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濯香_语笑嫣然【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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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一路跟踪我?

  是的。陆盼霜莞尔一笑。我随时都在等待机会的到来。终于苍天不负我的苦心,让我等到了。刁暮伶,今日,我若不杀你,怎能解我多年的怨气。说罢,右手一握,那临时找来的缨枪便牢牢得嵌在拳头里,尖而亮的剑头,在黑夜中如凶猛的秃鹰直冲刁暮伶的心口。

  喀嚓。

  枪头折断了。竟是一直飞镖,像斧子一样的将枪头砍去。淡陆盼霜却是依然狠狠的将圆木棍也cha进了刁暮伶的胸口。

  女子的表qíng在瞬间凝固。

  撕裂的空气里,传来歇斯底里的惊恐的呼喊:不--要--

  那是两个声音。分别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说话的人一个是伤重难以扑救的杨行幂。而另一个,则是以飞镖断了剑头,却还是未能阻止的秦兆南。

  【魂飞散】

  原来,原来真的是你。

  刁暮伶只说了一句话,所有的力气,只来得及说那样一句话。

  但是,秦兆南懂。当年,他将她羞rǔ,赶走,可是却无法湮灭自己内心依然汹涌,坚实的qíng感,这一年又一年,他并没有消失于江湖,而是做了躲在暗处的影子,跟着,看着,保护着自己,又爱又恨。有时候,也会露出马脚。

  所以刁暮伶常常觉得,在自己的生变,仿佛有一双随时关注着自己的眼睛,又神秘的守护着,总是在她遇见危难的时候将她解救。

  唯独这一次。

  也许命中注定的在劫难逃。

  可是,若不是自己将要闭上眼睛,也不会看到那牵挂多年,怨恨多年,始终耿耿于怀的脸。她的眼角划出晶莹的泪。

  缓缓的,滑入粗糙的尘土。

  她含笑闭目。

  此时,秦兆南视陆盼霜于无物,跪下去轻轻抱起女子已僵硬的身体,仿佛,衣袂间还飘着醉人的扶桑花香。他没有说话。

  陆盼霜喊他,秦大哥,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你可知我有多记挂你?

  他依然没有说话,没有表qíng,径自向前走去。

  这时候,杨行幂忍着胸口的剧痛,嘶声喊了起来,告诉她,你已经原谅了她,她还能听得见,她会走的更安心。秦兆南,这是你最后能为他做的。

  是的。秦兆南如梦初醒。低头道,暮伶,我已不再执着前事。

  果然有一滴清澈的泪悄然从女子紧闭的眼角滑落,像粉碎的头颅,腐化的心脏,像暗夜里最妖娆的花。

  半年后,南宫堡的新堡主上任,宣布叛徒杨行幂不再是南宫堡的弟子,而那个时候,杨行幂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谁也不知道,那绝望的一夜,他最终是生还是死。

  据当时躲在小巷里看见整个过程的更夫说,他从未见过一个人能有那样痛彻心扉的表qíng,可是却生生压抑着,看着自己来不及深爱的女子躺在别人的怀里渐渐远去。而神态与他如出一辙的,是那个手里握着血淋淋的缨枪的女子。

  主不过,他的眼神,是痛。

  而她的,却是空。

  后来,据扬州城里时常都有疯癫的女子拿着一块手帕,逢人便夸耀。

  说自己杀了红袖楼的刁暮伶,断魂小主刁暮伶。

  断。痴qíng断魂。魂飞散。(完)

  七、【十二濯香令之错相见】

  {紫衣}

  暮秋时节。原本就冷清的长风镇,显得更加寂寞萧条。蜿蜒的提柳街,一路都是铁匠铺子。铁匠们老少胖瘦参差不齐,但却都在打量着一名穿紫衣的少女。那少女生了一双灵巧的小鹿眼睛,眉弯浅浅,美人尖,瓜子脸,唇如樱桃,肌若白雪,怎么看都是纯善乖巧的富贵模样。她背着粉色绸缎的小包袱,大步流星地沿着提柳街走,全然不在意铁匠们诧异或者猥琐的目光。

  走到尽头。

  一面旧得发huáng发黑的布幌子底下。少女粘住了。盯着火炉前光着膀子地铁匠喊,你是不是蓝冲?那铁匠二十五六岁年纪,高而健硕的身形,皮肤暗沉,眉目俊朗,表qíng带着戏谑与轻佻。他懒洋洋地笑道,正是。

  话音刚落,却见少女一个轻盈地起身,稳稳地落在面前。然后右手像锋利的鹰爪,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作势要扯开。出于本能蓝冲挥手挡了挡。可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实在没什么收效。反倒使自己撞在石台边缘,痛得哎呦哎呦地愁坏了脸。一边还嚷嚷地喊,虽然我蓝冲在这长风镇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但姑娘要和我dòng房,也不必如此粗鲁吧。

  无耻。紫衣少女狠狠地骂了一句。但忽然觉得背后有一股qiáng劲的力道长驱直入,正待回头,手腕已被扼住。她立刻朝着蓝冲地脑门踢了一脚,借力使自己凌空翻身,挣脱了那来历不明的攻击。待到双脚重新落地,再看,之间水缸旁边多了一名穿着整齐的白衣男子,笑微微地望着他,然后朗声道,姑娘何以为难我的朋友?

  与你无关。少女显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扬了扬脸,问道,你是谁?

  白衣男子收了对阵的姿势,极有礼貌地作揖,柳生门,诸葛正扬。敢问姑娘芳名。少女噘起嘴,轻叹一声,原来是柳生门的人。说罢,瞥了一眼摔在墙角的蓝冲,拂袖而去。

  {温柔乡}

  长风镇方圆几百里,都在柳生门的势力范围。要追查一个人的身份来历并不难。因而诸葛正扬便又去了铁匠铺。

  蓝冲以珍藏的好酒相待。

  一点也不吝惜。

  只道,蓝某能识得诸葛兄这样的朋友,此生也不枉。

  诸葛正扬端起酒杯,嗅着扑鼻的醇香,道,蓝兄可是得罪了什么人?蓝冲愕然,诸葛兄是指前两天来闹事的那位姑娘?诸葛正扬点点头,押了一口酒,沉声道,靳冰越,她是红袖楼的人。说罢,蓝冲显然是紧张起来,不做声了。

  谁都知道,扬州红袖楼,乃是一个消财免灾的地方。任何人,只要能出高价,都可以雇佣红袖楼为其卖命。

  无论是正义或非正义的事qíng。

  而红袖楼那七位各怀绝技且容貌倾城的女子在江湖后辈中可谓佼佼,他们是红袖楼的弟子亦算红袖楼的半个主人,因而并称“玉罗七小主”,每一个人皆有自己的武功特色及擅长的兵器。靳冰越对江湖的事qíng了若指掌,就好比一部活生生的百科典籍。她的兵器---柔丝索---细如牛毛,软如灵蛇,乃是一条极为坚韧的银丝线,最短时,可盘于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里,最长时,可挥舞如利箭如长鞭,断人头颅割人咽喉都并非难事。因而又得了灵蛇小主的名号。

  然而---

  蓝冲却想不明白,谁会舍得花重金雇佣红袖楼的人来找他。她是要砸了他的生意,绑架他,折磨他,还是要娶他的xing命呢?

  当中的原因,靳冰越自然也不清楚。她只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整个红袖楼,亦是从来不过问为什么。

  只管,怎么做。

  但难就难在蓝冲名不见经传,靳冰越从未听说过这号人,只是雇主说蓝冲两年前曾在粤北一带,她便从扬州南下而来。寻人,也是她所擅长的。一路上,她见了四五十个名字叫蓝冲的年轻男子,有种田的庄稼汉,也有满脑肥肠的jian商,可是他们的胸口都没有刀疤。她要找的蓝冲,在胸口,有一道两寸长的疤。

  那会不会是轻佻的铁匠呢?

  靳冰越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丫鬟已经把薄如蝉翼的衫子拿过来,披在肩上,露出白皙的藕臂,光洁的锁骨,可以看见胸口饱满的突起,腰间盈盈一握的纤细,那销魂的模样乐得老鸨只拍掌,道,从今后你便是我金香楼的头牌姑娘,好好地伺候客人,我必定不会亏待你。

  靳冰越连眼皮也懒得抬。

  她不过是知道了蓝冲最爱流连烟花地,是这金香楼的熟客,因而想伺机接近他,看他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人。有时候,名不见经传,却未必能够大意。况且,这里是柳生门所管辖,她也必须谨慎小心。既然柳生门的大弟子诸葛正扬与蓝冲jiāoqíng匪浅,她若再qiáng行出手只怕又要生枝节,倒不如悄悄地隐身在这温柔乡,为对方筹备依稀jīng致的鸿门宴。

  未及。

  蓝冲果真是来了。换了简洁整齐的衣装,没了铁匠的粗狂,那模样颇是挺拔轩昂。但眉眼间总是带着轻佻戏谑,便将气质折半。

  靳冰越掀开帘子施施然地走出去。

  蓝冲一抬眼,便僵住了。虽然还是淡紫色的一裳,可香艳的脂粉却透露出销魂的魅惑,迷离的眼神就像光滑的丝缎,温柔地拂遍全身。蓝冲甚至忘了害怕,结结巴巴道,是,是你。靳冰越挑眉一笑,道,是我。

  你,你故意在这里等我?

  三两句话,靳冰越已经走到蓝冲面前,右手搭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呵气如兰,道,我只想证明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如何证明?

  看你的胸口可有两寸长的伤疤。

  啊?蓝冲脸色骤变,推开靳冰越退至墙角,那激烈的反应仿佛是承认了他的胸口正好有难道伤疤。靳冰越顿时卸去那虚假粘人的伪装,瞪着蓝冲。蓝冲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如若没有,何苦不肯亮出证据来?靳冰越说罢,冷哼一声,扼住蓝冲的咽喉,戒指里如chūn蚕吐丝般飘出一缕银白的丝线,却像厚重锋利的刀,将蓝冲胸前的衣服割开一道。

  伤疤。

  两寸长。

  清晰分明。

  慌乱中,蓝冲抓到盆景里一块假山石,可那石头纵然吃足了劲,却也没碰到靳冰越的衣角。而是从窗口飞落在大街上。

  啪啦。

  裂成了两半。

  行人的吵嚷谩骂,也掩盖不了心跳的巨响。蓝冲láng狈地逃窜,仍是甘心,呼喊道,你究竟受了谁人的指使,何不告诉我,让我也死的明白。靳冰越不耐烦地拂了拂戒指,谁说要你死了,我不过是要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正说着,突然,一枚飞镖擦过鼻尖,嵌了半截在雕花的木窗格里。随即便听见诸葛正扬的声音,似还在楼下大堂,可是转眼却将门破开。

  电光火石间---

  靳冰越只感到眸子里一阵沁凉,忽而又是灼烫如炭烧,所有的光亮在瞬间熄灭。天地仿佛都化做黑暗的泡沫。

  刺骨锥心的疼,席卷蔓延。

  她瘫软在地。片刻之前的嚣张气焰,顿时溃散。

  变故来得太快,在场的人,甚至诸葛正扬,也没有料到自己的飞镖会恰好伤到靳冰越,那样不偏不倚,将清漾漾的眸子割出两道血红。

  他震住了。

  蓝冲亦是愕然惊呼。

  靳冰越死死地握着拳头,却扼不住表qíng里的惶恐,只是倔qiáng让她一直qiáng忍着,她放开了手里的柔丝索,挥舞着,歇斯底里。鲜血汩汩地溢出眼眶,爬满白皙的面颊,沿着脖颈,红了单薄的紫衣。那模样,不是肃杀,狰狞,而是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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