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_吴沉水【完结】(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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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孚琛呼吸急促,深吸了两口气,平复胸前起伏,这才道:“你只是一届器灵,自然不晓得伦理纲常乃天地之本……”

  “放屁,开天辟地那会,生民还光屁股乱跑呢,哪来什么狗屁伦理纲常……”

  孚琛道:“是啊,故凡人繁衍生息,代代艰辛,才渐渐摆脱茹毛饮血、刀耕火种,若今日之人,行事与古早先民无异,那这千万年世道岂非半点长进亦无?我辈修士,若视伦理纲常为无物,又与器灵、灵shòu等何异?”

  他一张利嘴,又岂是青攰这般骄横的器灵可及。话音未落,已然将那柄小柴刀气得紫光四溢,青攰自其中现身骂道:“是么?只是本尊若瞧上谁,伸手夺过来便是,哪像你畏手畏脚,缩头乌guī!”

  孚琛脸色一沉,目光转暗,道:“我劝你莫要再口无遮拦。”

  “本尊想说什么说什么,你算老几,也管得到我头上?”青攰嚣张地道,“也难怪你窝囊,左律那老东西千年以前就厉害得紧,千年后只怕修为更上一层楼。便是本尊对上他也得掂量掂量,更别提你这种软脚蟹了。就你这点能耐,真打起来连化神期老怪的防护圈都靠近不了,你用灵力幻化的什么紫炎刀,吓唬别人还行,劈到左律身上,人一个手指头就能将它折断!”

  “似你这般无能之人,聪明识相点早早把徒儿献出去求得苟且偷生也对。可叹那个蠢娘们一如既往蠢得没边,几句好听话一下,心也软了,魂也没了,自己要啥也晕头转向了。也就是她蠢,我告诉你,你换个人试试,什么门派安危,正道沧桑,哄鬼去吧你,结不成双修就要带来大浩劫,谁信啊?”

  青攰兴致勃勃地道:“你唯一的长处,便是教出个蠢到没边的徒儿。日后没准那蠢娘们伺候左律伺候得好,老东西一高兴,从手指fèng里能溜出一两本秘笈来,就够你受用不尽了。只是本尊想不大明白,”青攰笑得不怀好意,压低嗓门道,“你把喜欢的女人送到别人chuáng上,拿她换来的秘笈真能练得下去?你练的时候不会想她怎么被左律这样那样?哈哈哈……”

  他话音未落,忽而一声尖叫,只见孚琛不知何时以手结法诀,布成一个密密麻麻的金huáng色网罩在他头顶。那网遍是符咒,金光灿灿,越缩越紧,青攰一见之下即脸色惨白,颤声道:“这,这是伏神咒,你怎会这等咒语?这分明是魔道,啊你的眼睛……”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孚琛眼眸转成深红,瞳孔又有诡异紫色,青攰大骇,尖叫道:“王八蛋!你敢炼化本尊,你敢……”

  “上古神器,若不为我所用,我要来gān嘛?”孚琛盯着他,面不改色,“我讨厌聒噪的东西,我徒儿够吵了,可不能我用的兵器也吵。”

  青攰吓得口不择言,胡乱嚷嚷道:“孚琛!文始真君!我错了,我跟你结约,我跟你定魂灵盟誓,你停下,停下……”

  孚琛目光柔和地看着越缩越小的青攰,忽而问:“上一任与你结约的修士后来怎么死的?”

  “可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是她蠢……”

  “虽不是你杀,可推波助澜,袖手旁观之类,你定做了不少。”孚琛微微一笑道,”我说得可对?”

  青攰已然缩小到小小一团,犹自挣扎骂道:“是又怎样?卑鄙无耻的凡人,妄想驾驭神器,你们也配!老子若不魂飞魄散,迟早有天要将你碎尸万段!”

  “是啊,你这般不甘心,我既无耐心,亦不会重蹈你上任主人的覆辙gān慢慢感化你的蠢事。”孚琛冷眼施法,淡淡道:“而且你放心,你若魂飞魄散,神器则如废铁,与我有甚好处?我要的是你身不由己,满怀恨意,却偏偏无可奈何,只得供我驱使。”

  他手下法诀不断,金色网将青攰缩成一粒紫色小珠子,孚琛将那珠子驱入柴刀,灵力一过,柴刀顿时流光溢彩,顷刻间现出晶莹剔透,威风凛凛的原型。

  孚琛手执那柄神器,注入神识,面色渐渐狰狞,似与青攰残余的神识做最后拼搏,过了一炷香长短后,他脸色渐渐转回柔和,睁开眼,眸子中的异色全然不见。

  孚琛手一抖,神器应力而长,透明的刀身上双龙游走,紫光流丽,发出隐隐的龙吟之声。

  “真不愧是神器。”孚琛道,“有你在手,大概我能早些得偿所愿。”

  他手一张,刀嗖的一声隐入体内,孚琛转头,大踏步走到dòng府门口,他突然之间,很想与赠刀与他的徒儿再说一次话。

  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再好好跟她说一次话。

  作者有话要说:呃,明天继续有更。

  师傅是男主,但男主不是为了跟女主谈qíng说爱,男主的存在价值就是为了让女主成长。

  所以,男主不是不重要的,但他也不是可以缺少的。

  ☆、第98章

  九十八

  孚琛走近曲陵南所在的屋舍,门户大开,内里陈设láng狈,大红霞帔宛若流水一般倾覆地上,女孩儿们皆被云浦赶走,遗下一屋子凌乱的花儿粉儿。

  他尚未进去,云浦已经坐着蒲团嗖的一下飘出来,大呼小叫道:“文始真君,你架子还真摆得十成十,唯一一个弟子要送给旁人做老婆了,你到现在才舍得出来见她一面?怎的?你莫非还想趁着这最后关头申饬两句?再过把当师傅的瘾?”

  孚琛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云浦,难不成你有更好的法子能令我师徒二人不需在此话别?”

  云浦童子一呆,一张俊俏的小脸上瞬间现出怒意,他猛地一捶蒲团,喝道:“我只是金丹期修为,有些事我是说不上话,可你是咱们琼华最年轻的元婴修士,连你都眼睁睁袖手旁观,小南儿还能靠哪个……”

  孚琛苦笑了一下,点头道:“你骂得对,这些日子我时时在想,漫说整个琼华,便是整个玄武大陆,似我这般窝囊的元婴修士,只怕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他向来跋扈毒舌,云浦与他相识甚久,从没见他如斯自我贬低过,他心下震动,嘴上却道:“你既知你窝囊,事前为何不藏好小南儿?事发为何不拼命护她?如今事已至此,你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孚琛目光凄哀,叹息道:“原来你亦晓得事已至此四个字。”

  “我那是为小南儿鸣不平!”云浦童子跳起来骂,“左律那不要脸的老东西,岁数比我的炼丹炉里最老那个炉鼎都大,也好意思厚着脸皮要小姑娘双修,你奶奶个熊!老子在琼华这么久了,就没见过咱们门派还要靠送出个小姑娘……”

  “云浦!”孚琛痛苦地低喊道,“你当掌教心中好受?你当我心中好受?!”

  云浦童子猛然闭上嘴,他懊恼地大吼一声,揪住自己头上的发髻喊:“那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小南儿去?啊?!”

  孚琛没说话,云浦童子其实心中也明白,但凡有斡旋余地,也就没这么多烦恼了。左律现下人已住到主峰那,就等着过两日行过大礼后将人带走。他亦是修士,又怎会不知,一旦这位化神期老怪看上什么,整个玄武大陆又有何人能挡?何人能拒?

  就在此时,却听曲陵南清脆地道:“喂,云浦,你没事揪自己头发gān嘛?”

  云浦童子与孚琛循声望去,只见曲陵南一身旧日打扮,头上绑着难看得要死的灰带子,神qíng一如既往,皱着眉头,双目透着困惑。

  云浦童子恹恹地垂下手,道:“没gān嘛。”

  曲陵南盯着他,忽而道:“我不是去送死。”

  云浦抬起头,苦笑道:“可兴许你会生不如死。”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无从比较哪个更好。”曲陵南认真道,“若死被想成比生更好,那是生者脑子有问题,人死了,魂魄俱灭,五感全无,再如何品味酸甜苦辣,如何体味百态人生?云浦,我不是去送死。我是去换个地方继续过活而已,你要揪头发,等我真咽气了再揪不迟。”

  云浦一呆。

  “师傅,你总算肯来看我,我很是欢喜。”曲陵南把头转向孚琛,微微一笑,道,“我要是走了,你记得好好吃饭喝茶,舞剑时莫要太慢了,虽说好看,可不顶事,有空还需多磨磨我送你那柄小柴刀。你本事越高,我便走得越安心。云浦小师叔也是吃了上顿不管下顿之人,师傅日后若得空,帮我多照应他才是。”

  孚琛心下酸楚,哑声道:“晓得了,啰嗦个甚。”

  云浦却抽泣起来,拿袖子捂住脸,将一个储物袋朝曲陵南扔了过去。

  曲陵南接过打开一看,却见里面塞满各式玉瓶,不及细看,却晓得全是丹药。她鼻子一酸,qiáng笑道:“师叔,你莫非要我去禹余城开铺子?”

  云浦哽噎着道:“真过不下去时,可卖里头那些个中看不中用的……”

  曲陵南睫毛一眨,泪水滑了下来,却咧开嘴笑道:“你担心些什么啊,左律要敢不管我饭,我能将他禹余城闹个天翻地覆!”

  “嗯,傻丫头,你记得天大地大,管好自己吃饱穿暖,练功不辍最大,其余的,管他娘的。”

  “那是自然!”

  云浦哑声道:“我走了,你师傅看样子也想嘱咐你两句,记得狠狠敲他竹竿。”

  曲陵南笑了,重重点头。

  他回头还想说什么,却终究长叹一声,驱着蒲团迅速飘远。

  孚琛走前一步,低头看曲陵南,想笑却笑不出来。

  “别笑了,师傅。”曲陵南道。

  “为师,可没别的给你。”

  “晓得,师傅你向来抠门,”曲陵南笑道,“我习惯了。”

  孚琛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哑声道:“对不住……”

  “莫要再说了,”曲陵南伸出手,握住他的,问道,“我若不去,师傅难不成有更好的法子?”

  孚琛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曲陵南吸了吸鼻子,冲他大大绽开一个笑脸,道,“换成我做师傅,也只能寻最好的解决办法,既然我去了大家都好,那便我去吧,没啥大不了。”

  孚琛深深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如小时候一般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想哭便哭吧,师傅不笑话你。”

  “哭又没用,哭来作甚?”曲陵南伸手环住他的腰,带着笑道,“师傅,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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