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婿_果木子【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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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军夜里还真出来了,但并非像他们猜的要突袭,而是敲锣打鼓,吼起了秦腔。

  上庸和魏兴也都地处秦州,军里儿郎多有副粗犷的好嗓子,秦腔高亢激昂,正是秦腔吼一吼,大地抖三抖。

  齐军里专挑人轮番了唱,唱了整一宿,匈奴兵前半夜放着他们偷袭,高度紧张,后半夜被闹得根本睡不成觉,一闭上眼睛,感觉耳朵里面都在跳。

  第二日,齐军开时分成四班倒,不断派出小股兵力在各处袭击、放火,袭击时是还cao着一口秦州土话指着匈奴人的鼻子骂,因为听不懂,伊邪和阿巴古都大动肝火。

  但让他们更着急的是,约定好的后续人马并没有按时到达。

  ——他们在城中放出信号,却没有收到回应。

  这使得伊邪有些坐不住。

  后续人马未到,不外乎两个可能:第一,有事耽误了行程;第二,消息泄露,遭遇了伏兵。

  若一旦是第二种qíng况,便十分糟糕,这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已被齐军看穿,后方人马被截,齐军想将他们困死在城里?

  伊邪又放了一次信号,可是,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城外的秦腔伴着梆子还在啊呀呀地吼,吼得人烦躁不堪,伊邪握着大刀在帐里走过来走过去,继而“嗬!”地一声,抽刀出鞘,直接将面前地桌案一劈两半!

  “领兵的必不是魏立!”伊邪燥气地挥刀:“去探明白齐军主将到底是谁!”

  阿巴古已急不可待,立即道:“我亲自去,带一千jīng兵突袭,必将齐军主将给王子擒到帐中来。”

  “从西门去”,伊邪道:“他们左侧翼最是散乱。”

  阿巴古立即前去点兵。

  等他出了帐子,秦宛才慢慢从内帐里走出来,伊邪跨步坐在被劈了两半的桌案前,深呼了口气,秦宛无声地将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站在他身后帮他一下下按着太阳xué,顿了片刻,轻声说:“此次领兵的,可能是萧澜。”

  “萧澜?”伊邪眉头不见松动,转头问:“那是谁?姓萧,大齐的皇子?”

  秦宛笑了下,没有直接回这个话。

  “你与他相熟?”伊邪道:“快与我说说,此人行事如何?”

  “他……”,秦宛目光盯在虚空的某处,想着应该如何形容萧澜。

  是啊,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秦宛蓦然发现,自己竟说不出来。

  在她的印象里,大多还是萧澜十岁到十二岁之间的样子,十岁之前萧澜如何长大她不清楚,十二岁之后,萧澜经历过什么,行事如何她更道不明白。

  秦宛最终收回目光,摇摇头:“不,我与他只是在甚久之前见过几面。”

  伊邪复又闭上眼睛,疲倦地在她胸口蹭了蹭。

  ——拜城外的齐军所赐,所有的匈奴兵已经两日两夜没有合眼。

  然而更糟糕的消息是,阿巴古带了一千jīng兵突袭齐军左翼,开始一路顺利,冲杀进了齐军内营,阿巴古眼瞧左军大将惊慌失措,不由贪功心起,yù要冲到中军帐内擒住主将,结果,这一千jīng兵再没能回来。

  匈奴兵被齐军吵得不得安宁,又折损一名大将和一千jīng兵,登时士气受挫,伊邪长吁一口气,他知道,后续的人马应该是来不了了。

  这种qíng形下,齐军攻城正是好时机,他眼下两条路,要么固守城池,抵死一战;要么弃城而走,尚有生机。

  …………

  城外。

  中军帐前立了根木柱,前头生了堆火,阿巴古被五花大绑地绑在柱上,正受烟熏火燎,他左臂处鲜血淋漓,碗大的疤下空空dàngdàng,——被萧澜一剑削掉了半个臂膀。

  他瞪着铜铃似的眼睛喘气道:“领兵的竟然是你!”

  阿巴古实与萧澜有过jiāo手,是在上一次的濮阳之战,但萧澜不曾报过名讳,匈奴人都知濮阳守将常叙手下多了名很年轻的悍将,且知此人长得俊极,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花láng崽儿。”

  萧澜并未因生擒了阿巴古而得意,只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知晓也不晚。”

  他随即叫了韩林和魏立进帐:“休整两刻钟,准备攻城,东西城门全部设伏,伊邪必然会弃城而走。”

  说实话,这七万人马来时因朝廷旨意还未下来,有人反对,萧澜当场捆了两个,软硬兼施,又用萧真的身份qiáng压,这才在几日之内就奔了汉中。

  然两地的守兵在与匈奴jiāo手时都是败多胜少,士气并不多高涨,若非前头萧澜用战术布了疑阵,匈奴人被弄得云里雾里,束住了手脚,这才使得他们得了大转机。

  否则到这就直接杀将起来,他们八成的可能都是大败而回。

  但眼下,局势大变,就在刚刚,萧澜亲自诱兵,并带着他们在半个时辰内生生灭掉了匈奴一千jīng兵,生擒大将阿巴古,士气大振,正是众心所向之时,魏立此时听了命令,磕巴都没打一个,立即前去整队。

  萧澜一身土气,刚与阿巴古拼杀时,伤口挣得更大了,仍旧没有愈合的迹象,他稍稍闭眼沉思,设想如果自己是伊邪,会从哪个门走?

  正这须臾的工夫,韩林进来禀道:“侯爷,冯添回来了。”

  ——冯添被遣回金陵,接霍氏到颍川,怎到这里来了?

  正想着,霍氏一身灰色披风,已经挑了帘子进来,见了萧澜,冲口便道:“二郎,母亲有话与你说。”

  萧澜一皱眉:“母亲怎到这里来了?”

  冯添赶紧道:“老夫人听闻侯爷在此处,放心不下,不与属下到颍川去。”

  萧澜看着他,语调平静:“冯添,你受谁的令?”

  冯添一怵:“自然是侯爷。”

  “你清楚就好”,萧澜道:“程邕,将他带出去,就地打二十大板。”

  冯添脸色微变,却明智地噤声,未敢求饶半句。

  霍氏不想萧澜竟如此不给她面子,脸色气得发青,道:“我话还没说一句。”

  “我知道母亲想说什么”,萧澜恭恭敬敬施个礼,说出的话却全然没有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此刻是在军中,母亲若是扰乱了军心,就莫怪儿子不客气。”

  说着示意韩林:“派人将老夫人看起来,若没看不好,同样军法论处。”

  霍氏头上冒火,她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儿子,韩林已上前躬身道:“老夫人请,您若不走,属下可能要用捆的了。”

  霍氏气得一甩袖子,伸指点了点,咬牙出了中军帐,话头还没起,直接被看管起来。

  萧澜的确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如今皇上被掳,金陵中必然乱了,她觉萧澜应趁此机会直取金陵,暂不该在这里làng费时间。

  但她并不明白,萧澜此时救的,并非是皇帝这个人,除了延湄外,还有大齐的国威。

  四更天,正是人最困顿的时候,城外的秦腔终于停了。

  匈奴兵实已猜到齐军要攻城,但是三个日夜地不停折腾已使他们人困马乏,只觉天地间一下子安静了,只想倒头睡觉,士气低迷,城防松动,萧澜穿了薄甲,一声令下,齐军开始攻城。

  东门处看起来匈奴兵力最多,而齐军兵力最少,伊邪最大可能从东门走。

  但萧澜并未到东门去,而是带着两千亲随,守在伊邪最不可能走的中门。

  五更天,城池西门已破,齐军和匈奴人混在一处,乱成一锅粥,韩林打东门疾驰而来,紧报:“侯爷,匈奴人带着圣驾打东门冲出来了!”

  程邕也道:“侯爷,咱们包抄过去么?”

  萧澜道:“等。”

  韩林只好先回去。

  五更正点,正是天色最暗之际,城池正门终于轰然而破,齐军一举而入,同时地,有一股兵马,做齐军禁军打扮,从侧面疾驰冲出,萧澜目光遽深,猛然扬鞭打马,“追!”

  伊邪东西门各派了一股疑兵,自己换了齐军的禁军服,的确从中门而出。

  萧澜带了两千人紧追在后,程邕打个野哨,另五百人狠命甩鞭,随着他和萧澜直冲向前,他们□□这五百匹马正是上次打乌孙带回的,越跑越野,约么两刻多钟,战马打个突,堪堪将这对匈奴人bī停。

  萧澜已经看见了与伊邪在一匹马上的太和帝,也看见了秦宛,但没有望见延湄。

  他话也不说,手拉满弓,一箭直指秦宛心口,沉声道:“把人jiāo出来。”

  伊邪抓着太和帝,道:“过了渭水,自然将你们的狗皇帝jiāo给你。”

  太和帝鼻涕泪水满脸,凄凄又欣喜地往过来,叫道:“阿澜。”可惜嗓子哑了,只出了个鹅声。

  萧澜箭尖不动,指着秦宛:“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秦宛却打马上前几步,笑道:“萧澜,你敢伤我?”

  她赌的是萧澜决然不敢。

  但这次赌错了。

  她话音儿还没落地,萧澜手里的箭已经松了手!箭矢如飞,径直奔向她的左耳,光火之间,秦宛被箭风带的往后一仰,耳珰被箭矢带飞出去,左耳处撕裂直接流了血。

  在这一瞬间,秦宛脑中懵了一下,但萧澜第二箭已经搭在手里,指着她,语气仍旧没有太大起伏:“够了。你若觉得还不够,凭本事来拿我的命。现下,把我的人jiāo出来。”

  秦宛摸了一手血。

  伊邪倒先喊了一声,在他眼里,带的那两个俘虏完全没有秦宛重要,他示意把人带过来。

  萧澜终于看见了延湄。

  她被捆在马上,因俯着身子,头贴着马背,这样看过去,根本寻不见人。

  不过她身后还有一个人,同样被捆着,头贴在延湄的背上。

  ☆、第50章居心

  马蹄哒哒的,这里全是土路,单匹马走过来,其实声音并不明显,但萧澜觉得震的耳膜都开始疼。

  十来米的距离,他完全不知走了多久,拉弓的手一下就酸得很,想抖,他稍微歪了一下身子才控制住。

  马快到了萧澜身边,秦宛似乎也回过神来了,她打马往前,不顾伊邪叫她,左耳处的血流到下巴来,让她看着有些狰狞,她瞥了马上的延湄一眼,探着身子轻飘飘地开口:“你知道她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么?呵,那是因为有人拼了命的护着!两人好一番qíng深意重。萧澜,你回去最好仔细盯着,”她挑了挑细长的眉毛,慢声慢语,“否则……还不知,二人日后会生出甚么事来。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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