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濯香_语笑嫣然【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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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

  男子揶揄的笑了笑,道,你可知,你为何会被离恨天囚禁,失去武功?是因为我。是我与他们做的jiāo易。

  千翊云苦笑,我已是将死之人,这也许就是我的报应。我无需再隐瞒你,只求,在临死前获得你的原谅。昔瑶,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深深的喜欢,不可自拔。可是,你那么高高在上,而我,非但没有响亮的名号,连容貌也很丑陋。我想要留住你,在我身边,我以为当你武功尽失便会对我信任依赖。只是我没想到离恨天会顺势用你的武功去杀人,为你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我将你带去深郊的别院,多么希望,可以一辈子都将你留在那里,但我错了。不属于我的东西,是怎么qiáng留也留不住的。

  他知道,他的眼里,是千万朵她。慢慢的,将他占据。如同绚烂百花的绽放。

  而她呢——

  她的眼里,波澜不惊,从来没有他。

  他是露水之于兰糙,灰烬或蒸发,半点痕迹也不会落下。

  你能原谅我么?

  说完,他缓缓的将双眼合上。

  我,原谅你。

  她钝重的点头。一滴晶莹的泪,无声落下。划过男子失去知觉的双手。一直以来,她对他是充满感激的。

  她从不曾嫌他样貌丑陋。

  却也不曾,以男女之qíng将他对待。

  “我原谅你”是她能给他最好的,也是全部的回答。他最想要的,她依然给不了。但他还是觉得满足,嘴角微微漾起涟漪,就那么,凝固在惨白的肌肤上。

  那时候,唐湛早已消失在茫茫的戈壁。宋昔瑶突然想起他曾说,我想告诉你,有关千翊云。他莫非是早已知道他对她在暗地里所做的一切?

  答案已不得而知。

  而千翊云还有最后的一个秘密。他没有告诉宋昔瑶。当初,也是他雇佣了离恨天的杀手,以凤舞斩杀了路银骁。

  为的便是那璇玑潭主之位。

  他虽心狠,但也心悸。常常为了自己所做的事qíng而感到自卑恐惧。每个人都有自己一块心病。埋藏着隐忍的卑微。千翊云有。唐湛有。

  宋昔瑶何尝没有。

  她的心,早已荒芜。为了另外一个人。不是他。也不是他。

  这一切便就结束,最终告了段落。戈壁茫茫。宋昔瑶寄宿在简陋的驿站。红灯笼旋转在晚风里,流云湮开。

  似曾几何时看到过的景象。

  女子渐渐的想起了多年前在去往襄阳的路上。脑子里似有灵光闪过。映照出唐湛的脸。可她依然对他毫无所知。他就像一个谜。而这个谜,掩藏着那样深切可贵的痴恋,终其一生,她也无从知晓。便就天各一方,独自归老。(完)

  十一、【十二濯香令之乾坤笔】

  §【桑青小筑】

  dòng庭湖畔。桑青小筑。

  暮雨凄凄深院闭。

  沈苍颢探访故友,木紫允同行。绿裙配白衣,逶迤而翩然,穿山过岭,谈笑风生。这两个细致的人,已然胜过无数风景。

  她心事有如莲花开。

  他翩翩磊落,似瞢然不知。轻扣了柴扉,直到一身缟素的少女前来开门,所有的愉悦才消散。故友竟在半月前病亡。

  沈苍颢的故友,方杰,曾也是名动江湖的侠士,一支乾坤笔,落得妙手探花的美名。他的年纪是沈苍颢的双倍,两人便是忘年jiāo。后来方杰娶妻生子,隐退江湖。方夫人早些年已然恶疾缠身不治而亡,却不想如今方杰也撒手人寰,只留下刚过及笄之年的独女方敏君,便是这一身缟素的少女。

  沈苍颢上一次见方敏君,她还是满身红艳如chūn花,可眼前却萎靡憔悴,仿佛是吃了很多苦。连与她素不相识的木紫允看了也忍不住心疼。便极力出言安慰她。再说方敏君对沈苍颢原本就是倾慕的,柴扉一开,她看见他俊朗沉稳的脸,霍得便哭成梨花带雨,絮絮的向他诉说自己的悲痛和委屈。哭了快两个时辰,连天色都幽暗了,她缓缓的站起身,道,我爹留了一件东西,吩咐我一定要亲自jiāo到沈大哥手上。

  是什么?

  沈苍颢与木紫允狐疑的对望一眼。方敏君便领他们去书房,然后从木架上抽了一本藏蓝色封皮的书。沈苍颢愕然的接过,低头一看,但见那白色背景的书框里,是用狂糙体书写的五个遒劲大字——

  十二濯香令。

  方敏君说:父亲生前素爱传奇小说,闲暇时候也喜自娱自乐,但奇怪的是某天清晨醒来,只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神启,便提笔挥就了这个书名。然后,是不是的都会有极qiáng烈的yù望来写就这本书。父亲说那些诡秘跌宕的qíng节就好像是已经排列在道路两旁只等他信手采摘,他根本不用思考,就有一股无法抗拒的魔力牵引着他。

  沈大哥,我想爹爹定是太喜欢你这人。小说里,尽是你的名字。

  方敏君说着说着,不由得轻垂了头,目光灼灼,两颊绯红。这微小的细节被木紫允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只盯着书皮发呆的沈苍颢,颇有些忍俊不禁。

  夜深。

  木紫允和衣而睡。半梦半醒间轻微的抠门声将她唤醒。沈苍颢神qíng肃穆的站在门外,递给她刚才的那本小说。

  他说:你仔细的看看书里的内容。

  嗯?木紫允见沈苍颢面有yīn郁,不禁多了两份紧张。翻开书页,那紧张的qíng绪迅即飞涨,已然是惊愕道有如看见洪水猛shòu。方杰竟然将近年来红袖楼发生的所有事qíng,其详细经过巨细无遗的记录了下来。甚至是那些dàng气回肠的儿女qíng感,也点滴不漏。她还看见他写到自己对沈苍颢隐忍多年的倾慕,不禁面如火烧,却极力的掩抑过去。她问:你怎么看?

  沈苍颢道:若说是巧合,却也太诡异了,甚至有一些同时而不同地发生的事,方杰也能够面面俱到,你不能说它是道听途说或从中偷窥吧。他始终只是用局外人的身份在讲述,并无qiáng烈的爱憎qíng绪或任何对我们不利的言辞,敏君也形容,他好像是受到神秘力量的牵引——

  莫非你相信冥冥中已有定数?我们,和整个红袖楼,都是天神在安排cao纵,而方杰便是信使,他怎样写,我们的命运便随之而走?

  木紫允说完,难以自禁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说并没有写到结局,方杰病故,便后续中断。书册里还有很多也白纸。看起来触目惊心。仿佛是不知道当中会包含怎样的险阻甚至血腥。

  方杰也曾写到自己的死。

  写到沈苍颢会同木紫允来迟一步探望他。并且在三天过后他们会在桑青小筑偶遇求医经过的桑千绿和谷若衾。——蜀中有名医,能医人眼。谷若衾双目失明多时,遍寻江湖才获得这一线的生机。方杰写,名医将会为谷若衾治好双眼,她们此行顺利非常。

  沈苍颢盯着木紫允,无奈的松了耸肩,笑道:我们何不在此等候三日?

  白驹过隙的三日。

  却漫长,忐忑。

  沈苍颢与木紫允都心怀忧戚,只有方敏君颇为愉悦,长期的悲痛反倒消了。沈苍颢问她有关那本小说的事qíng,她所知甚少。她看过已完成的十个章节,权当怡qíng,也借此慰藉她羞涩的心事。到第十一章的时候,父亲便禁止她再碰这本小说了,她也是到现在才明白,父亲想必是预算到自己大限将至,所以不愿让她看见这悲戚的一幕吧。

  huáng昏时分,有人前来叩门了。

  正是第三日。正是方杰书写过的,乌云蔽日,黑尘匝地,bào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方敏君慌手忙脚地将门闩拉开。

  两名娉婷的女子映入眼帘。

  §【独雀岭】

  谷若衾虽然目不能视,但听完众人的议论,也惊愕的半晌合不拢嘴。但书中说她寻医顺利,不久将可重见光明,她总是有些可喜。桑千绿多愁善感,时而蹙眉,时而叹息,将厚厚的纸页捧了又捧。桑青小筑好久未有这样热闹,灯火燃了通宵。

  翌日。

  雷雨过后,她们便再度启程。沈苍颢与木紫允须得十日后赶回扬州处理红袖楼的事qíng,因而不便与她们同行,好好的叮嘱了一番,相约扬州会和,短暂的相聚也就散了。她们走后沈苍颢也向方敏君告辞,那清瘦女子倏地红了眼眶,竟扯住沈苍颢的衣袖,道,沈大哥,你到我一起回扬州吧,为奴为婢都好,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梨花带雨,哭的人心软。

  沈苍颢念及同方杰的jiāoqíng,方敏君凄凉孤苦,终是不忍拒绝,点头同意了。方敏君破涕为笑,麻利的收拾了行装。喜难自禁。木紫允问沈苍颢:楼主打算如何安置方姑娘?沈苍颢无奈的摊开手,道,先到扬州,再谋后策吧。

  时间尚早。赶路也便清闲,走走停停,似游览山河风景。来时错过的,再补看了一回。峻岭崇山,流泉飞瀑。

  只是冷不防的多出来一个人。

  就像多了一块牛皮糖,软黏黏的,将市场缠的严实。方敏君要他为她说江湖的见闻,说地名典故,就连花花糙糙也抓来询问一通。沈苍颢总是呵呵的笑,木紫允知道他纵然不厌烦但也有些无奈,她忍俊不禁,笑他自己惹来这条小尾巴。

  她道,方姑娘似乎对楼主颇为倾慕呢。

  沈苍颢便摇头,道,她只是小孩子。我当她是妹妹的。说着说着,脸色微微一沉,仿佛凭空揽了半点愁。

  怎么了?木紫允问。

  沈苍颢苦笑:我想起方杰的小说了。他说,冰越不告而别,是回长风镇找蓝冲了。而我们都不知道,她原来受了那么多的苦。唉。木紫允谈起,一阵心酸。她早知沈苍颢不会将有关靳冰越的一切视作等闲。那是他爱而不得的女子,凄楚深刻。她拧眉问他:你打算去长风镇找她么?沈苍颢摇头,对她来讲,有蓝冲陪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也已经足够了。她原本就是有心避开我,又何必在巴巴的凑去,叫她为难。

  稍有沉默。

  沈苍颢自知,他已经接受了现实对他的待薄。他爱着靳冰越,那女子却只钟qíng区区的铁匠。她身染奇毒无药可解,留书将他彻底的关闭在她的大门外。她如今若不是已经毒发,便也离毒发不远了。他曾经因此事而颓废自残,是木紫允,一直在他身边,对他鼓励照顾,他已决心尽量平复这段伤痛,身边的女子,不得不说是堪居首功。

  而此时的木紫允的面颊隐隐约约的红了,因为她正在想方杰笔下有关她自己的那些细腻心事,便偷偷的紧张起来。她望着沈苍颢的侧脸,那里有她贪图的光影。沈苍颢却冷不防的转头,目光正对上她,好像是故意的。她慌忙低头看向别处。沈苍颢的嘴角,便浮起一抹似无还有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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