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_吴沉水【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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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蟾真人面露愧色,道:“弟子错了。”

  “孚琛,你莫以为师傅不知道你gān的好事。”涵虚真君话锋一转,严厉道,“你自来持才自傲,目下无尘,同门师兄你可曾真心敬重过一分一毫?莫要以为火系单灵根便如何了得,修真一门,修的是品xing道心,修的是天地感悟,你自己想想,这百十年来迟迟无法金丹大成,焉知不是你素日心xing高傲所致?怎的,你莫不是想从我琼华最年轻的金丹修士变成最老资格的金丹修士?”

  孚琛如遭雷击,面色大变,俯首道:“弟子,错了。”

  “都给我回去闭关反省,一年不得出峰!”涵虚真君断然道。

  “是。”

  玉蟾真人没再多说,带了弟子行礼完毕后便御剑离开,孚琛还呆在原地,试探着道:“师傅,那我的徒儿……”

  “好好的女娃儿给你带着也得被你教坏!”涵虚真君没好气地道,“留在我这,就从普通内门弟子做起,你莫以为门规戒律都是说着玩的,哪天你坏了规矩,戒律堂的长老找上门,师傅定然不会管!”

  孚琛低下头不语,转头看了自己徒儿一眼,yù言又止。

  “罢了,”涵虚真君伸手摸了摸曲陵南的头发,温言道,“小丫头,先跟着太师傅吧,你师傅伤势在那,又要冲击元婴,没功夫照料你,修门一途许多事,我看孚琛也是乱教一通,你都需从头学起……”

  曲陵南看着自己师傅,问道:“师傅,这意思是让我留这无需照顾你?”

  孚琛笑了笑,道:“是。”

  “那我也不用给你收集红珠子啦?”

  “嗯,不用了。”孚琛想了想又道,“门派中有的是灵丹妙药。”

  曲陵南说不出自己是失望还是轻松,她又转头看向涵虚真君,问:“这对我师傅身子康复更好么?”

  涵虚真君点了点头。

  “那成啊,”曲陵南茫茫然地点点头,“那,那我便留着吧,这边也挺美的,对了,太师傅管饭的吧?”

  涵虚真君笑了,道:“放心,你与主峰一应内门弟子待遇相等,每月领的丹药、灵石、符纸等物也一般无二。”

  曲陵南点点头,又问:“也有睡的chuáng,盖的被褥不曾?”

  涵虚真君自这两句话忽而明白了眼前的小女娃说不出的忧虑与不舍,他自来xingqíng温和,加之又偏爱孚琛,对孚琛收的弟子骤添三分怜爱,点头道:“太师傅说了算,给你最好的屋子,最软的chuáng。”

  孚琛忙替她道:“如此有劳师傅了。”

  “你等等,”涵虚真君自袖底掏出一个jīng致的蒲团并一个玉瓶,递过去道,“此乃昆仑之巅的灵玉所致,内布有高阶聚灵阵,瓶子里是难得的凝婴丹,于你冲阶有助,拿着。”

  孚琛接过,半响才哑声道:“多谢师傅。”

  “谢什么,你一进这里又是佯装伤重不堪,又是被师兄欺负得无还手之力,连徒儿都用上了,为师要还不明白你一番苦心,岂不白白教了你这么多年?”涵虚真君瞪着他。

  孚琛难得老脸略红,喃喃地道:“原来师傅你都知道……”

  “我要不知道,你个兔崽子不是得乐死?”涵虚真君笑骂了一句,道,“快去吧,早日闭关,早日为我琼华多增一位元婴修士。”

  “是。”孚琛看了看一旁眼神茫然的小姑娘,心下一软,道,“小南儿,师傅先走了,你可要好好听太师傅的话。”

  曲陵南呆呆地道:“师傅,你好好修炼。”

  “嗯。”

  “那回见。”

  “好。”

  孚琛抬脚yù走,忽而听见小姑娘在他身后小声地喊了声:“师傅。”

  孚琛转过头来,发觉小姑娘眼睛有些发红,不太确定地问:“你,还来接我的吧?”

  孚琛微微点了点头。

  “说话算话,”曲陵南狠狠吸了下鼻子,大声道,“你若说话不算话,我就不要你做我师傅了,我拜别人为师去!”

  孚琛听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不生气,反倒生出些不舍来,他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你是我的徒儿,跑不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更

  ☆、第32章

  曲陵南目送她师傅御风而行,犹若断线纸鸢般越飘越远,直到看不见踪影仍一动不动,脑子冻住了般,宛若大雪过后,寂寥空茫。她非愁肠郁结的xing子,加之年纪尚小,离愁别绪也未能说个所以然来。勉qiáng让她说,也是这一别,师傅不在了,这算啥qíng况?没人需她照料,没人奚落取笑她,自然也没人有那闲工夫敦促她该练青玄心法

  这可有些不大妙,就如一个人拔足狂奔了许久,忽而前方道路塌陷,一时间竟不知该进该退,进又进到哪?退又往何处退?林林种种,再度纠结成一团乱麻,捋也捋不顺,解也解不开。

  曲陵南忍不住叹了口气。

  待她看够了转身,才发觉广厦巨构般的琼华主殿前,竟一个人也不剩。一眼望过去纵使是琼楼玉宇,巍峨雄奇,然那玉石堆砌的栏杆华表,却只觉说不出的冷意森森。

  小姑娘微微皱眉,心忖这太师傅与师傅真是一脉相承的不靠谱,这么错眼不见,人都走得gāngān净净,她的吃喝睡卧都着落在哪也没处打听。这下好了,这殿宇如此庞大,且让她往何处?

  这个地方,看着美轮美奂,仙境难寻,实质上从头到脚,每一块石头,每一道砖fèng,都透露着排斥她这个凡人小丫头的意味。

  小姑娘仰头看着高耸云端的华表,上面雕着古老的shòu纹图腾,刻着她看不懂的符纹咒语,雍容清贵,高不可攀,从下往上看,只能越发令人感到自身何其渺小。

  但那又如何?

  谁能不渺小?

  长得再高,本事再qiáng,也总有你伸手够不着的地方,也总有你打不过的对手。

  那便是渺小又何妨?小姑娘摸摸自己的脑袋,捏捏自己的胳膊腿,都在,都很健康,她能吃能睡,能吃苦能拼命,不唬人不对不住自己个,这老天便该留条道让自己这样渺小的人走。

  走得舒坦不舒坦得看本事,可能不能走下去,那得看自个坚不坚持。

  若坚持了,虽千万人吾往矣。

  山野里的飞禽走shòu没能吞了她,她亲爹没能杀了她,巨猿没能踩扁她,伛偻虫没能咬死她,魜偶蛇没能迷惑了她,甚至于榘螂怪,也没能吸gān她。

  那么这琼华一脉,也照样吃不了她。

  曲陵南面无表qíng,挽起袖子擦擦脸,迈大步朝前走,她摸了摸怀里,师傅给储物袋还在,师傅说,过得一年便来接她。

  小姑娘心里有了底气,步子迈得更大。

  她走了大半个时辰方到正殿门口,刚要进去,一股柔和之力立即将她拦住,随即耳边听得两声清脆的怒斥:“何人擅闯正殿宝地?”

  这两个声音一左一右,几乎同时响起,小姑娘眼前一花,只见两名青衫少女同时出现,一人一柄明晃晃的寒剑直抵她咽喉。

  小姑娘脚步往后一滑,头往后仰,剑光直晃眼睛,她一退数米,道:“太师傅呢?我找太师傅。”

  “呸,哪里来的小野修,就凭你这点微薄修为也敢来我琼华主殿胡乱攀附,本仙姑谅你无知,今日且饶你xing命,他日若让我等再听见你不知天高地厚,满嘴胡沁,定先赏你个轰天雷瞧瞧。快滚!”

  曲陵南听她咬文嚼字饶了一堆,大意不过是认为她撒谎,待要跟这些小娘们辩解自己不曾撒谎,便得东拉西扯说上一大堆,还没张嘴想想就厌烦。她平生最不爱跟这些娇滴滴的小姐们接触,凶悍不说,关键是忒娇弱,动不动便要哭哭啼啼。自来与她们斗嘴无甚乐趣,揍了她们则十有八九会被不相gān的人指责唾骂,可谓极麻烦的一类人。

  小姑娘从先前见着这些小娘皮便能躲就躲,今日一见这俩提剑的少女骂人都调子婉转,如huáng莺出谷,七拐八拐得她头疼。曲陵南不愿跟她们废话,直接便问:“你们俩说话很管用?”

  这句话一上来便让人不好回答,这两名女弟子虽入主峰,然天资平庸,做的也不过是杂役弟子一般无二的差事,她们此生约莫无望为哪一峰的峰主相中选为内门弟子,更遑论入主主殿,所谓驻守殿门云云也不过是欺生人闯殿,狗腿一把而已,须知琼华主殿自有高深禁制,寻常人那得进入,又何须人看守,真要有人看门,也断乎轮不到这两名女子。

  因此这句“说话管用不管用”,若是知道点底细的,那肯定是不管用,岂止不管用,简直人卑言微,毫无用处。可在这么个练气期一层,比自己还修为低微的小丫头面前,却瞬间勾起其身为主峰弟子的自傲来。左边的少女还矜持点,右边的少女却火爆脾气,抢白道:“当然管用,我姐妹二人让你滚,你就该千恩万谢地滚下峰去,懂吗?”

  曲陵南这回听懂了,她满意地颔首,都这么明白说话多省事?小姑娘点头道:“成啊,原来你们俩说话比我太师傅还管用,如此甚好,我也不愿留这,可太师傅非要我留下,你们二位不准得太对了,劳烦二位帮我叫个车,哦,就是我来时坐的会飞那种,我还回我师傅那边,他一个人丢三落四的我着实不放心……”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旁人听了却吓了一大跳,琼华派正统道学,并不主穷奢极侈,十二峰峰主并传经、戒律等长老,每人多少内门弟子,多少杂役弟子皆有定数,用度支出门派中一视同仁,高阶修士个人私库多少旁人管不着,然落在外人眼里的,却是结丹修士排场也不过一人一车而已,这规矩便是掌门涵虚真君也不能破。

  整个主峰也只不过有一辆车,那车真君用不着,一般只用来接送他重视的宾客而已。

  这两名女弟子心下暗道不妙,这回以为对个低阶修士逞威风,哪成想不知得罪了什么来路的人物。火爆脾气那位不敢吱声,脾气谨慎那位不太确定地开了口问:“小妹妹,敢问你太师傅是……”

  “太师傅便是太师傅。”曲陵南认真告诉她们。

  “你这什么回答,你太师傅叫什么名号,是我主峰里哪路同门……”

  曲陵南有些不耐道:“你们才是在这做事的,问我我怎会知道?太师傅顾名思义便是有徒儿之人,你这主峰能收徒的有多少个?我太师傅长得如神仙一般,模样好看,脾气温和,看人先带三分笑意,你这主峰又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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