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山路并不好走,不过对杨晟来说不存在,他在这个地方住了两年,半夜也曾经上山帮老大夫采过药,附近几座山头他都很熟悉。
楼雀星虽然认出来他是杨晟,不过估摸着杨晟不会收留薛缎平,所以让钱三率人继续往山上走,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对付杨晟。却没料到薛缎平已经毒发身亡,死在了杨晟那间小屋子里面,而钱三和楼雀星分开,也给了杨晟一个机会,找到钱三替晏涵清报仇。
那时与晏涵清jiāo手的人,算上钱小三一共四个,明明晏涵清已经中毒,他们可以将人控制住直接去取逐月剑谱,但是钱三和薛缎平两个,仍是一人一下将晏涵清杀死。相比起易昀非来,杨晟倒是跟恨这两个人些。
虽然这些年他没有想过主动下山报仇,可是他们现在既然撞到了杨晟眼前,又岂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杨晟一直追到岔路口时,蹲下来分辨地上脚印。
楼雀星这一次除了钱三爷孙,还带了十来个人,不过杨晟看到地上纷乱的脚印大多往右边道路去了,剩下一大一小两对脚印却是朝左边的,他知道,钱三爷孙两应该是和那些人分开了。既然这样,就更好了。
杨晟循着左边山路追上去,他并没有刻意掩藏身形,他就是要面对面与钱三打上一场,用晏涵清的素问剑法。
杨晟追了一截,并没有发现钱三两人踪迹,突然之间,他停了下来,听到旁边糙叶微微一颤,同时抬剑横劈过去。
原来钱三发现有人追了过来,竟是藏了起来想要偷袭杨晟。
老乞丐钱三指甲又黑又长,看似脏污,其实指甲盖里藏了剧毒,若是被他指甲抓破,剧毒便会自伤口入血。
他那一下险些将杨晟后背抓破,杨晟却是一挥长剑差点斩断了他的手。
钱三缩手,同时伸出腿来,想要绊倒杨晟。
这时候,钱三本以为杨晟会后退闪避,却不料杨晟刚才横斩过去那一下剑招未死,竟又直接反手往下削去。
钱三脸色陡变,任凭他动作再快,仍是慢了杨晟长剑一步,腿上被划了一条长口子。
钱三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抽出腰上烟袋,用力吸了一口,毒烟朝杨晟脸上吐来。
杨晟知道他意图,屏息后退的同时,手中望星却是朝前一挑,径去挑钱三那手中烟袋。钱三吃了一惊,不得不后退两步,可是下一口毒烟再喷出时,显然就难以威胁到杨晟了。
钱小三本来站在一旁,见到钱三对付杨晟有些吃力,于是噌噌两步攀上钱三肩头。比起两年前,钱小三已经长高了一截,他双腿牢牢盘在钱三腰上,双手分握了两只短剑。钱三陡然间像是变成了三头六臂的怪物一般,他吸毒烟的时候,也给钱小三吸上一口。钱小三并不急着将毒烟吐出来,而是鼓着嘴含在嘴里,等待杨晟疏忽接近的时候,才猛然朝他脸上喷去。
当年晏涵清,就是死在对钱小三孩童模样的毫无戒备之下,杨晟又怎么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杨晟并不急躁,一直用望星和他们两人周旋着,只要两人稍有疏忽,长剑便是一挑刺了过去。
楼雀星一直没有追来,如果杨晟没有料错,楼雀星应该会发现薛缎平的尸体,进而发现逐月剑谱和破云刀谱已经不在薛缎平手中了,那么接下来楼雀星也该猜到,两样东西都已经被杨晟拿走了。
楼雀星带人追过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所以杨晟不能一直留在这山道上与钱三二人jiāo手。
钱三或许没察觉,杨晟却是一路用剑招,一路将人bī向旁边的杂乱糙丛之中,而且越走越远。当钱三猛然退后,一脚踏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杨晟引导到了山崖边上。
钱三忽然有些心慌。
相比起杨晟对这里的熟悉,他却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他不知道薛缎平已经死了,更不清楚两年不见,杨晟为何剑法进步如此之大,他更不明白,怎么楼雀星到现在还没有追上来。
难不成楼雀星已经被杨晟杀死了。
钱三显出一丝慌乱来。
杨晟的剑招却依然沉稳,他看到钱三本来要送到嘴边的烟袋,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停顿在胸前,便是趁着对方这一瞬间的分神,杨晟将他的烟袋挑了开来,扔到了山崖之下。
钱三愣了一下,竟然伸手想去捞他的旱烟袋,却不料杨晟下一剑已经刺到,不是冲着钱三,而是冲着盘在钱三腰上的钱小三的那双腿。
钱小三吃痛,一声惊呼从钱三身上掉了下来。
少了钱小三和旱烟袋,钱三一时间显出些手忙脚乱来,杨晟本来不急不缓的剑招陡然变快,连打了钱三几个措手不及,最后一挑,刺入了钱三胸口。
钱三瞪大眼睛,身体往后倒去。
钱小三惊叫着:“爷爷!”扑了上来抱住钱三。
杨晟没有留qíng,将剑抽回,便见着钱三胸口一个血dòng,冒出汩汩鲜血来。
钱小三睁大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看着杨晟,似乎恨不得扑上来咬掉他一块ròu。
杨晟没有办法对一个孩子出手,但是他深知这个孩子的恶毒,如果就此放过他,不过是添了一个为害武林的小毒物罢了。
杨晟长剑一挑,bī得钱小三从钱三身上退开,然后伸手点了他的xué道。
杨晟半蹲下来,对钱小三道:“我现在废了你的武功,让你再办法伤人xing命,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钱小三咬牙切齿,脸都快变了形,“我要杀了你!”他说。
杨晟沉默片刻,微微将斗笠往上掀开。钱小三并非普通孩童,见到杨晟满脸斑驳伤痕也不惊惧,仍是仇恨不已。
杨晟对他道:“那你记清楚我这张脸,到时凭你本事来杀了我。”
说完,杨晟起身,一掌拍在钱小三头顶,真气灌注,将他经脉震碎。这对杨晟来说并不算太容易,他内力有限,收手时脸色都有些苍白,可是钱小三软倒在地,不但是被废了武功,而且经脉损毁,以后都无法再习武了。
杨晟回头,远处似乎有人影晃过,不知是不是楼雀星派来的追兵,他将斗笠又压了下来,提着剑继续往前面走。
这片山路杨晟太过熟悉,他沿着小径走,不怕有人能找到他。趁着天黑,杨晟翻过了这座山,到天亮的时候,他反而找了个山dòng藏起来休息。
杨晟先是躺下来睡了一觉,等睡醒时已经过了中午,他坐起来,将怀中的刀谱和剑谱一起取出来,摊开在地上。
其实杨晟一直以来也有些好奇,虽说破云刀和逐月剑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厉害武功,但是应该没厉害到让云墨规这般执着寻找的地步。
当年上官容的武林第一人,固然因为破云刀法犀利,难逢敌手,但是也没有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更多的是个无人能敌的江湖地位罢了。
至于逐月剑法,陆擎也是练过逐月剑法的,如果真是那般厉害,他也就不用对云墨规耿耿于怀了。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云墨规一定要将这两样武功弄到手?
当时在棋麓山庄,杨晟记得齐若馨曾说过,是一名不世出的高人,借破云刀和逐月剑创造出了这一套刀法和剑法,既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是否意味着刀法和剑法本来就是一脉相承,如果刀剑同练,会更加厉害?
杨晟翻来覆去看那剑谱和刀谱,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他打算将东西收起来时,突然注意到,不知是何人,用笔在剑谱和刀谱上轻轻点了许多墨点。那些墨点都是点在不同的字下面,杨晟跳着读那些字,发现却根本不通,他愣了一下,将刀谱和剑谱一起摊开摆在面前,就着顺序共同读出两张纸上不同的字,陡然间发现竟然可以读通了。
那似乎是一本秘笈,杨晟起初不确定,可是越往后念,越发肯定这根本是一套内功心法,并不是逐月剑和破云刀的内功心法,这是一套完全独立的,气血运行奇异的心法。
杨晟一个字一个字读来,到了后来,心法收尾,竟然还有后续。仍是用笔墨点了出来,一个个字,这次像是一套轻功秘笈,其中提到了招式走位,却并没有指明如何走位,也没有画出图来。杨晟奇怪将那刀谱和剑谱翻来覆去看了,确定没有步法图,才放了下来。
他坐在地上,出了一会儿神,再看那墨点时,不由自主浮现起云墨规手里执着毛笔一点一点寻找规律将字记下来的模样。这就是云墨规寻找这两样东西的原因,而且他也确实找到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练过这套内功,这东西又是如何被薛缎平抢走的。
杨晟缓缓将东西收起来放回怀里,然后悄悄出了山dòng,去找东西吃。
第54章
杨晟并未走远,在附近山谷随便寻了些野果裹腹,随即又回到了那山dòng中。
他再次将两张秘笈摊开,尝试了一下,照着那上面所记载的运行内力。很快,杨晟便发现云墨规很可能根本没有练过上面的内功,因为他发现照着这心法所记载的方法气血运行,很有可能到后来便将自身内力完全废除。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杨晟清楚,云墨规肯定是舍不得自己一身内力废掉的,因为云墨规那身深厚内力来之不易,乃是他偷练靖云派禁功所习得的。
那禁功名为却邪,是门派流传下来的内功心法,本不是什么邪功,之所以被禁,是因为内功共十层,每进一层,功力都会激增,到了第十层,更是qiáng大得可怕。这套内功并非靖云派前辈创立,而是不知自哪里获得,代代相传,起初有人尝试去练,但是发现练至第五层时,便如何难以突破,qiáng行运行内力,极易走火入魔。也曾有门派前辈因为练此功而自相残杀,于是却邪便被作为禁功,封存起来。
后来,尚且年少的云墨规不知如何偷得这本心法,瞒着掌门习此内功,云墨规天赋极高,突破进度快得可怕。那时陆擎还未当上靖云派掌门,一次门派切磋,云墨规当着众人面将陆擎击伤。起初此事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却是陆擎心有不甘,发现了云墨规偷习却邪一事,便私下向掌门告了状。
陆擎、陆芸、云墨规都是老掌门膝下弟子,他老人家知道之后,愤怒不说,更多的是担心云墨规会走火入魔。
却不料云墨规桀骜不驯,将却邪秘笈藏了起来不肯jiāo出,陆擎gān脆装作伤重不起,激得掌门下令,将云墨规在后山囚禁起来,用jīng铁锁链将人锁在石柱之上,他一天不肯jiāo出却邪秘笈,一天不能放人!
过不多时,老掌门仙逝,临去时嘱咐陆擎劝解云墨规,却不料陆擎继承了掌门之位后再未提及云墨规一事,于是旁人也不敢提,靖云派上下仿佛都忘了云墨规这个人一般,只有一名不会武功的老仆每天给他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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