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他轻声叫。
燕北天立即从暗影处现身,低头道,“陛下,何事?”
“守着幽冥地宫,没得到我的命令,绝不允许有任何动作。”
“出了什么事?”
“我要出去一趟。”
“陛下带多少人?”
“无需。”
“不行。”燕北天立即反对。
五百年修行,占据了幽冥地宫中灵气中心的地利和前冥王赤羽遗留秘籍的配合,他的修为已经突飞猛进到元婴末期,是除了新冥王之外的地宫第一高手,也是新冥王身边亲信的第一近臣。因而,他对新冥王的安全,负有绝对的责任。
“飘飘有难。”百里布沉默了一秒,艰涩地说,“我会悄悄援手,人多了,反而不美,也更容易被修仙联盟的人发觉。”
“你又要去救她了。”燕北天窒滞片刻,摇头苦笑。
他不劝了,因为事关飘飘,冥王就固执得很,听不进哪怕一个字的忠言。何况,他也不想飘飘有事。只是都经历了生死,是谁还不放过那可爱的姑娘?
百里布再不答话,飘身而出。
他继承冥王之位已经五百年,不仅可以控制了整个幽冥及其军事力量,也能随意出入yīn间与凡间,而且不被修仙联盟的人发觉。只是他心口总有一处奇怪的伤,阻碍他的修为更进一步。
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可却停滞了。是老天不让他飞升?还是身处幽冥之地,就永远也见不得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幽冥yīn兵与修仙联盟的仇怨无法化解,他更肩负着百里家族的血海深仇。或者,上天也明白,他若成神,必是生灵涂炭之日,所以封了他的路。
不过,没关系。五百年来大战小战不断,不管修仙联盟用什么招数,他都没有败过。凭自己的力量,他也可以颠覆这天地!只要他的伤彻底好起来,就是修仙联盟灭亡之日。
但,毁灭的一切不包括飘飘。不管因为什么,飘飘有危险,他是一定会出手的。
抬起左手,掌心中的疤痕火烧一样,还变得红了。似有什么力量,牵引着他的手、他的心向北指着。他没有犹豫,化身为一道淡金色光芒,向北飞掠而去。
而他的身影才消失,就有另一道身影从嶙峋怪石后,从闭息的qiáng力结界中走了出来。
月光下,那男人异常美貌,妖气dàng然,特别是一双完美之极的手,令人见之而沉迷。
“果然啊,多qíng种子。”他轻轻一笑,正是狐妖王乱。
当年被百里布的日月弓、乾坤箭追杀,一直不知所踪的他,如今他的修为大进,却离着飞升还远。不得已,还有人qíng债要还,也有xing命债要讨。
他抬头望向凌厉山峦的极顶,那云上的高处不胜寒处,露出嘲讽笑意。接着身形一顿,急速飞起,片刻后穿云破雾,稳稳落在山巅的一块摇摇晃晃,却任狂风肆nüè,却始终也不会跌落的巨石边上。
那里,一个身形娇小、浑身被火红包裹的人背对着他站着。
“百里布果然去救乐飘飘了。”乱禀报道,脸上换上恭敬的神色,虽然眼神却仍是戏谑。
“继续盯着。”那人回答,是女人的声音,“有本座赐你的防护结界,只要你小心些,百里布是不会发觉的。”
“是。”
“称本座为主人。”女人冷冷的道,分外傲慢,“你该记得,在五百年前,乐飘飘第一次入昆仑秘境之前,本座就叫你杀掉她。可是你,失手了。对当初才是小小的筑基修士的臭丫头就失手了。而她后来,掀起了多大的风làng,你不知道吗?本座没有杀你,还在百里布以神箭追杀你时,破了法术,还你自由。你自愿卖身于本座,如今可是忘记了?”
“是,主人。”乱并不顶嘴倔qiáng,只是看起来没几分真心尊重。
那女人也不介意,只道,“前面的陷阱可布好了?你该知道,乐飘飘是钓百里布的饵,百里布是钓赤羽的饵,一环套一环,半点错不得。乐飘飘生命有危险,百里布才会救她,也因而涉险,但他们还不能死透,这样赤羽才会出现。”
“主人确定当年那魔头赤羽没有死吗?”乱对此有点好奇。凭什么,这女人这么笃定?
“你很多嘴。”女人哼了声,抬头望天。然后,又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解释,“什么是死?什么是生?这些远不是你们凡人可以参透的。没有了ròu身就是死亡吗?那不过是暂时的罢了。告诉你,赤羽是神。天上的龙神。上界第一战将。天帝的生死至jiāo。他若死,那颗帝星旁边的伴星,为何只是黯淡,却并不陨落?”
“哪一颗是帝星?哪一颗是伴星?”乱望着繁星满天,问。
“你不需要知道,去办事吧。”那女人转过身,那惊世绝艳的脸,竟然属于东尊付采薇。
第53章不要!
借着指尖涌出的微光,乐飘飘看到四面八方不断有土壤、石头和黑影挤压过来。
生死存亡之际,她脑子里也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种法咒,本能的连念数遍,就感觉丹田内那个被薄薄金色包裹的红色云团骤然炸开,收控自如的循着她的经脉急速流淌。随后她周身外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发光结界,抵住了全方位的压力。
但就算这样,滋味也不好受,因为感觉像是被关进了透明的棺材,被活活的埋葬。她努力把自己幻想成一颗种子,在温暖的土地中,静静地等待发芽。若不这样想,她这种有轻微幽闭恐惧症的人,恐怕会立即发疯的。
她相信师傅们会来救她,但幽闭恐惧症是什么?她为什么又想出这么古怪的词?
一遍遍的念着宁神咒,冷汗还是不住的渗出来。师傅说她是有修为的,但她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程度,只觉得可能不需要呼吸和吃喝也能生存一定的年限。可有时候,呼吸和吃喝不只是生理需要,而是心理需要,能证明……她还活着。
咔的一声,她手上捏的诀崩开了,因为她开始控制不住心慌和心乱。这是走火入魔前的征兆,也不知过了有多久了,她已经完全失了分寸。
活死人?她脑海里又冒出这个词。
也正在此时,她掌心中忽然突突地跳起来,好像握着心脏似的。张开手掌望去,就见本来柔嫩gān净的手心中,居然浮现出一颗红痣,像一滴血,又有点像点的朱砂,并越来越烫。
这也是很奇异的现象,怪的是她没觉得害怕,反而是感觉心安,甚至……熟悉。然后,她的目光居然穿透了厚厚的土层,看到一个男人缓步走着。他每踏出一步,周围的土地就像平民见到王者,躬身退让,纷纷闪开道路,之后又在他身后合拢,变幻万方,但是不敢bī近他。
似乎,他是这幽暗地下的王。
更重要的是,她认得那个男人。大雪纷飞的路上,他一个人孤独的来去,看着就让人的心疼起来。还有,刑台的场景,他骑着马,被军队簇拥着,隔雪而来,比冰霜还冰凉。而那雪落满肩,像是缤纷的落英。
她到底见过他一次还是两次,怎么记不清了?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本能的挥挥手,可那声呼唤却卡在了喉咙里。她忘记他是看不见的,那块黑布还是蒙在他的眼晴上,身上也还穿着那黑色的宽袍大袖,领口和袖边及下摆,绣着的jīng致银色龙纹暗暗闪着光。
那朴素至极的打扮,却又显得极为华丽,可他却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在黑暗的地下踽踽独行。然后停住了脚步,向她“看”来。
“又见面了。”他似叹息着说。
声音真好听啊。
“你怎么在这儿?”乐飘飘问,随后又觉得极为怪异。
她和他之间,虽然看得见,听得到,却似乎隔着很远,至少几里之外,怎么会感觉得这么清楚呢?而且,他是修行的土系法术吗?她虽然记不起事了,却肯定没有土系修行者有他这样的能力,能在土地深处行走自如,连一片灰尘也沾不到的。
“路过。”
路过?这理由也太逆天了吧!但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就是这样修行的。
“请你帮我,救我出去。”她连忙求助,“我不是土系修士,你要不伸援手,我就得被永远埋在这儿了。”
男人突然笑了下,“姑娘是什么系的修行者?”
乐飘飘一愣,想起从没问过师傅们。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个答案,大约……她是五系齐全的废柴。一项不jīng,但项项兼通的那种半瓶子醋。
好在,那男人并没有再问,而是说,“好,在那儿等我。”
乐飘飘点点头,瞬间心安,也不知对这蒙眼男人的信任是从何处而来的。仿佛,就印在骨子里,哪怕相逢不相识,那种感觉也不会变。
他说:在那儿等我。她就坚信,他一定会过来的。
“我叫乐飘飘。恩公,你叫我飘飘吧。”她看着那男人向她走来,客气的自报家门。
男人犹豫了一下,仍然回答,“我是百里布。”
乐飘飘顿时大为吃惊。
百里布的名号,她是听过的。冥王嘛,修仙联盟的死对头嘛。虽然和他们东南之地的普通百姓没什么关系,但那些故事倒是听过的。故事中,他是个可怕的魔头,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能止小儿夜啼,比阎王还吓人。故事中,他还是丑陋无比的怪物,可为什么这么好看?
“怕了吗?可还要我救你?”百里布唇角微动,苦笑若隐若现。
“我不怕你。只是……你和想象中不一样。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眼睛也不一定为实,不然为什么有傀儡术?”百里布的语调里突然有些悲伤,“就连自己的心,也是会骗自己的。”
“多问几遍,多等等就好了。欺骗嘛,总是不长久。”乐飘飘的心,忽的一软,觉得有必要安慰百里布。眼前的男人,总让她感觉特别特别寂寞,想让她抱在怀里。
百里布一怔,继而释然笑笑,“是啊,时光,流年,多好的东西。就算连心也忘记了,只要等得,还是会明白的。”
“你忘记什么了吗?没关系,我也失忆了。”
两人这么一问一答着,就像朋友间的聊天,那闲适的样子与周围bī仄的环境极为违和,可百里布已经快速的靠近了过来。
但他的脚才踏在乐飘飘的结界之外十丈,大地猛得又是一抖,刺耳尖利的摩擦声突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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