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笑令_酒小七【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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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糖看到两人都在井底,它好奇又着急,嗷嗷呜呜地叫着。

  唐天远突然说道,“糖糖,回去叫些人来。”

  “它能听懂吗?”谭铃音问道。

  “不知道,”唐天远摇头,“但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qiáng。”还有一点,唐天远没有说出来,倘若这时候真的蹿出只láng来与糖糖打斗,糖糖当着主人的面被凌nüè,谭铃音非急死不可。把糖糖支开,它不牵挂主人了,也能警醒些,方便躲藏。

  糖糖果然扭头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又叫了两声,像是在安慰他们。

  谭铃音坐在地上,离那两具尸体远远的,靠着井壁。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她随手往地上一摸,竟摸出半尺长的一条大蜈蚣来!

  她惨叫着把蜈蚣摔在地上。

  唐天远一脚踩死蜈蚣,接着揽着她的肩,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谭铃音已经被接二连三的烂事儿搞得崩溃了,现在一下子扑进唐天远的怀里,痛哭起来。

  唐天远手忙脚乱,小心搂着她,一遍遍地安慰。他掏出一条还算gān净的手帕,轻轻地帮谭铃音擦眼泪。她脸上本来有泥土,这会儿被泪水一浸,立刻成了花猫,唐天远帮她抹了几把,反而更花了。

  唐天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她哭成这样,他的心一抽一抽的,不比她好受。

  谭铃音哭了一会儿便顿住,抽咽着问道,“有吃的吗?”

  好吧,不管发生什么,她是不会忘记吃饭的。唐天远突然就有些好笑,他觉得倘若有人娶这样一个老婆也挺好的,好养活,好哄。

  现在已经到了饭点,他们出来时带了gān粮。唐天远仔细把手擦gān净,从褡裢里翻出一个荷叶包,打开,里面是素包子。

  “还有个jī腿。”谭铃音提醒他。

  俩人爬山不宜带太多东西,jī腿是谭铃音吵着要带的。唐天远依了她,但现在她哭得心力jiāo瘁的,唐天远不想给她吃油腻的东西。

  不管,一定要吃。

  唐天远只好把jī腿也给她了。谭铃音吃饱喝足,困了,倒头便睡。在地上躺着容易着凉,靠在井壁上又不舒服,谭铃音犹豫了一下,只好又滚进唐天远的怀里。反正今天都已经这样了,她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唐天远挺佩服她的。不管遇到什么事儿,照吃照睡,大不了哭一场,哭完该gān嘛gān嘛,两不耽误。

  他抱着她,靠在井壁上沉思。深秋时节,矿井中很有些凉意。不过两人贴在一起取暖,也不觉得冷。

  唐天远的思绪一开始还在可控范围内,后来就飘得有些远。他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泪痕混着泥痕,那脸蛋已经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真是脑壳坏掉了,唐天远摇头,他有些费解,明明她已经láng狈成这样了,他竟然还觉得好看。

  ☆、第38章

  糖糖转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在井口撒了点尿。

  嗯,这是记号。

  然后它就下山了。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它连上山都不会,下山就更难了,一个不小心,又是骨碌碌——滚下去了。

  还挺快的……

  糖糖gān脆就这么顺其自然地一滚二滚三四滚,从山上滚了下来。这类动物天生的皮糙ròu厚,它没伤筋动骨,也没破相。

  下山之后,它歇了一会儿,总算不那么头晕了,又继续赶路。

  路上遇到什么花儿呀,糙呀,蝴蝶呀,小鸟儿呀,糖糖目不斜视,全速前进。偶尔撒尿,作为回来时的记号。

  它身体太小,走不快,且又是第一次在山间行走,就迷了几次路。过了好半天,它才走回到县衙。县衙外头的大门槛太高,这会儿门口没人把它抱进去,它gān脆一掉头,进了古堂书舍。

  看到谭清辰,糖糖可算见到亲人了,呜呜哀叫,咬着他的衣角不松口,一个劲儿地往外拖。

  谭清辰很是诧异。糖糖一直在姐姐那里,因此他第一想到的就是姐姐会不会遇到什么问题。他让人去县衙找谭铃音,伙计很快回来说铃音姐一早出门了,与县太爷一起,至今未归。

  谭清辰看看天色,这就快傍晚了,他们能出去做什么,一走就是一天?再看糖糖这反常的样子,多半是遇到什么阻力了。而且这阻力还不小,否则也不会让一个小动物回来求援。

  县衙的人并未jiāo代这两人的目的为何,谭清辰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机密,也就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周正道诸人——县衙里头是分帮派的,这个谭铃音和谭清辰提过。谭清辰只把几个平时和谭铃音jiāoqíng不错的衙役请了来,想同他们一起先探个虚实。

  几人准备了一些可能用到的东西,打架的兵器,照明的火把,治伤的药品和纱布,救援用的绳索等,这就出发了。

  糖糖在前面带路,他们在后头跟着走。

  小家伙的身份尚未被澄清,大多数人仍以为糖糖是只狗。现在,他们抄着家伙跟在一只小狗后面找人,总觉得这种做法略不靠谱。

  不靠谱归不靠谱,他们又没有别的办法。县太爷和谭师爷出去这么久都没回来,这是从前没有的事儿,还是要尽快找到为妙。

  糖糖真快累成狗了,但还在坚持着。这次回去顺利了许多,因为有记号做指引。不过山路有些漫长,他们找到那矿井时,天已经黑了。

  山中的夜尤其黑,杂树繁花把天光都遮了,只些微漏下些星辉,聊胜于无。几人举着火把,才得以看到那黑dòngdòng的井口。

  糖糖对着井口狂叫。

  井底下谭铃音正和唐天远靠在一块说话。今天下午她睡醒之后,两人无事可做,唐天远又开始刨尸体,刨出第三颗头颅之后,他果断罢手。倒不是怕吓到谭铃音——反正有他在嘛,他主要是担心这矿井多日无人修缮,不知结实与否,万一挖着挖着又造成塌陷,那就不妙了。

  连番惊吓之后,谭铃音的胆子也壮了。两人静下来分析造成这样场面的各种可能xing,县令大人还夸了她聪明,谭铃音很是得意。

  太阳逐渐西斜,井中光线晦暗起来。谭铃音的心qíng也一同晦暗。她很是不安,一时又是担心糖糖会不会遇到危险,又是不晓得该怎么出去。她扒着井壁踅摸了半天,终于颓丧地坐下来。

  县令大人倒是八风不动得很。他安慰她道,“现在天色已晚,这里黑灯瞎火的,无论有什么办法都不好轻举妄动。就算爬上去,黑夜里走山路也不安全。我们不若索xing在此处过一夜,等明天再想办法出去。”

  他说得有道理,谭铃音也只得作罢。

  两人便坐在yīn冷的井底,仰望头顶上那一小片天空。这是实打实的坐井观天。

  天空是湛蓝的,上头有两点疏淡的星,唐天远指着那唯二的两颗星星给谭铃音讲故事。故事是现编的,谭铃音没听过。唐天远一开始也只是胡扯,怕谭铃音无聊,到后来愣是把两颗星星之间的纠葛扩展到二十八星宿的爱恨qíng仇。说实话,他挺震惊于自己胡编乱造的本事的。

  讲了一会儿故事,唐天远发现自己再编下去,就能编成一本神魔大战了。他停下来,拿起水袋喝了口水。两人各自带了水袋,谭铃音把自己的喝完了,又喝唐天远的,因此现在唐天远用的这个水袋,就是被谭铃音染指过的。他喝完之后,舔了一下嘴唇,思绪有些飘。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谭铃音催促唐天远继续讲下去。

  唐天远却不想讲了。他要冷静一会儿,整理一下自己那莫名其妙又乱起来的心qíng。原来人的qíng绪真的可以像水一样,随便哪里刮来一阵风,就chuī起一圈圈波纹。

  谭铃音知道他在卖关子,说书先生都是这么gān的,讲到jīng彩处就停下,且听下回分解。她就不理他了,又抬头望天。人在无助的时候,最容易想起家,想起父母。谭铃音想着她那坑女儿的爹,她死去多年的娘,她待了十六年的家。她本以为她会讨厌那里,但事实却是,那里越来越多地成为她的牵挂。人对家的依恋几乎是本能的。

  她想回去,但她已经回不去了。

  “在想什么?”唐天远突然问她。

  谭铃音突然想起一个人,便问道,“大人,你跟唐天远很熟吧?”

  唐天远脑中现出郑少封那个二货。他的声音低下去,反问,“怎么,你想他了?”

  “有点。其实吧……我知道这个事儿难以启齿,但……”谭铃音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唐天远突然有些紧张了。他的手用力地扣着井壁,压着自己的qíng绪。他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我在家乡闯了点祸,得罪了朱大聪你也知道。我的意思是,唐天远的门路广一些,能否请他帮忙从中周旋,说个qíng什么的……”真的好想回家啊!

  原来只是这样。唐天远笑道,“这倒不难,但你得先让我知道你到底闯了什么祸。”

  逃婚这种事qíng真不好意思提。谭铃音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要说出口时,却突然听到上头糖糖的呼唤声。

  两人抬头,看到了井口的亮光。

  谭铃音登时一蹦三尺高,有救了!

  解救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唐天远把绳子拴在谭铃音的腰上,让上面的人把她拉上去。谭铃音成功上岸之后,与诸位道了谢,接着把累瘫在地上的糖糖抱起来一阵猛亲。

  糖糖其实有点嫌弃。主要是她抱得太紧,影响它的呼吸。

  谭铃音放下糖糖之后,一回头,看到清辰正盯着她看。那眼神似乎不太对劲。

  完蛋清辰生气了。谭铃音一缩脖子,暗暗思索该怎么哄清辰。脾气越好的人,生气越不容易哄。他们生气就是震怒级别的,一般二般的甜言蜜语根本说不通。

  这时候唐天远也上来了,他拉着绳子,在井口蹬了一下,潇洒地翻上来。上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谭清辰盯着她姐姐看的画面。

  以男人的直觉来看,唐天远觉得,谭清辰的眼神怎么都不像是弟弟看姐姐的。

  清辰生气了。通常这个时候,谭铃音会选择死缠着粘他,二皮脸东拉西扯,等缠到他气消了,也就好了。

  现在,谭铃音走到谭清辰面前,俩眉毛一耷拉,说道,“清辰,我腿疼。”

  谭清辰没理她。

  谭铃音故意夸张地揉了揉腿,一边偷偷瞟她弟,“要不你背我下去吧?”

  这黑灯瞎火的,他们走的又是野路,谭铃音并没有真打算让清辰背她下去,不过是没话找话而已。

  谭清辰却有些动摇。生气归生气,心疼也是真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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