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_吴沉水【完结】(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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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陵南愣愣地站住了。

  阿福可怜巴巴地瞥了她一眼,又咩了一声。

  “阿福活了成千上万年,这等事不知看过多少,人心难足,yù壑难填,成仙成魔不过一体两面,端看谁更不要脸罢了。”

  曲陵南想了想道:“那我不挖灵石了。”

  青攰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随你。”

  “阿福,别担心啊,”曲陵南道,“我本就少花钱,师傅给的都花不完,不会动你们这的东西。”

  阿福高兴地咩了一声。

  “不动?”青攰冷哼道,“那不过是你尚未见到令你动心的玩意罢了。作甚说得好听,过了千年,你仍与当初一般造作虚伪。”

  曲陵南疑惑了片刻,追上问:“你总说过了千年我如何如何,你到底啥意思?难不成你也似那个镜子里的清河一般,以为我是旁人么?”

  “老子也乐意你不是旁人,这样老子就能立即宰了你!”青攰怒道,“你若不是那个人,怎会连破三生三世阵?怎会入泾川秘境而毫发无损?怎能在秘境与本尊动手竟得催动三味真火?你若不是那个人,灵脉禁制怎会为你打开?此间万物,连阿福在内,怎会对你心存眷顾?”

  曲陵南被他连珠pào轰得莫名其妙,她定了定道:“你说了这么多,还未说那个人到底是谁?难不成我是他投胎转世?”

  “投胎转世?若只投胎转世,老子顷刻便能灭了你!”青攰脸上掠过一丝恨意,转头道:“且随我到了地方,你自然知晓。”

  他催动阿福朝前走去,曲陵南跟随其后,却见眼前忽而现出一片翠绿竹林,穿过竹林,一排屋子赫然现出。那屋子与之前她进三生三世阵第一关见到的房屋一模一样,五间开外,三进之深,白墙黑瓦,肃穆简朴。

  “这不是幻境。”

  青攰冷冷说了一声后,便跳下阿福的背,率先走入。曲陵南不作他想,跟着进到里面,发觉里头陈设却与先头幻境中所见大相径庭,桌椅板凳一应具无,那些珍贵到无可比拟的宝物俱都不见,只有庭院一株同样茂盛的丹桂开满花苞,甜香扑鼻。

  内堂挂了无数女子画像,一颦一笑俱是醉人,仔细一瞧都是同个,便是长得像曲陵南记忆中的娘亲,仔细看又不是太像那个。

  “清河画的,”青攰不耐地双手一扫,紫光一闪,挂的好好的画像顿时四下乱飞,“总画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死人相,真是晦气。”

  他将画像丢得到处都是,然却不曾真正毁坏一幅。曲陵南瞧得兴起,翻起一幅,只见画中女子正颦眉凭栏,望着chūn花微微叹息,那神态栩栩如生,鬓发钗钿似乎颤巍巍会抖动一般。曲陵南眼前一花,只见那女子似乎动了起来,回头朝她一笑,洁白柔荑冲她微微招手。

  曲陵南再一瞧,那女子又成画中人物一动不动了。她不由想起当日上琼华派,坐上涵虚真君的马车时,那车内亦悬了一幅自有天地的画,心中明白,当日那画中便是一个阵法,而清河来上古器灵,画中布阵法,当更是出神入化。她不想到得此处还要破阵,便卷上画幅,好好放到一边。

  “可觉着熟悉?”青攰问。

  “像我娘亲。”曲陵南老实答。

  “什么娘亲!”青攰嗤之以鼻,“那就是你。”

  曲陵南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哪长这样,你什么眼神。”

  青攰跳起来道:“我说是你便是你!”

  “可我在此,她算是何人?”曲陵南振振有词道,“她便是与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也是我。”

  她话音刚落,整个厅内刮起大风,将所有画像皆chuī得飘了起来。

  无数个像曲陵南又曲陵南的女人画像齐齐围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七月半快乐。

  ☆、第88章

  八十八

  画中所有的女人,竟然动了起来,不仅动起来,还一个个神态各异,指着曲陵南品头论足。

  “你当你谁,凭你也配与我等相提并论?”

  “哪来的乡下丫头,忒也没规矩!”

  “你想跟咱们姐妹有关系,咱们姐妹还不乐意待见你。”

  “身没二两ròu,又无半分温柔贤淑模样,就这等村野乡姑,也敢口出狂言?”

  “修为低下,丹田空乏,身无长物,手无宝器,你仰仗什么这等有恃无恐?”

  “仰仗什么?要叫我说,不过村妇的几分无知者无畏罢了。”

  众女伸出chūn芽般细嫩手掩口笑得前俯后仰。青攰冷哼一声道:“听见没,千年前你已然是个蠢妇,千年后,连你的化身都这般瞧不起你。”

  他目露刻薄恶毒之光,笑着对曲陵南道:“没想到哇,本尊一觉千年,你竟变得如此卑贱低微,不能杀你也是有好处,不然一个不小心命丧我手,岂不玷污了本尊的名头?”

  他说罢仰天大笑,那数不尽的画像中女子也跟着一同咯咯娇笑个不停,曲陵南待他们笑得差不多了,才皱眉困惑地问:“笑点在哪?”

  “什么?”

  “我不是乡下出来,我是从山里出来,这个说得不太准确,”曲陵南诚实地纠正她们,“但除此之外,我确实长得不胖,也不爱扭扭捏捏那等娘们做派,我诚然修为不高,丹田早年裂过补得乱糟糟,拜个师傅又抠门,至今没给样趁手的宝器仙器之类,你们都没说错,我只是不明白,你们把一眼就能看出的事实说出来,好笑的地方在哪?”

  她认真思考了片刻,然后恍然道:“我明白了,你们定是活得太有空,整日无事可做,是以见到点新鲜事便要给自己找乐子。懂了,不好意思打断你们,继续。”

  她静静地挽起袖子,伸了伸手掌,淡淡地道:“至于你,小孩,宰人与否,跟屈尊降贵这等事没关系,只有想宰和不想宰而已。你不能宰我,可我能宰了你,这就是咱们的区别。”

  青攰气得嘴角抽动,手一张,整个大堂顿时风云翻涌,电闪雷鸣,他悬到半空,手掌一劈,一道巨大的闪电当空而至。

  曲陵南手一划,空气中瞬间凝成一道透明防护墙,她再运灵力一吸一甩,整道闪电瞬间被甩到一旁,啪的一声巨响,地板被劈开深深一道鸿沟。

  “奇怪,”曲陵南低头看自己的手,“好似我进来这里后功力大增?”

  青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狰狞脸色,双手乱劈,数十道闪电噼啪而来,曲陵南一吸气,纵云梯嗖嗖几声踩至半空,数道闪电迎面而至,竟被她双手一拢,硬生生团成一团巨大的紫色电球,那电球噼啪作响,威力十足。曲陵南的脸在紫色电光中忽明忽暗,明灭不定,雪白一张脸竟显出三分诡异。她抬起头,目光幽深,忽而露齿一笑道:“原来不是功力大增,而是你打向我的玩意儿,忽而不愿伤我分毫,怎的这般古怪?”

  青攰脸色大变,惶恐之间,竟不自觉倒退几步,曲陵南盯着他道:“这可如何是好?你不能杀我,现下连伤我都不成,小孩儿,你确定你在我跟前,是屈尊降贵?”

  她话音一落,便毫不留qíng将手里的紫色电球朝青攰扔了过去,四下尖声大起,似乎连那些画像中的众位女子皆惊慌失措,哀嚎连连,青攰一张小脸在紫色闪电中尽显惊慌,他定定站着,似乎连躲闪都忘了如何躲闪,千钧一发之际,他慌忙回神,láng狈地往一旁翻滚,轰隆声中,整个大厅被轰塌一半有余,地面现出一个巨大的坑,紫光四溢,青攰脸色惨白,忽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曲陵南呆了呆,她以为这凶神恶煞般的刻薄孩童当返身跃起,跟自己拼命才对,哪晓得他怎么就如受尽委屈一般嚎啕大哭。只听他边哭边骂,仔细一辩,骂的尽是什么“卑鄙无耻”,“骗人入壑”,“当初明明说好了待我如上宾,却原来是御使我当奴仆”,“哄我签下什么劳什子同气连声约,却原来是束魂断神咒”,“若非如此,本尊又怎会落入如此境地

  ”等等叽里呱啦一大堆,好不委屈。

  曲陵南最烦女人尖叫,孩童啼哭,听了不到一会便觉着脑子发胀,且青攰一哭,那四下画像的女子也跟着哭,整个大厅顿时哭声四起,嘈杂无状,只令人恨不得捂住耳朵不听才是。

  曲陵南深吸一口气,大喝道:“都给我闭嘴!”

  青攰一呆,竟有些畏缩,哭声小了许多。

  “说,怎么出这里?”曲陵南忍耐地道,“少废话了,赶紧出去,你走你的,我还得跟我师兄去历练呢。”

  青攰抽泣着嘀咕:“出去又如何?出去本尊还得听命于你,那老子不如呆在此处。”

  “我为啥要你听命于我?”曲陵南不耐地道,“我有手有脚,做啥不能靠自己?做啥要带你这个负累?赶紧的,该说便说了,你憎恶我,我还厌烦你呢。”

  青攰跳起骂:“本尊堂堂那啥,多少上仙大能为求本尊而不可得,你竟敢骂我是负累?”

  “你不是负累是什么?”曲陵南斜睨他一眼,“动不动就要讨债似的打杀,我带着你我才是活腻了嫌麻烦不够多。”

  “你你你……”

  “少说些没用的,到底怎生出去?”曲陵南心头火起,一个火球劈过去,顿时烧掉一幅画像,只见嗖的一声,一颗浅蓝色晶莹剔透的光芒随即飞起,飘了几飘,随即消散于空中。

  画像女子皆动容,个个往后一缩,曲陵南也不耐管,回头又问青攰:“说是不说?”

  青攰神色古怪,过了一会才道:“你出去后,真个与我一刀两断?”

  “我要说多少回你才能懂?”

  “好吧,”青攰一抬手,画像们四下散开,只见中堂那露出一个硕大的符阵,符文金线绘就,流光溢彩,仿佛流动一般,青攰指着符阵中心道:“用你经脉中蕴藏的五灵之力,全力破了这个符阵,咱们就都可以出去了。”

  “什么五灵之力?”

  青攰淡淡一笑,道:“蠢妇,你这一世,是否每到生死关头,体内便有qiáng大之气息支撑?你是否习同样的功法,旁人不过循序渐进,你却能出陈推新?”

  曲陵南皱眉,想了想,忽而若有所感。

  “三昧真火从何而来?”青攰问,“虚空剑何以能化实体?你习那什么天心功法,何以能隔空抓取,宛若探囊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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