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飞燕说完后,骁王听得不由得眼睛一亮。这个女子虽然因着年纪尚轻,又是被白露山狭窄的天地所限,在兵法权谋上到底是逊色了他一筹。
可是,如果假以时日,凭借着她与生俱来机敏的思路,奇思妙想的野路子用兵之道,屋檐下的这只小燕,安能不与鸿鹄比翼齐飞呢?
第二日,骁王入了军营,不急着cao练人马,反而召集了全体本地的官兵在军营的文书那里登记自己家人所在的村庄,以及村内的今年的丰歉qíng形。
此举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文书解释道:是骁王准备过年的时候犒赏三军,给各位官兵的家眷送去米粮,众位将士才解了疑虑,逐一登记。
淮南的冬季是yīn冷无比的,可是更让人心寒的是匪徒不停地骚扰临近的村庄。虽然许多村庄的粮食秋收后便被遭劫,但是也有一些村落自发组织了民兵,开挖了深壕抵御盗匪的入侵,可是到了入冬转冷时,粮食变得尤为珍贵,就算南麓公手下假扮的“盗匪”都得了歇息,却还有许多落糙的匪患到处搜刮粮食。
稻花村因着地处群山之中,四周山势险峻,秋季的时候免遭一劫。可是最近放哨的村民发现又有可以的陌生人在村旁来回窥探,这让全村老小分外紧张。这样qíng况,根据经验十有八九是被哪一座山头的盗匪盯住了。虽然心知肚明,但是报告官府也是无济于事,若是村庄被洗劫后,能有官府来人清点一番都算是尽职尽责了。
他们唯一能依仗的只能是自保,将村外的屏障深壕陷阱挖得更深些,铺上木桩竹钉,准备好弓箭,将镰刀斧头锄头磨得更尖利些。村里的不分男女弱,人手一件武器。因为他们知道,不打赢这一仗,保卫住最后的一点粮食,那么全村人都无法安然度过这个寒冷的冬日,为了生存,他们愿意搏命抗争!
前几次有盗匪曾经尝试放倒树木搭建小桥度过深壕,可是还没有等他们将木板搭上,村中的神箭手们便开始放箭,有几个盗贼跌落深壕,被木桩穿透胸膛当场毙命。
只是好景不长,,这几日眼来着要降寒酸,天气越来越冷,淮南的冬季虽然yīn冷,但很少结冰,除非是霜冻前后那几日,便是最冷的时节。
这几日正是水开始结冰之时,稻香村村口的守卫在入夜时分忽然听到了村口传来的哗啦啦的流水声。
夜色正黑,看不清是哪里传出来了。有那眼力好的猎户仔细定睛一发现,在村口遍布着陷阱的地方,有无数个粗大管子,引来附近的水流,汩汩地引入了陷阱里去。
猎户到底是经验丰富,一看便大叫一声:“不好!”
这样的路数一般是冬日上山扯陷阱时候用的,因着临近霜冻前人们都要上山砍柴,背寒,怕陷阱漏掉,人们上山时会误伤人,所以,总是在临近霜冻时,向陷阱灌水,因着虽通过土壤,临近的几个陷阱也会渐渐被渗满水,待得霜冻,水凝结成冰,这样就算有人上山也是不怕。霜冻后,冻冰花掉,猎人们还可接着再用,直到开chūn时再用土填上。
而现在,这些盗匪竟然也想起用这个办法来填充深壕。他们用来引水的管子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马肠连接起来绵延得很长,在水源处,这些马肠管子都有一段浸在了煮着沸水的铁槽子里防止冻住,在月光下纵横jiāo错地排列开来散发着浓重的热气,不大一会的功夫带着热气的水就将深壕填满了。
隐约中可以听见那些盗匪的狰狞的笑声。当全村的人都惊醒了,可是现在整个村落都被团团包围,没有了深壕庇护,盗匪们将犹若无人之境骑马快速横闯进来,就算用弓箭也是拦截不住了。
当天色微亮时,灌入的深壕的水已经结了冰,当一块大石砸在冰面上而没有砸破冰面时,便是盗匪们发起进攻的信号。一时间,村口不远处的树林里好似涌出一群饿láng一般冲出了一队人马。
“弟兄们都给我听好了!打起jīng神来,这个村子里谁要是敢反抗,不但要杀他,还要见他的爹娘妻女都开膛破肚!冲啊!抢了粮食,再抓几个俊俏的媳妇姑娘回山上解闷!”
有几个猎户举着斧头直冲了过去,虽然斩断了一匹马的马腿,让坐在上面的qiáng盗跌落了下来。可是下一刻,便又十几个彪悍的土匪围拢过来,举起长刀便将那汉子的头颅斩了下来。
“不!”那汉子的婆娘远远地站在竹楼上看到发出了哀嚎。
那盗匪头子挑起猎户的头颅高喊:“谁再反抗,便是这样的下场!”
眼看着盗匪将要横行稻花村,突然一支箭横飞了过来,直直she中了那盗匪的头子犹在大笑的口里。
一队矫健的人马一路疾驰而来。领兵的正是窦勇。
在隆珍那婆娘那积攒了几日的闷气,现在倒是可以痛快地发泄一番了,他挥舞着手里的环刀,嗷的一声怪叫,便一马当先直直地冲了过来。
窦勇是骁王昔日最骁勇的急先锋,当年在阵前令敌人威风丧胆,犹如闪电一般的索魂铡刀,砍起人来犹如刀切软面,血ròu横飞。
这些个乌合之众并不像邓怀柔的人马那般训练有素,更哪里抵得过窦勇的彪悍野蛮。短短一炷香的功夫,这群前来屠村的盗贼竟是没有逃走半个,俱是死的死,伤的伤。
眼见着收了尾儿,那村长将这后来的兵马一个个都穿着整齐的军装铠甲,战斗结束后便整队收兵,并不像要来屠村劫掠的模样,便壮胆在竹楼上高喊:“敢问好汉是哪个山头上的?”
窦勇将一个身首异处的盗匪的毡帽扯了下来,擦拭着自己环刀上鲜血,冲着身后的骑兵道:“将棋子亮出来!”
在初升的旭日中,一片大大的青龙旗迎风招展,在旗上赫然绣着一个“骁”字!
“吾乃大齐骁王旗下的窦勇将军!父老乡亲莫怕,只要有着面旗在,绝不会让你们再受这些个盗匪的侵扰!”
窦勇的嗓门甚大,嗡嗡的声音在山口里盘旋回dàng!
稻花村的大获全胜,让临近村镇郡县为之一振。有几个郡县发生了盗匪劫掠的事qíng,也是骁家军及时赶到,保卫了村落的安泰。
这都要归功与尉迟飞燕所绘制的村落分布图。她根据骁王的麾下将士提供的村落丰歉qíng况,大致圈出了几个值得盗匪犯险的富庶村庄。再化整为零,将军队分解成小分队,以游动的方式来回巡查,大大扩张了移动范围,无论哪个村落有风chuī糙动,都能及时赶到。
幸而她的功课做得足,预测的几个重点村落果然都在粮食短缺的霜降时遭遇了盗匪。
“只要投奔到骁王旗下,便可保佑自己的村落安泰!”这样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时间,骁王的军营前人头攒动,报名参军的年轻人踊跃参加。既然投奔到大齐骁王麾下,既可以分到粮食作为军饷,还可以保卫自己的村落。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与此同时,许多百姓不禁也在心中疑惑着这样一件事,既然既然二殿下能助临近乡镇剿灭匪患,保卫一方安泰,为何那邓公却不能如此呢?
毕竟与每个月施粥那么几次善举相比,若是能从根本上治理了匪患岂不是更好?
就算是愚民蠢钝,这番倒是对比出些不一样的意味来了。哪个是做表面文章,哪个是实打实地为民着想,立见高下。
“我说,肖青老弟,殿下的侧妃竟是什么来头?还真神了!”窦勇因着亲眼看见飞燕在骁王的书房里绘下了布防图,一时心内好奇,便问向了肖青。
肖青坐在营帐里,正与窦勇对饮,闻听此言,闷闷地饮下了手里的一杯酒:“什么来路?跟你那个不安分的妾室隆珍一样,我看迟早也是一汪祸水!”
第69章
肖青此话一出,那窦勇立刻瞪圆了眼:“当真是就吃得酒多了?老子的婆娘哪里轮得到你教训?”
若不是说着这话的乃是生死的兄弟肖青,窦勇早就一拳飞了过去,打个满地找牙再说。
肖青倒是起了坏心,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后面的鞭伤可是都好了?”
结果拍到了刚刚结痂的伤口上,疼得窦勇一咧嘴,狠狠地推了肖青一把。
“老子家的那个婆娘的确是不省心,可是堂堂二殿下的侧妃,岂是你这莽汉多嘴的,怎么讲出这样眉头没脑的话来?”
肖青没有接话,只是微微苦笑着又倒了杯酒。那尉迟飞燕的底细也就只有他一人知道,虽然心内对这白露山的女贼首十分警惕,眼看着二殿下被那女反贼迷得神魂颠倒,却是苦不能言。
若是只因为迷恋了她的美色,养在后宅里便好。可是二殿下是怎么了?难道真得因为陛下将他贬斥到了淮南而心灰意冷?准备随波逐流了?竟然是让个后宅的女人参与到了军中事务,而且……还是个曾经的反贼……
所想到这,肖青的心一路下沉,径直又饮下一杯酒。
若是殿下这般被那个妖女迷惑,一旦行差走错,该是如何是好?
尉迟飞燕不知自己已经被腹诽成了妖女,这几日先前选定的家私俱已经到了,每日里忙着排布摆设倒是忙碌得很。
这一天魏总管带人抬着一架梨花木的大chuáng进来。
飞燕正在院里看着工匠堆砌假山,看到那大chuáng,便是吓了一跳,这般的chuáng,捉三个丈八的彪形大汉打擂都是够了,哪个人定了这般的奢靡荒诞之物?
结果叫过来魏总管一问才知,这乃是骁王亲定的,说是先前的不太结实,总是咯吱作响,睡得不够宽裕……
这等荒谬之言,满府也就是他这个无状的主子能说的出口了。
飞燕哪里肯让魏总管抬到她的院子里,便是勉qiáng压着满脸红云道:“既然是殿下喜欢,自然是抬到他的屋子里去,我的屋子下,搬进去便是进门便要脱鞋了……”
这边工匠正抬着大chuáng,恰巧肖青进府,远远地瞧见飞燕立在那大chuáng旁指挥着仆役抬起。顿时误解真乃是飞燕亲定的。
心里登时又是一紧,好个白露山的女贼首!竟是有这诸多的花样,难怪将个殿下迷得神魂颠倒!若是这王府迟迟没有正妃,岂不是任凭着她兴风作làng了?
这厢肖青替主公愁眉不展,南麓公府内也是灯火通明。
因着邓怀柔是渔夫出身,况且还养着水军,便是依着淮南当地靠水吃饭的乡民习俗,每到月初,便要供奉这府里着神婆请来的龙王。
在那南麓公府的祠堂里,一尊几丈高的蛇王高高盘踞在底座之上。这蛇王头顶鱼鳍,生有两爪腾空,正要从深渊之中冲出yù遨游天空,却又低着头俯瞰着跪在神案前的众人,着地的双爪中,一爪扣住一只金珠,一双狰狞的眼里尽是有着说不出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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