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婿_果木子【完结】(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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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还有几名禁军,面无表qíng地看着秦宛,秦宛稍作踌躇,也沿梯而下。

  后面的几人下来,前后点起两支火把,秦宛渐渐看清了——这是一处暗道。

  唯一缺点,便是修的太窄了,只容两三个人并肩过。

  慢慢往里走,她适应了这里的昏暗,发现这条暗道并不是新的,墙壁上有烟熏的痕迹,秦宛手指一紧,问:“这条暗道……通向哪里?”

  程邕默了片刻,答道:“去岁秋进宫时,我等曾从这里借道。但这暗道实在是窄些,可见,修的人开始并没有想过会让太多的人从此处过。”

  通往皇宫的方向!

  秦宛心里猛地一跳,蓦地,提裙开始跑,她恨不能立即到达这暗道的尽头,看看到底通向哪。

  程邕在后面道:“夫人不可走太急,否则未到出口,就会头晕眼花。”

  秦宛已经“眼花”了,热泪蒙住眼睛,模糊了前面的路。

  她想到一种可能。

  望着前面长长的黑暗,她似乎又看见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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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王府。

  深秋的天黑得早,暮降十分,更感秋意萧瑟。庭院中梧桐叶落了满地,可王府里的下人此时全都无心打扫,三五做堆的凑在一处,紧张地等着或好或坏的消息。

  ——端王午时进宫,此刻还没有回来。

  大公子下午带人从巡防营里风风火火回来了一趟,下人们听到了他与自己母亲在争吵,之后大公子据说也进宫了。

  晚些,有一直等在宫外的王府侍卫急匆匆回来,神色十分忙慌,敏锐些的下人都感觉到府里可能要出事。

  正房。

  霍氏、萧瑛、萧澜,以及秦宛和秦宛的母亲都在。

  霍氏将几包细软递给自己的姐姐,催促道:“姐姐快些带阿宛走,我让人守着角门,再晚就来不及了!”

  霍蓉蓉泪水涟涟,拉着她的手,哽咽道:“要走一起走,当初姐姐来投奔你,你二话不说便将我们留在府里,吃穿用度俱是最好的,现今府里有事,我与阿宛怎能一走了之?”

  秦宛也急急道:“姨母切莫再说让我与母亲先走的话,你待阿宛如母亲一样亲,阿宛就在这里不走。”

  霍氏抿抿唇,看着她母女二人,片刻,断然道:“好,既然如此,我有一事想求,还请姐姐应我。”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甚求不求的,你快说。”

  霍氏指指萧瑛道:“请姐姐帮我带着阿瑛先走,就到我刚刚说的地方。你放心,我有法子保阿澜和阿宛平安。熬过今晚,我若还有命在,就带着他们去寻你;我若死了,还请姐姐代为照顾两个孩子,到时就委屈阿宛,多照应阿澜些,让他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罢。”

  霍蓉蓉正值心慌害怕,也没有细思细问,只一个劲儿地抹眼睛。

  霍氏道:“姐姐且等等。”随即转身出了屋子。

  秦宛看向萧澜,轻轻戳他的胳膊,“阿澜,你还撑得住么?”

  萧澜前日刚淋了场秋雨,昨儿开始发热,他也没吱声,今早丫头才赶紧报给霍氏,霍氏刚与端王言及几句,正心烦意烦,直接把人骂了出去。

  到了下午,萧澜发热愈加厉害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站在这儿,两眼发黑,直打摆子,中午端王去看了他一趟,他是知道的,但后来迷糊睡着了,还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因手撑着桌子使劲儿摇了下了头,问:“父亲与大哥呢?”

  萧瑛拿手背在他额头一贴,“怎么烫成这样?!”

  萧澜摆手,嗓子针扎般地疼,霍氏去而复返,端了五盏酒来,先在左右两头各取一杯,递给霍蓉蓉,道:“阿瑛就拜托姐姐,若有下辈子,我再报答你。”

  “说的什么话”,霍蓉蓉眼泪掉进酒里,霍氏笑笑,与她一碰,gān了杯中酒。

  左数第二杯她递给萧瑛,萧瑛不接,说:“母亲,我不走!死便死了,有甚好怕的,我要进宫去寻父亲与大哥,向皇上讨个公道!”

  霍氏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呵斥:“母亲知道你有胆量,不怕死!可你明不明白,入了宫,你会生不如死。”她将酒盏送到萧瑛唇边,“喝下去。”

  萧瑛皱着眉头,就手将酒喝了,她这时注意到霍氏倒酒用的是一套白瓷小盏,平日里王府用的都是银盏。

  萧瑛似乎明白了什么,愕然看向自己的母亲,霍氏轻轻抱住她,手抚一抚她的脸,低声道:“好孩子,母亲知道你不怕死,也更不愿成为禁庭中的贱婢,只有这一条路。你放心,母亲绝不会叫你这盏酒白喝。刚刚打疼了吧?往后母亲再也不打你了。”

  萧瑛看着她,又看看面前的几盏酒,什么也没说出来。

  萧澜听出个大略意思,他自是不走的,不过他没直说,端起其中一盏要喝,霍氏看一眼,道:“这盏酒你该先敬阿宛。”

  萧澜闻声点头,将酒盏递给秦宛,自己端起剩下的那杯,略一欠身:“表姐。”

  秦宛含泪把酒喝了。

  霍氏往外推霍蓉蓉和萧瑛:“快走吧,再晚真就走不了了,马车就等在角门口,快走。”

  霍蓉蓉还惦记自己女儿,霍氏道:“姐姐放心,拼了我的命也会保住阿宛和阿澜,况且她本来姓秦的,牵连不到,最迟明早,他们便去寻你。”

  秦宛因顾着萧澜,也冲她点头,霍蓉蓉哭着先带萧瑛离开。

  萧澜扶在桌边,拿着刚刚的两个杯子嗅了嗅,他觉得自己喝下去的不像是酒,而是水,但闻一闻都是酒味,秦宛的酒盏酒味更烈。

  估计是自己发热得厉害,鼻子和嘴感觉都不灵光了。

  几乎就在霍蓉蓉带着萧瑛离开的半刻钟后,端王府被围了。

  萧澜持剑持剑在手,道:“母亲快走,我在这里,随他们进宫。”

  霍氏很浅地笑了下,摸摸他的头,轻声说:“你要为你的父兄报仇?好孩子,母亲不走,母亲与你一起去。”

  戍时正,一辆马车在禁军前后的押解下进了宫城。

  萧澜被夜风一chuī,牙骨都打抖,但他大略知道父亲和兄长已经出事了,这满腹的愤怒使他稍清醒些,牙骨咬的咯嘣响,他看一眼对面坐着的秦宛,皱眉,不是霍氏为何要带她一起入宫。

  过大殿广场时,萧澜看见一堆太监提着水桶在洗涮地面,那水蜿蜿蜒蜒地流过来,带着淡红。

  萧澜太阳xué突突跳。——他来晚了。

  霍氏低头看那水流过自己脚底,什么也没说,拽着萧澜继续往景福殿走,萧澜腕子被她指甲掐破了皮。

  到了景福殿,殿中亦是湿漉漉的,应是刚洗过地,新焚的龙涎香香气钻鼻,太监们进进出出地在换坏掉的矮案和小凳,太和帝身边的大太监正站在殿中,一眼盯见霍氏,似乎也不意外,眯着眼睛笑起来,猫腰出来道:“端王妃入宫了,快随奴婢来。”

  萧澜脚下像生了根,站在景福殿门口不走,秦宛看他额角的青筋都显现出来,忙扒开他抠在门框上的手,推他。

  太和帝在仁熙殿。

  甫一进门,便有太监上前要拉萧澜的手腕,萧澜瞥见旁边放了碗水,已经知道是要做什么,一脚将那太监踹倒在地,侍卫见他殿前动手,呼啦啦上来将他围住,太和帝不恼反笑,说:“不赖,莫伤了他。”

  萧澜有身手,可正在病中,手无寸铁,又是个半大孩子,没撑太久便被侍卫缴着手臂,取手指的血滴在碗中。

  太和帝踱下来看,半晌,脸色渐渐沉了。

  萧澜看着他的神色却慢慢笑了——这应当是端王的血,他是端王萧道成的儿子!

  萧澜后来想想,也许该感谢这个时候皇后沈氏动的手脚,尽管她的本意是想让萧澜死,但是这个时刻的“血亲”,无疑给了萧澜后来撑下去的力量。

  霍氏在旁边与太和帝低低说了几句话,萧澜没有听清她说什么,高热使他浑身冷得厉害,身上却烫的像烙铁,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太和帝的心口。

  太和帝转过身来,似乎也在打量他,然后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秦宛。

  侍卫将两人带到了隔壁的偏殿。

  萧澜当时已经看不到旁的了,秦宛见他烧得厉害,问小太监讨热水,小太监给端了,不片刻,有人端了碗进来,侍卫按着萧澜要往下灌,秦宛拼死挡在前面,有个侍卫总算低声说了句:“治病的,在这样高热下去,不用旁的,他自个儿就不成了。”

  秦宛总算让开,一边哭一边看着萧澜喝。

  萧澜一点儿也不怕这药里有毒,咕咚咕咚几大口就灌下去,之后他喝了碗热水,稍稍好些。

  “有东西方才掉在殿里了”,萧澜脸上缓和,平静地说:“我去找找。”

  秦宛小声道:“我跟你去。”

  “不”,萧澜摇头,“你在这里等着。”

  秦宛有些怕,殿中温暖,她不自觉地犯困,身上也开始隐隐约约地疼,她估计自己也着了风寒,又问:“那你多久回来?”

  萧澜抿着唇,回头看她,见秦宛双颊通红,眼里也泛着水光,他觉得这模样似乎不大对,但也没有心思多想,说:“很快。”

  秦宛有些内疚——端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还犯困想睡觉,也是够没良心。

  她不敢多言,只得道:“那你快些,我要是、要是等睡着了你就叫我一声。”

  萧澜点点头说:“表姐要是累了就在这眯一会儿,走时我叫你。”

  秦宛嗯一声,萧澜往门口走,找刚说话的那个侍卫,侍卫拦着不叫他去,萧澜便冲守在前头的大太监招手,把话说了。

  大太监道:“您掉了什么东西那么金贵,非得这会子去寻?晚些吧。”

  “金贵”,萧澜说:“是去岁生辰皇上赏赐的一串腕珠,刚被你们弄掉了,该不是谁眼尖瞧见,给私藏了?”

  大太监和几个侍卫对看一眼,都皱了皱眉,他顿一顿,又带了分坏心,小声道:“那成,奴才带您进去找找,您看千万莫出声。”

  侍卫又通身看了他一眼,除了腰间的玉佩,什么利物也没有,只得假装没看见。

  殿门轻开轻关。

  萧澜低头找东西,大太监就站在往内殿的方向,殿中很静,渐渐地,有些声音便传出来,大太监觑着萧澜坏笑。

  萧澜彼时还不是很明白,但已感觉到定不是好事,他弯着腰站在一个烛台前认真看什么,背着身冲太监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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