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声其实也心里隐约有这个念头,想要回去南京避避风头。可说到陆少棋,他还是摇了摇头:“她是新式的女子,只怕不愿被婚姻所束缚,况且我对她,也并没有……”
还没等他说完,叶翠雯拿帕子掩着口,就连连的笑了起来,半天才说:“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她和陆公子毕竟是姐弟,xing子又这样象,你不如同她好好结jiāo结jiāo,向她讨教有什么法子可以一劳永逸的,只怕还快些呢。”
傅玉声被她笑得不好意思起来,只好点头称是。
叶翠雯凝神看他,突然轻叹了口气,感慨的说道:“也不知将来哪家的小姐有这样好的福气,要嫁给你呢?”
傅玉声苦笑两声,说:“单说眼下的qíng形,只怕是祸不是福。”
傅景园和傅玉华都在外未归,傅玉声拿定了主意,也不等司机回来,直接拨了电话叫了一台车过来。
买地的手续已经七七八八办得差不多了,他和罗汝城原本就定好了年后才动工,所以倒也没什么妨碍。倒是利华和新公司的事qíng一大堆,匆忙之间怕是处理不及,除了经理,又打电话把刘子民从工厂那边叫了回来。新工厂设备采买的事qíng,犹太人葛立芒出力不少,刘子民这段日子忙利华工厂的事,所以并不大清楚,因此傅玉声还要细细的jiāo代一番。
等到车来,傅玉声便穿上大衣,又急匆匆的赶去公司。
他倒想着临走前要去见孟青一面,可是算了算这一来一回怕是赶不及,又怕去了惹孟青生疑,便打消了这念头。
等到忙完已是半夜,杜鑫同司机到利华来接他,知道他明早还要回南京,也猜到他是要躲陆少棋,顿时愁眉苦脸起来,说:“少爷,你回南京,陆公子也跟着回去怎么办?”
傅玉声也是十分无奈,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话时,连傅玉声也没有想到,他这一次去南京,再回来上海,已经是半年之后了。
第125章
傅玉声到了南京,便亲手写了封长信给孟青。大意是说家里要筹备傅玉华的婚礼,所以就先回了南京,又说年后便回来,教他好好养伤,苏先生的事qíng就先不要管了。又怕他多想,便说等回到了上海,自然再会派请柬,那时再请他来。
傅玉声原本想着让杜鑫再去上海一趟,却又觉着太过,最后只是让杜鑫拿到邮局寄了出去。
哪里想到他回去南京没几日,城里就出了大新闻。蒋介石再次就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报纸上好一场肆意宣扬。
傅玉声也听说年底他与宋家三女已在上海成婚,如今已是大不相同。又听党内的朋友说起当下的局势,都说年后或早或晚,还要二次北伐。北伐成功与否,仍未可知,才刚平静了不到一年,又要打仗了。
傅玉声想起北伐军攻打南京时的qíng形,张宗昌未曾撤退的残部,还有英美军舰pào轰南京时的一片乱象,便觉得心有余悸。
等傅景园和傅玉华等都回到南京之后,父子三人商议一番,定下来他年后仍留在南京,暂时不回上海,免得南京这边有什么异动难以顾及。
傅玉声对于政治其实并无大的兴趣,可他也知道北伐军中派系林立,如今又与苏共决裂至此,更有美利坚英吉利,日本等国虎视眈眈,也觉得局势迷乱,令人担忧。
叶瀚文同他闲聊时,想起他之前被人诬陷同共党结jiāo,便告诫他要多加小心,说南京如今对共产党视为眼中钉ròu中刺,已经抓捕了许多共党。又教他小心,免得在这关头上吃亏。
傅玉声想起当初的事也觉得不安,叹了叹,说:“若只是钱的事,倒也罢了,怕就怕是为了别的。”
叶瀚文知道他同陆少棋的事,南京也有许多小报,很是爱写明星舞女,富家公子少爷的风流韵事,大多都是空xué来风,却写得活灵活现,浓墨重笔。
叶瀚文虽然不大看这些,却也知道些许,问起他在上海时的事,傅玉声到底好些面子,不想把陆少棋拿枪相bī的事说与人听。却不料报纸上早已写了出来,叶瀚文还特意找出来给他看,指着开头啧了一声,说:“这人实在可笑,还写什么四川北路的某西服店,谁不知便是王顺昌西服店呢?”又忍着笑问他和陆少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傅玉声脸面上便有些挂不住,只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晓得,怎么只顾着取笑我。”叶瀚文见他不肯说,也不再追问,却还是忍不住要嘲笑他,说:“还以为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原来也有今日。”又笑他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可惜陆公子投错了胎,不然才子美人,倒也是一段佳话。”说到这里,叶瀚文又想起一件新闻来,便问他说,“对了,你知不知道陆少棋有一个二姐,叫做陆少瑜?”
傅玉声不知他怎么提起她来,颇有些意外,说:“记得,我同她还有数面之缘,怎么?”
叶瀚文便微微冷笑,说,“陆家这阵子热闹得很呢。”见他不解,便又解释道,“听说她同金陵大学的huáng阜平走得很近,这个人前一阵刚被抓,听说是共党在南京的市委书记呢。”又说,“这件事qíng闹的很大,她也被陆家人关了起来,不许露面。”
傅玉声吃了一惊,许久说不出话来。
叶瀚文见他这样惊讶,便说:“这又什么奇怪的,上海也是一样。”傅玉声没说话,半响才叹,“国父仙去才几年呢。”
叶瀚文不以为然,说:“你呀,做生意我不如你,要论政事,你还是少开口的好。你还不知道呢,单是这次就抓了二十多个呢,听说是在鼓楼抓的,只怕过些日子就要送去雨花台了。”又看他震惊,便不以为然的说道:“去年抓的早都杀完推进秦淮河了,你不知道罢了。”
傅玉声听得有些难受,又想到陆少瑜,愈发的心烦意乱。
原本以为这样也就罢了,哪里想到却还有意料不到的事在后面。
又过了两日,他同叶瀚文去教会学校回来,两人在路上散步,叶瀚文突然同他说道:“温迟良这次也被抓了。”温迟良是huáng埔军校五期的学生,曾参加过北伐,同叶瀚文因为公事认识的,jiāoqíng很好。叶瀚文站在那里,脸上的神qíng复杂,半天才说:“听说是huáng阜平把他招认出来的。”傅玉声也很是意外,说:“他也是共党?”
叶瀚文冷哼了一声,突然又说:“这个huáng阜平,听说他咬着陆少瑜不放呢。”
第126章
傅玉声惊讶不已,反问他道:“陆少瑜也是共党?”叶瀚文怔了一下,也有些犹豫,说:“谁知道呢?”又说:“年轻人被共产主义迷惑的很多,想来她也不过一时误入歧途,谁还真能把她怎么样?倒是那个huáng阜平,真是老jian巨猾。”叶瀚文对于温迟良被抓这件事很是耿耿于怀的,可傅玉声对这个消息,却丝毫不觉着惊讶。
因为叶瀚文的关系,他同温迟良也有些jiāoqíng,听说温迟良在huáng埔的时候就反蒋,还被huáng埔学校开除过。这个人枪法极好,北伐时身先士卒,立功不少,傅玉声虽然敬佩他,有时却也觉得这个人刚直太过,不太懂得迂回,总有一日要吃亏。
年前的时候,傅玉声和叶瀚文聚得也少了。听说温迟良被抓,叶瀚文十分的痛心,不愿见他在歧途上越走越远,决意要说服他,又忙叶丽雯的事,还有许多的公事,简直连片刻歇息的时间都没有。
年后党内要开二届四中全会,苏奉昌也忙,却还是请傅玉声出来吃了几次饭,又写支票给他,都被他推拒了,说给孟老板即可。苏奉昌笑了笑,说:“我给他的,只多不少呢!”傅玉声并不放在心上。他也曾同苏奉昌商量鸦片公司的事qíng。苏奉昌笑他胆小,坚决不肯放手,他说:“公司开一日,钞票就源源不断,只有你这样想不开的人,不想着将生意做大些,只想着要关门大吉!”傅玉声说起“江顺”号之事,苏奉昌便打断他,说:““江顺”号的老板是谁,你也不要问,总之与你我无关。孟先生这次受伤,怕还是为了这位老板的面子。他不同你说,自然又不同你说的道理,你呢,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见他皱眉,终于叹了口气,便说:“我实话同你说吧,这钞票你不赚,还有别人去赚,你又何必断孟老板的财路?”又说:“你怕什么?天要塌了,压倒的也不是你。”一旦说起这件事,苏奉昌便是这样,一来二去的,就将事qíng推得一gān二净,傅玉声只好不再提起了。
傅玉华和叶丽雯举办婚礼的前一日,孟青派人送了贺礼到南京家中来,礼单十分丰厚,随礼而来的还有一封信,写着身在常州,不能亲来,特此致歉云云,又恭祝两位喜结良缘等等,很是客气。
礼都送来了,也不能不收,可傅玉华看到的时候也不免吃惊,说:“怎么送了这样重的礼?”傅玉声想了想,说:“过些日子他太太就要临盆了,再回礼就是了。”傅玉声信里其实并未写明是哪日,也不知孟青是从哪里打听到的。他不知道孟青的伤好得怎样了,收礼之后心里有些不安,便也备了厚礼,说是码头货物失而复得一事的谢礼,又回了一封信,婚礼之后,便让杜鑫送回上海去。
杜鑫回来后,私下里同他说:“少爷,孟老板同我打听四川北路的事qíng呢。”又说:“他教我不要同你说。”傅玉声心口一跳,问他:“你怎么同他说的?”杜鑫狡黠的眨眼,说:“我老实同他说呀,我又不曾亲眼看见,哪里知道。我让他来问少爷,他就不说话了。”傅玉声在心里叹了口气,杜鑫便又说:“他还问我少爷你和陆公子在南京时究竟是怎样的,“傅玉声皱眉,问他:“你怎样讲的?”杜鑫就说:“我实话实说的,就说少爷在南京时总是陪陆公子出去玩,吃吃茶,跳跳舞,跳到天明才回来。”又说:“孟老板听了就不讲话了。”傅玉声不大高兴,说:“你同他说这些做什么?”杜鑫连忙辩解说:“他原本也知道的。南京上海的报纸上都有写的,到处都是,还有照片呢,他认字的呀。”杜鑫又说:“他又问我知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会成亲,我哪里知道呀,便说这可说不准,若是慢慢来,只怕还不知哪一日呢,若要快,或许年后就成亲也未可知呢。”傅玉声越听越觉得他不像话,不快的说道:“你同他说这个做甚么?”杜鑫一时不解,就说:“少爷,这是句玩笑话呀。”傅玉声静了片刻,才说:“你以后不要同他提这些。”杜鑫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嘟囔着说:“是他自己说的,他不要名分,那三爷成不成亲,又关他甚么事?”傅玉声突然发了火,骂他道,“他怎么要名分?难道要我娶他进门吗?”杜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他半天不敢开口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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