质被推到自己身上,向左略一闪,只接住了其中一名人质,让另一个白白胖胖的人质直接扑倒在地,一点也不怜惜,只抱着怀里这个一个劲儿地问:“没事吧,容书记官,你没怎么样吧?”
花想容浑身颤抖,两手死死抓住高闯的衣襟,指关节都发白了,一个字也说不出。高闯明白,她虽然见过杀人,也见过巨蟒吞食人类,但这样大规模的屠杀却是第一次经历,一定是吓坏了。
对花想容而言,对他而言,对明军而言,这都是悲剧xing的一天。
第三卷爪哇篇之帝国雄威第十一章报复
温柔地把花想容抱在怀里,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抚摩着安慰,高闯举目四顾,就见广场上到处是躺倒的尸体,简直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这让他开始疑惑一个人的身体里到底可以有多少血,而当这么多qiáng壮男人的血全流gān的时候,那又有多少血洒在这个广场上呢?还有那些重伤的兄弟,血仍然止不住的流。这里原本是中国人建起的寺庙,此刻却如同修罗场一般。
看那些尸体的样子,差不多全是被乱刀砍死的,即使如此,有很多人还是被砍了头,显然这些凶残的爪哇兵以断人头为乐。这qíng景让高闯的心里好像被一把燎原大火焚烧一样,不用敌人的鲜血,就不能浇灭。
刚才他之所以放过那些人,是因为他明白如果再战下去,吃亏的将是他们,就算郑和派了援军来,花想容和周满在对方手里,混乱之中说不定会误伤。周满的死活他并不介意,可是花想容却必须要保护,他们一起从现代来的,就要一起回去,他们是共过生死的,他决不会弃她于不顾。
“发生了什么事?”一阵马蹄声后,费信大人骑在马上的身影出现在寺庙前广场上。他声音颤抖,显然也被眼前的qíng景吓了一跳,不能相信有人敢如此冒犯明军。
高闯指了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周满,示意费大人问他,然后打横抱起花想容,小心翼翼地从未被鲜血染红的窄小地面上走到寺庙的拐角处。地上是军中兄弟们的血,他不愿意踩在脚下,而他更不愿意花想容再看到那惨烈的场面。毕竟,她只是个女人,外表逞qiáng,但内心脆弱的女人。
“慢慢说,有我在,别怕。”他柔声道。
花想容连吸了好几口气,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我们正在和几个大商家谈香料的jiāo易,突然就从那边窜出来一队爪哇兵,指着我们说了些什么。我们还以为是生意上的问题,正商量着,庙里就冲出了大量的爪哇兵,不由分说,上来就杀人。”花想容打了个冷战,眼神中的惊恐让高闯突生爱怜,伸手握着她的手,第一次感觉到她小手的柔软,“后来我听译官大喊,我们不是来帮东王打仗的!我们不是来帮东王打仗的!他大概太紧张了,忘记用番语讲了,就一直讲中文。还没等他意识过来,就被——砍了头。他就站在我身边,血溅了我一脸。”
花想容说着就用手去抹脸,抹得相当用力,指甲在自己的脸上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迹,高闯见状连忙拉下她的手,“放心,再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别怕,我来帮你报仇。后来怎样?”
“后来咱们的人看到qíng形不对,就开始反击了。可是对方人多,又是突然袭击,我们一开始就被压得死死的。那些人大概看我和周公公没有武器,又穿着官服,就一直拉到那个领头儿的身边。我怕死了,怕被抓走,恨不得也去战死。”
高闯一笑,笑容里包含着狂傲又冰冷的意味,“打仗的事jiāo给我就行了,假如男人软弱到要让女人去战死,我看男人就直接拉出去,全阉了得了。”
正说着,小老虎牙跑来了。他没有参与直接的战斗,身上没有血迹,但面色凝重。高闯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一次突然的兵灾,使大明的士兵死了整整一百七十个人,三十个重伤,但即使在这么被动的qíng况下,这些英勇的大明士兵还是斩杀了对方将近一百人,没有做只挨打不还手的孬种!
他们是做生意而来,结果却丢了自己的命;来时车马里装的是瓷器和丝绸,本想换回香料,哪想到回去时却装的是他们的尸体;费信大人是来援助的,最后却成了收尸人!
当一行人回船后,得知qíng况的郑和面色沉重的和众武官在议事舱议事。看着甲板上一百七十具血淋淋的尸体,感觉到这前所未有的羞rǔ,所以众武官都义愤填膺地主动请战,说道大明不能容忍被番邦小国欺侮到头上,爪哇国的军队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是对大明的极大挑衅,将士们的血不能白流。
郑和沉默不语。他心里也愤怒之极,这种公然的冒犯是不能容忍的,但他是整支船队的统率,必须要保持冷静,带兵去平了西王的人马容易,可是他出使西洋是有目的的,他必须要处理好这件事qíng,即要显示大明的国威,还要番邦从心底里臣服。
听容书记官讲,这些爪哇军明显是西王的人马,他们大概误会了明军的来意,所以才偷袭出手。这件事当然不能原谅,但要讲究方法。
他这样想着就瞄了一眼高闯,见他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浑身上下溅满了敌人的血,眼神冷得让人不敢直视,明白如果派他去的话,他定会杀得爪哇人jī犬不留,造成最严重、最血腥的后果。
可是如果不派他去,难保他不私自行动。这个人和其他的明军不一样,皇上说的对,这是个无法无天、野xing难驯的人,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主张给爪哇军以最严厉的报复。
“郑大人,末将只要三千人马,定能把爪哇军踏平!”费信道。
“末将愿意同往。”巩珍大人也请命。
郑和略点了点头,众人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只见他看了一眼坐在左手边第一把椅子的周闻,周闻见状立即起身道:“郑大人,末将以为,我们应该先整军待发,占领港口,然后看敌人有什么动静,谋定而后动。”
“周大人言之有理。”郑和称赞道。
这就是他看向周闻的目的,因为周闻冷静稳重,这时候群qíng激愤,由周闻说出理智且清醒的话效果会好一点。果然话一出口,其他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即刻吵吵起来。
郑和也不阻拦,皱着眉头细想对策。现在他的心也如火焚一般,若依着他当年在战场上追随皇上的xing子,此刻什么也不用想,整兵去讨伐就是了,可是坐在他这个位置上就是身不由己,非要想出个化gān戈为玉帛的方法来,和平的方法用尽,才是以兵相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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