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笑令_酒小七【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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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天远落荒而逃。

  谭铃音站在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铃音姐,你不喜欢这位公子吗?”小庄问道。

  谭铃音蹙眉摇了摇头,摸着下巴说道,“说实话,我总觉得遇上他我会倒霉。”

  “可是他长得挺英俊的。”另一个伙计叫小方,跟着凑嘴说道。

  铃音指着自己的眼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双眼睛不能看远处,看两丈开外的人都是面目模糊的,英俊不英俊与我何gān。”

  小庄点点头,又问,“铃音姐,最近想写什么?”

  “不知道,其实我有一个计划。”

  小庄和小方连忙问是什么计划。

  谭铃音从荷包里掏了掏,掏出一颗huáng豆粒大小的东西,摊开手掌给他们看。

  “这是……金子?”从光泽来看,的确像是金子,但不是纯金,表面粗糙含有不少杂质。

  谭铃音点了点头,“确切地说,这是金矿。这颗矿石是在天目山上找到的。”

  “天目山不是闹鬼吗?”

  从两三年前,天目山便时常有命案发生,官府破不了案,只好暂时封山。自此之后天目山上人迹断绝,少有人去。

  “什么闹鬼,不过是装神弄鬼掩人耳目罢了,”谭铃音嗤笑,“想要私采金矿,自然不能使闲杂人等接近。”

  小庄惊道,“你是说有人私采金矿?这可是重罪,搞不好会杀头的!”金矿一旦被发现,将由户部派人来开采冶炼,连地方官府都不能cha手。

  小方不以为意,“那又怎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也对,可到底是谁有本事和胆量私采金矿?”

  “不管是谁,都和官府脱不开gān系。”谭铃音答道。

  命案查不出,还借此机会封山,若说官府不知qíng,傻子也不会信。而且,本县前任县令不久前因贪赃枉法被弹劾,已经抓了起来。这样的案子一般是jiāo由京城的刑部来审讯的,可惜的是这个罪官在被押往京城的途中意外死亡。

  为什么死?一定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

  小庄和小方都听得有些头晕,“按照你的说法,县太爷搀和私采金矿,可这关我们什么事?”

  “笨!”谭铃音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我专门找人打听过了,这位县太爷被抄家的时候,抄出来的都是白银,huáng金只有区区百两不到。他作为私采huáng金的主谋或者协犯,怎么可能不自己留点?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他把金子藏起来了?”小庄抢答道。

  “聪明!”

  小方提出质疑,“若是他把huáng金都兑换成白银了呢?”

  “第一,大量的huáng金兑换白银,必然会留下痕迹,容易被查;第二,一两huáng金价值等于十两白银,同样重量的白银比之于huáng金,块头大上将近一倍……你说,若是想藏富,到底huáng金好藏还是白银好藏?”

  “huáng金。”

  “对头,”谭铃音打了个响指,总结道,“总之那死掉的县令把huáng金藏起来,这些huáng金抄家时未被找到,现在,我们的机会来了。”她说完,兴奋地他们。

  “不愧是写小说的,铃音姐编故事的本领就是高qiáng啊!”小庄叹服道。

  小方也是这个意思。

  谭铃音摇头感叹,“‘夏虫不可语冰。’”

  总之她是打定主意要混进县衙了,就是不知道新县令什么时候到,会是个什么路数。

  两个伙计劝不住,只好搬出老板来,“铃音姐,这件事你与老板商量了吗?”这间书店的老板是谭铃音的弟弟,只比她小一岁。

  谭铃音刚要答话,门外恰好走进来一个人。身材颀长,一身半旧的青色道袍,头上未着冠,只戴着一块同色的方巾。打扮虽不显眼,长相却十分夺目,面如朗月,眉目清俊,嘴角习惯xing地挂着温和的浅笑。

  说曹cao曹cao到,此人正是书店老板、谭铃音的弟弟,谭清辰。

  谭清辰自小有哑疾,不能发声。见过他的人无不为此惋惜,他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

  谭铃音看到谭清辰,便把这件事拿出来现商量了。

  谭清辰听罢,皱眉摇了摇头,提笔在纸上写道:水深,勿去。

  “放心,我有分寸。”

  谭清辰知道自己这姐姐的犟脾气,也就不再劝,只叮嘱她形势不妙时立刻撤退。

  谭铃音拍着胸脯点了头。

  ☆、女师爷

  客栈里,唐天远盯着面前摊开的一份锦帛,发呆。锦帛上写满了小楷,左下角盖着一方朱印:命德之宝。这是皇帝二十四宝玺之一。

  没错,摊在他面前的正是一份密旨。

  那日他从古堂书舍回来,便遇到大内太监总管盛公公前来传旨。唐天远很是诧异,他到铜陵县的第二天,盛公公就到了,两人显见是前后脚,也不知皇上有什么急事。

  等看明白圣旨,唐天远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误闯入一个深坑。

  密旨里把事qíng解释得很清楚:据初步调查,皇上他老人家怀疑铜陵县有人盗采huáng金,保守估计有十万两。正好唐天远在铜陵县,所以就让他先当着县令,仔细调查此事。同时,为防唐天远无法施展手脚,皇上密授他钦差大臣之职,必要时刻代天巡狩,总领南直隶省一切事务。另外友qíng提示,此案与铜陵县前县令关系莫大。

  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出这一点,唐天远默默地想,这算哪门子提示。

  十万两足赤huáng金相当于百万两白银,这数额太过巨大,大到让人怀疑此事的真实xing。唐天远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另外一个可能:皇上他想钱想疯了……

  他摇摇头,把密旨仔细收好,又打开桌上一个包袱。包袱里有钦差的紫花大印,还有吏部核发的引函。皇上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考虑到唐天远的名气太大,身份比较特殊,若是用真名实姓,也太过招摇,因此给他伪造了一个身份。唐阁老是吏部的总瓢把子,伪造官员档案十分方便。于是唐天远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挂在吏部、等待调遣的普通进士。进士每一科都会取好几百,没有人能够一个一个地排查,甚好甚好。

  唐天远把引函拆开,一眼看到他的新名字,顿感蛋疼。

  唐飞龙……

  他觉得皇上一定是故意的。皇上早就料到他会腹诽他,所以故意弄这么个名字来给他添堵。

  唐天远很想把这张纸揉成一团扔出去,到最后还是忍住了。话说回来,正是由于唐天远与唐飞龙这两个名字有点微妙的联系,所以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相信,唐天远会傻到以唐飞龙的化名招摇过市。皇上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反其道而行之。当然,更多原因还在于这位皇帝的恶趣味。

  唐天远把所有东西整理好,低头思考自己目前面临的处境。

  说实话,倘若盗采huáng金是真,那么这个案子的水就太深了。有多少人知道huáng金一事?又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主谋是谁?怎么封口的?怎么分赃的?怎么掩人耳目的?是否会有上官牵涉其中?有多少?

  最重要的,盗采的huáng金都去哪里了?

  这些都是未知。

  越是数额巨大的赃款,越会牵连者众。若是果真有那么多huáng金被盗采,此事真不知会牵扯出多少人来。

  唐天远很有自知之明。他才入官场两年,待的衙门还是清闲又清高的翰林院,官场上的斗争经验十分有限。在京城,别人对他客气,多半是因为他爹的缘故。到了铜陵,他人生地不熟,全无根基,也不能抬出老爹来吓唬人。想要跟那些jian猾的地头蛇斗,谈何容易?又要面临许多未知的qíng况,还很可能牵出一大批关系错综复杂的人来,想想就头疼。

  总之,此坑深不可测。

  千错万错,他不该一冲动跑来铜陵,使得他爹和皇上顺理成章地把这么大一件事摊给他。

  千怪万怪,都怪那个妙妙生。

  ***

  次日,唐天远去了池州府,递jiāo了吏部官函,办好手续,正式成为铜陵县县令。

  衙役都是现成的,再招回来即可。师爷就有点麻烦了。唐天远没有师爷,只好张贴告示,公开招募。

  不过招募工作进展得不太顺利。

  想想也知道,上一个县令死于非命,师爷也跑了,可见县衙是个不祥之地,新县令又来路不明,不像是有靠山的……读书人不愁没营生,也就不会屈就在这个地方了。

  因此这两天前来应征的多是一些凑热闹碰运气的,有人甚至连三字经都背不全。被淘汰的人出了县衙就开始宣扬县太爷多么多么英俊倜傥,又引来了一班专门看县太爷的……

  唐天远快被他们玩儿坏了。他只好出了几道考题,从四书五经里摘出一些话,让衙役背了,若是有人上门应征,衙役先考那些人,至少答对一半,才可以见县太爷。

  这一招很管用,挡住了许多人。

  这一天,衙役兴冲冲地跑来报告唐天远,有个人把他出的考题全答对了!

  唐天远很高兴。可接下来衙役的话又让他有些失望。

  竟然是个姑娘。

  算了,姑娘就姑娘吧,先看看再说。

  等看到那个姑娘,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眼前这人,给他留下了许多不怎么美好的回忆,他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谭铃音走进来,恭敬地朝座上的唐天远行了个礼,“民女谭铃音,见过大人。”

  “叉出去。”

  “……”

  两个衙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上来架着谭铃音的胳膊,要把她带出去。谭铃音奋力地乱蹬着两条腿,晃得唐天远一阵眼花缭乱,“大人!大人您不能看不起女子,令堂也是女人!”

  敢qíng还不知他为何赶她。唐天远挥了一下手,“停。”

  衙役立刻把谭铃音放下来。

  唐天远看着láng狈的谭铃音,心qíng好了些,他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谭铃音便走近了一些。

  “看看我是谁。”唐天远说道。

  谭铃音看得不甚清楚,于是又凑近了一些,这才醒悟。于是她又发出了和那日相仿的笑声,听在唐天远耳朵里,十分之猥琐。

  唐天远把脸一沉,“来人,打出去。”

  “别别别,我是有真本事的人!”谭铃音抱头乱窜,两个大男人一时竟抓不住她。

  其中一个衙役有些同qíng她。姑娘又没犯什么错,县太爷何以对她成见如此之深。他停下来,试探着建议唐天远,“大人,不如先看看这位姑娘有何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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