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怀不乱_明珠【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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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玉声不以为然,说,“酒么,就是要喝得呀。若是不喝,供起来,难道看就看饱了?”又说:“送给别人就糟蹋了,还是要送给孟老板的。”

  孟青的脸微微的泛红,似乎很是高兴,便笑了起来,也慡快的说道:“既然三爷都这么说了,那就打开喝吧。这样的好酒,三爷也稍微喝一点,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孟青站了起来,仔细的将酒打开,给他倒了半盅,犹豫了一下,又不肯给他了,说:“还是热一热再喝的好。”

  傅玉声并不当回事,想要拿过来,孟青却不放。这酒盅大,被他握紧了,还当真不好拿走,傅玉声看他一眼,突然就笑了,说:“孟老板。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被人抓走了?”

  第49章

  孟青手一抖,便有些慌了神,傅玉声趁机捉住他的手,笑着将酒盅取出,说:“孟老板,你前些日子说你有事要忙,我就信了你,一直没去打扰你。我今日若不是被人抓去看守所,只怕连孟老板的面也见不上呢。”

  孟青被他掰开手拿走酒盅,神qíng很是尴尬,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烦躁起来,半天才轻声说道:“其实已经都忙完了,原本想找三爷的,可实在是看三爷总是忙得很,也不好打扰了三爷的兴致,就没来拜访。”

  傅玉声愣了一下,回过味来,想,他果然派人跟着自己。又想,那自己gān了些甚么,他自然是一清二楚,所以出了事才会这样快就赶了过来。心里也不知是甚么滋味,觉得这桩事其实不该如此的。

  便说:“忙也不是我心甘qíng愿的。我的那位大哥,真是拼命三郎转世,他自己这样也就罢了,bī迫得我也不敢懈怠,再这么下去,我就要熬不住了。”

  孟青听他抱怨,便笑了,说:“三爷总是这么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三爷只会躲懒。可我听说三爷厉害得很呢,人缘也好。我前些日子在荣生遇到何先生的伯父,还说起您呢。说您明明生着重病还去董事会,又说如今各处因为西北旱灾闹着棉荒,只有三爷这么有远见,早早就囤了棉,又十分的仗义,不求bào利,为人实在难得。”

  傅玉声不料他连何先璧都认得,心里十分的意外。这人是前清举人,痛恨革命,前些年北方复辟闹剧接二连三,何家私底下也颇出了一份力,便是因了这人。这人肯做利华新公司的董事,也是何应敏帮了他一把,不过他也只敢谈谈经济,生怕有所冒犯。不料这人竟然对着别人夸赞他,傅玉声有些不好意思,说:“唉,说那些又有甚么用?纱厂难以为继,工人的薪水我都开不出来了。我这次回去南京,便是把纱厂抵押给银行。我可是熬不住了,这桩事说起来实在是太过丢人,哎,不提也罢。”

  他手里的囤棉都是借贷所为,如今已经尽数抛售完毕了。他并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买卖上总是留些余地,因此囤棉转出之事,他要价不高,只求心安罢了。只是想到不久之后市场的棉价将会一落千丈,心里便不由得一阵儿唏嘘。

  孟青神色温柔,认真的看着他,说:“三爷为甚么总要这样的贬低自己?三爷人品好,人又仗义,在我看来,这世上能比得上三爷的人简直少之又少。”

  傅玉声笑了起来,他如今也知道这个人了,心想,你看我怎么都好,我就是块石头,你也能睁着眼睛给我说成是白玉。

  孟青见他不以为意,知道他并不当真,便有点着急,说:“三爷,我是真心的。”顿了顿,问他,“三爷,我识字的,你知道么?”

  傅玉声不知他怎么提起这个,便笑着点头,说:“杜鑫见过你抄经,说你的字倒是不错呢,他羡慕得很。”

  孟青愣了一下,便很不好意思,咳嗽了两声,不敢看他,有些自bào自弃的说道,“三爷想不到我这样的人也识字的吧?”

  傅玉声尴尬起来,想要解释一番,却又听孟青说道,“其实我是在三爷那里识了字的。”傅玉声十分的惊讶,孟青看他神qíng,便忍不住露出笑意,这才缓缓说道,“三爷那时候在南京给下人请先生,教人念书识字,我也有幸受教,因此认了字。三爷这么开明的人,我在上海这些年了,都不曾见过半个。三爷这样有义气的人,我除了杜老板,也再不曾见过别个。”

  傅玉声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孟青趁机便把他手中的酒盅取走,柔声的说道:“三爷,不早了,歇歇吧。”又说,“这酒既然是三爷送我的,那我就替三爷喝了吧。”

  说完便用手遮着,一盅饮尽,冲他微微一笑。

  傅玉声没料到他竟然偷梁换柱,使出这样的手段来,一时间又好笑又好气,说:“孟老板,你都这样说了,我若是再要计较,岂不是显得我小气了?”

  孟青站起身来,赶他回楼上去睡,一本正经的说:“三爷,您还是早些睡吧,我明天请三爷喝酒赔罪,好不好?”

  傅玉声原本还想同他多说两句,又听到自鸣钟铛铛的响了起来,无奈之极,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走上楼去。到了客房,孟青便要推门进去,傅玉声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吩咐他道:“那你可不许背着我偷偷的走了!”又振振有词的说道,“你这个人说话总是不算数,我担心得很。”

  第50章

  孟青一张脸霎时间变得通红,却又无从辩驳,又看他笑吟吟的,知道他又在开自己玩笑,便有些着恼的喊道:“三爷!”

  傅玉声见他这样不好意思,也不好再逗他,便收起了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还等着孟老板请我喝酒看戏呢,之前不是说好的?这次可不能忘记了。”

  孟青站在门外看他,半晌才说:“三爷,您放心吧。”

  傅玉声这才放心的回房去了。

  他这一觉睡醒过来,天色已经大亮。等他洗漱完毕,去敲客房的门,半天没有响动,猜到孟青早就起来了,便走下楼去。

  孟青正在花园里练功,傅玉华不知甚么时候来的,也不去找他,倒是同孟青两个在这里说话。孟青倒也不客气,练着功同傅玉华说话,说道:“这警察抓人抓得很是蹊跷,他说那个舞女是共党,我查过她的,并没什么可疑。怕是有别的缘故。”

  傅玉华叹了口气,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如今的时局,收敛些总是不错的。他就是没有人管束,也不知将来哪家的小姐能收住他的心。”

  孟青愣了一下,低声的说道:“也是,也不知三爷看得上哪个?”

  傅玉华哼了一声,说:“他看上的都不成,一个一个都不像话。”

  孟青顿时沉默了下来,不自在的转过脸时,便看到他来,连忙收起了腿,站在那里唤道:“三爷。”傅玉声一本正经的看他,他又仿佛有点不好意思似的,露出了一丝笑意来,惹得傅玉声绷不住,也微微的笑了起来。

  傅玉声同傅玉华抱怨道:“我不过晚起一会儿,大哥你便在这里同人说我的坏话。”

  傅玉华一点儿也不给他脸面,说:“什么一会儿?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我都同孟老板说了半天的话了,眼看着就要吃中饭了。你呀,若不是孟老板,你哪儿能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傅玉声辩驳不出,他这一觉睡得踏实,下来的时候的确没看钟,便讪讪的不说话。孟青难得看着他这幅吃瘪的模样,便忍不住微笑,也忘记了替他辩解。傅玉声在他面前挨了大哥的训,虽然觉着有些没面子,却也明白大哥的意思,便说:“又被孟老板看笑话了,”又说:“可不是亏了孟老板么?我还昨晚还说孟老板一定要住下,不能走,中午我要请他的。”

  傅玉华不以为然,摇头说:“这哪里够的,要重谢。”又教训他说:“我早上来之前,同警局的朋友通过电话了,说这件事十分的蹊跷,怕是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这样弄你。你最近老实些,总没有错处的。”

  傅玉声不好说出他的疑心,又怕孟青担心,便顺着他的话说:“是是是,大哥说得是,我从此修心养xing,在家里做和尚便是了。”

  孟青却认真起来,说:“不如三爷去我那里住些日子吧。”

  傅玉华愣了一下,颇有些意外,半晌才说:“那怎么好。”傅玉声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觉着这样不大合适,却不知孟青是当真就这样想的。

  傅玉声知道他忙碌,来看他一趟也是特意要询问他昨夜之事,却不料孟青在这里,有些话便不方便说了,就说:“我中午要请孟老板吃饭,下午晚些再过去。大哥一起吃过了饭再过去吧。”傅玉华便笑,说,“这才几点?我要去公司了,若要我做东,去了叫我便是,我先走了。”

  孟青便说:“傅先生忙要紧事便是,三爷这里有我,放心便是。”傅玉华也不再同他客气,傅玉声送他出去,才说:“我觉着是戴胜荣指使的。我听说陆老爷子对于绑架一事生气得很,大骂了他一顿,要他追查到底。我怕是他起了疑心,所以才找人来审我绑架一事。”

  于是便把昨晚的qíng形细细的描述了一遍,傅玉华沉吟片刻,颇觉头痛,便说:“那你不如回去家里住。”

  傅玉声迟疑了一下,说:“若是回去了,反倒显得刻意了。”

  傅玉华哼了一声,说:“你不就是嫌回去不自在么。”

  傅玉声没吭声,傅玉华就叹了口气,说:“总之你呀,收敛些吧。”又说:“孟老板这个人,真是十分的难得,你可不要得罪了他,听说你们之前有一阵儿闹僵了?是怎么回事?”

  傅玉声很是意外,说:“你听谁说的?”

  傅玉华没说是谁,只说,“不是就好。你千万不要得罪了他,他虽然不是共进会的,但说话也很有分量,日后还要仰仗他。”又问说,“杜鑫人呢?怎么不见他?”

  傅玉声便说:“他家里好像出了些事,他回乡下去了。”

  傅玉华想了想,嘱咐他说:“这一阵子管好家里的人,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事来。”

  傅玉声便应了,送他走出门去,见他上了车,背影有些落寞,心中终于生出些懊悔来,想,到底是我的错,不该惹出这些荒唐事来,害得众人都不安生。只是想到郑玲丽,心中十分的不忍,想找人打问一番,却又怕更加牵累了她,若是不去打问,却又十分的于心不安。

  正想着,孟青不知何时出来的,已经走到了他身后,奇怪的问道:“三爷,傅先生都走了,您还站在这里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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