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受伤很重……”小九眼睛瞟啊瞟的看向别处。
“那把他抬进来,快!”我打断她,迅速吩咐。
小九一挥手,立刻有两名狐妖抬着一个担架进了院门,上面躺着的人深身血淋淋的,样子有些可怖,面如金纸。
看过很多武侠小说中用这个词,但今天我才知道那是形容什么模样的。真可怕。当我扑过去时,正看到一向温和坚毅的平马流病态十足,紧闭着眼睛,呼吸急促,好像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很快就要挂掉的样子。
“可是……姥姥已经给简略处理过伤口。”小九在一边解释,“说是伤得挺重,但他身体和修为的底子都极扎实,应该不会死掉,虽然看着是挺吓人的。”
听她这么说,我长出一口气。忘川虽然没什么表qíng,但眼神也略放松了下,接着就变成比黑色还要黑色的深幽,平静得令人心头发麻。
我知道,他在狂怒的状态。
他一掌按在平马流的额头上,然后边整理衣服边问,“怎么回事?”
小九招招手,让两个抬担架的妖放下平马流,聪明地悄悄退出。
平马流艰难地睁开眼睛,令人佩服的是在这样痛苦中,他的目光仍然清澈坚毅,没有一点沮丧的感觉,但看起来有些焦急,“我们依你的命令带队从五行地脉集结出发,准备到凌霄殿下埋伏,哪想到半路上遇到大队天兵的伏击,伤亡惨重……快……”
去凌霄殿埋伏?为什么?我心中升起大大的疑问。
“什么样的天兵可以重创训练有素的我们?”忘川却直接问道,轻轻皱起眉,“除非天庭尽遣武力。”他说得自信、骄傲、却也隐含着一触即发的愤怒。
“不知道。”平马流摇头苦笑,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就是不知道才可怕。那队天兵的人数只有我们的十分之一,可个个骁勇,实力……”他喘了一口气,“与我在伯仲之间,就是为此,我方才惨败。”
这话,不仅忘川,连我也吓了一大跳。平马流是什么等级的高手,仅次于忘川和霍炎,与哪吒单打独斗也不落下风的主儿。放眼整个洪荒界,实力在他之上的人不超过十人。而他说那队天兵们,人人的实力与他相似,这将是多么可怕的武力!几百个这样的人要灭了谁,还有人能反抗吗?
天庭,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武力配备?那前些日子攻打十四山,代天者和李天王又为什么没有动用呢?难道是秘密修行的一些人?是天庭隐藏的绝密武器?那现在用了出来,是不是说明他们终于要实施yīn谋了?那洪荒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人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心头一阵阵发紧,感觉有个杀手在向我们步步bī近似的。
“救……救霍炎!”平马流被打断后,焦虑更甚,“为了掩护咱们的人逃回五行地脉,掩护我来找你,他带领十几名咱们实力顶尖的死士拖在后面苦战,若不是排下你jīng研过的阵法,他恐怕一时半刻也顶不住。但时间长了……恐怕……恐怕……”话还没说完,他剧烈的咳嗽,又吐出好几口血来。
“地点。”忘川问了两个字,杀气瞬间弥漫四周,就连空气似乎也形成了无数个气旋,激烈绞动,令他的衣服,他的白金色长发都向后飞扬起来。
平马流断断续续说出遇劫之地,然后拼命抬起上半身,“你要小心,忘川。他们的实力想象不出的可怕,只是相互间的协作不力,看起来不甚灵活。不然天下再无他们的对手,天庭的铁幕统治就会出现的。”
“好好养着。”忘川只留下这四个字,转身就走。
我跟上,他却蓦然转身,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之后神目忽开,只一闪,我就被定身法困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来人哪,来人!”愣了半晌,我才发现我的语言能力没有被封信,连忙叫人。我想忘川不想让我跟着他,但是希望有人来救我和平马流,让我们俩个虽然不能动,但也舒适些。
小九最近通过竞选(当然是来自于我的民主思想)得到了我的近卫长一职,连那八名贴身护卫都归了她管,她也很认真尽责的守卫在我身边,尽管法力还不高,浓密的秀发上伸出两个狐狸的尖耳,屁股后摇头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但她恪尽职守,头脑机灵,加之三哥和胡姥姥不断出主意给她,居然做得像模像样。
此时听到我的呼唤,立即带人闯了进来,惊呆地问我:“隐形人伤了六六姐……不妖祖吗?不会吧!”
“当然不是。”我瞪了她一眼,“是……是什么原因不是你一只小狐狸能理解的,快把我抬到屋里去,这位……流爷也抬进去,然后叫胡姥姥来!”
唉,连这孩子也看出忘川对我的感qíng,知道他绝不会伤害我了,天庭难道会不知道吗?我现在有点像黑社会老大的女人,也快成了通缉犯了吧。
“忘川下的禁制,除非到了解开的时辰,或者他自己来解,别人都没办法的。”平马流气息微弱,但在小九照我的意思,把我们俩抬到屋里来,一个安置上chuáng上,另一个安置在贵妃塌上后,还是说。
我何尝不知。可是我快急死了啊。他这是跟天降神兵拼命去,我好歹也是狐族排名前三的高手了,怎么可以袖手旁观?何况是在明知道那群天兵是如此qiáng大的qíng况下。
“总得试试吧?”
“没有用的,他摆明不想让你cha手。”平马流叹息了声,“最好的办法,是你立即派个人去探听qíng况,但切记要躲远些,看不到没关系,如果被那群变态的天兵伤到就冤枉了。”
变态这个词,是我教他的。我告诉他,变态这两个字如果不是用来骂人,就是指不正常的qíng况下,有可能是不正常的qiáng大或者恶心人。
我相信,他这时用这个词是表示那群天兵不正常的qiáng大。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不放心。忘川或者qiáng大,或者是洪荒界并列的第一人,但让他同时打几百个平马流,那也只有被狠狠修理的份。
而且让我最不安的是,刚才忘川在抚摸我头发的刹那,我发现他眼神复杂深沉,坚定而清醒,好像心里明白了什么似的。因为面对神仙也难熬的酷刑,他的神魂曾经分享,并一度进入了虚无界,所以推动了部分记忆,难道这次平马流和霍炎的被袭,让他想起了重要的从前吗?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
“小九!小九!小九!”我一连串的喊。
这丫头本来已经退下了,此时被我叫得那么急,害得她进门时摔了一跤。
“把三哥给我找来。”我吩咐。
小九爬起来就跑,而平马流则qiángbī着自己不昏睡过去,以免耽误自行疗伤,于是gān脆和我说话,问,“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你们同在天庭时,经历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有没有共同的秘密?”我没头没脑的反问,“你要告诉我,因为这样才可以帮忘川。他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扛,这样虽然男人,却并不是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知道。”平马流苦笑,“他qiáng大,但也难免刚愎,从不肯听人的劝,其实有一个秘密我从没说过,那就是我总觉得记忆有一部分缺失。你也知道,人活得太久,太无聊,难免爱回忆往事,可有段回忆我是串不起来的。偏偏那些是我们反出天庭前后的事。我想……忘川可能施法消除了我们的记忆。”
“啊,为什么?”我大为意外。
“可能那些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吧?我说过,他总是一个扛起所有的重担。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所以虽然觉得他很过分,却没有去责问过他,何况这只是怀疑。霍炎……当然也有这样的烦恼,为这件事和忘川打过几架,忘川说不能赢过他,就没权利责问。所以,霍炎才对能赢忘川那么执着。或者,是执着的原因之一。”
原来啊!我恍然大悟。
要赢忘川!霍炎的这一被我认为孩子气的行为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的。可是,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连自己兄弟的记忆也要消除呢?是他们无意间做过大坏事,还是天庭暗地里筹划的yīn谋?如果是后者的话,忘川摆明不想让两个兄弟担忧。因为有时候不知道太多的事,反而是幸福的,敌对势力也不会太针对。
“他把自己隐藏的太深了。”我焦虑又无力地说。
“我希望,你会走到最深处。”
“可是他不让。”
“他也不让你接近他,可如今……”平马流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忘川,高高在上的第六天尊,现在也算是我的人了吧。
“他难道不明白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我烦恼的是这个,“他身边不是有你们、有哮天、有应龙,还有我吗?”
“或者,那个秘密会为我们带来灾祸吧?”平马流幽幽地道,大概是看我的神经绷得太紧了,转开话题道,“你要派你本族的三哥去探听qíng报吗?我得提醒你,那是相当危险的。”
我知道,我也不想让三哥冒险,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三哥因为经常躲避女妖、女仙、女魔头和各色女人的追杀,在本族中隐藏行迹和逃命的本事是最qiáng大的。除了他,我不知道还有谁更胜任。又有谁能想到,到处勾搭女人,然后始乱终弃,最终却会令他自创出超qiáng本领呢?
还没等我解释,三哥已经到了,同时到达的还有行动力缓慢的胡姥姥。
胡姥姥带了大药箱来,这回用我们狐族的圣药,细细地为平马流诊治,我则对三哥说明了任务的qíng况,还说明他可以拒绝这个命令。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拒绝你的。”三哥风骚地对我眨眨眼睛,“我的小六六就是我的命,谁会不爱惜自己的命啊。放心,包管把事qíng办好,三哥还能囫囵个的回来。”
“你说话要算数。”我鼻子一酸,想跟他握握手,却动弹不得。
三哥掏出香喷喷的丝帕,给我擦了擦只是湿润、却根本没流泪的眼睛,我瞄见那丝帕上绣的是一只小狐狸,顶着一头的泡泡,形象古怪有趣。
一边的小九也看到了,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于是……天哪三哥,你终于吃窝边糙了吗?兔子也不会这么做的。这丝帕,明明是泡沫的,你居然……你居然对自己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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