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怀不乱_明珠【完结】(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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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玉声之前写过西北行记,又经由赵永京之手刊发在报纸之上,华洋义赈会便通过人联系到了赵永京,询问他详尽的消息。

  为着这桩赈灾的事qíng,傅玉声也颇费了些时间,却万万不料孟青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到上海。

  原来陆少棋如今人已到了香港,特意带了消息给孟青,让他护送傅玉声一路前去香岛与自己相见。

  因为这一件事,孟青才不得已回到了上海,前来傅宅拜访他。

  第212章

  傅玉声起初不知道孟青是为了这个缘故来的。

  因为前一阵子各种事qíng都赶在一处,实在太忙,结果胃病又发作起来,于是这些日子便收了心,在家里老实地养病。

  听下人说孟青来了时,他还不敢相信,将信将疑的走下楼去,却果然看到站在一楼会客厅里的孟青,倒吃了一惊。

  这个时节外面也热得厉害,孟青却穿着十分整齐的长衫,和他在乡下时的样子大不相同。帽子怕是已经由下人替他挂在了衣帽间里,所以看得到额头上的一层薄汗。佣人已经将铜扇通上了电,替孟青扇着风。

  傅玉声再也不料他竟然肯来,站在那里就愣住了,孟青抬头望着他,便先唤了一声三爷。

  傅玉声的心在胸口处砰砰的直跳,声音大得简直震耳yù聋。他在家里只穿着轻薄的短衫和长裤,这时想着该上楼去换身衣裳,却又挪不动步,目不转睛的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王chūn叫人端了茶点过来,然后就悄悄的退了下去。

  傅玉声这才恍然惊醒,简直喜出望外。可等他手忙脚乱的请孟青坐了下来,才知道原来孟青是为了什么事qíng前来的。

  孟青将陆少棋的信jiāo予他,然后才说:“三爷,陆公子说无论如何都要请你前去香港一趟。您去见他,我本不该拦着,只是有件事我不曾告诉过你,您千万不要见怪。”他顿了一顿,才又说道,“其实陆公子走之前就找过我,丽声饭店的事不知是哪里露了马脚,他已对我起了疑心,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这一次他请三爷前去香港,我想三爷必然是要前去赴约的,若是他问起此事,三爷只说不知便可。”他又说,“此次前去香港,本该我护送三爷过去。只是这件事qíng叫人放心不下,所以我想还是请韩九和赵应武两人一同在明,我在暗处,一路陪同,以防万一,不知三爷意下如何?”

  傅玉声一腔的欢喜都落了空,却不料他竟然是为了这样的缘故才会前来拜访,心里又失望又恼怒。他怕自己一开口说出什么气话来,便只是接过了陆少棋的信,默不作声的看了起来。

  这不看则已,看了却是大吃一惊。原来陆少棋给孟青的信里写得清楚明白,只要他尽速将自己送去香港,丽声饭店之事便既往不咎。这哪里是疑心,分明已是认定了那件绑架案与孟青必有gān系。

  傅玉声将信反复的看过几遍,心里却打起鼓来,后怕得厉害。陆少棋说出这种话来,必然是收到了他的信后,怒火攻心,所以才急急的赶回了香港。当初佯装绑架一事只怕早已东窗事发,瞒不住人了。可这件事却不好将孟青牵扯进来。

  他心里生出许多计较,许多想说的话都不得不忍了下去,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要把孟青拦在上海。他说:“孟老板其实也不必过虑。是我之前寄了一封信给他,所以他才有这样任xing的举动。丽声饭店的事他并没有疑心到我的头上,想来也不过是要同我见这一趟。这也不是甚么要紧的事,孟老板实在不必亲自前去。”

  孟青却皱起了眉,说:“这一路坐船来回也要个把月,如何能说没什么要紧呢?”

  傅玉声便笑,说:“哪里会有什么事呢?大不了我请韩九与我一路同行即可,孟老板实在是多虑了。”

  孟青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眼底渐渐涌起怒意,他忍着火气低声的说道:“三爷,不是我说话不中听。你同杨秋心的新闻闹得这样大,全上海谁人不知?陆公子若是不知道便罢,若是知道了,依他的脾气,怎么肯同你善罢甘休?”

  第213章

  傅玉声不料他竟然也知道了这一桩莫名须有的新闻,也不知他如何这样大的火气,便急忙的解释道,“那些小报上胡乱写的,哪有此事?不过杨秋心出名之前,曾是玉庭的家庭教师,那些报纸捕风捉影,乱写一气,你怎么也信?”

  孟青却好似更为意外,他看着傅玉声,说:“原来三爷果然认得她。”

  傅玉声听他话里的意思,并不似在东台时那样的绝qíng,倒仿佛有些在意似得,心里便不由得燃起一丝期望,急切的辩白道:“也不过是认得罢了,我同她其实并没有甚么!”

  孟青沉默了一下,才说:“三爷喜欢谁,跟着好,瞒着别人,也不必瞒着我。我虽然不在上海了,可总是盼着三爷好的。”

  他这番话说出来,傅玉声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之前在东台孟青那样的绝qíng,他回想起来心里还是难过,如今还是这样一句话就划下楚河汉界来,倒好象两个人之间并不曾有些甚么。

  他说:“我不必瞒着别人,也不必瞒着你。原本就没有这样一回事,难道小报上说得反倒是真话,我就只会骗你吗?”

  孟青却突然反问他道:“三爷,陆公子为什么突然这样着急的要同你相见?是不是你为了杨秋心要同他一刀两断?”

  傅玉声那样掏心掏肺的同他再三解释,可听他这样一说,仍是丝毫的不信,不由得也动了火气。当即就站起身来,说:“是,我是写了一封信去同他了断。可我为了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去了东台,对你说过的话,同你发过的誓,你只怕都只当做耳旁风了吧?”

  他又提起了东台的事,孟青就不做声了,脸色却有些难看。

  傅玉声看他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愈发的委屈,往事历历在目,让他想起来忍不住胸口发痛。

  他说:“也是,我同你说什么你都不肯信。我那时和你说过好几次,码头的货并不是烟土,你却丝毫不信,只肯听骆红花的。我也说过,我同陆少瑜不过是名义的婚姻,你也总是不信。我说我并不是因为寂寞才去东台,我对你并不是一时兴起,你也只是不信。我同你说过的话,你几时当过真,几时信过?”他这一通话在心里藏了太久,这一次想也不想的说出口来,说完也气喘得厉害。

  孟青抿着唇看他,想要开口却又被他打断。

  傅玉声心里又怒又气,说着说着便眼眶发红,愈发的勾起心中的委屈,便又说道,“凤萍没了,你心里怪我,后悔去了西北。这些其实都不必告诉我。你若是不曾去西北,如今和凤萍正是阖家美满,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丧了妻。总是我的错!我知道你心里很喜欢她,我这里同你散了,你那边就娶了她,连儿子都生了,可我有说过什么吗?难道我没有恭贺你吗?我去东台,不过是看看你,也并没有想要如何,你又何必防贼一样的防着我,着急的赶我走?我生着病,你连陪我吃顿饭也不肯,我原来竟是那样的惹人厌吗?我写封客客气气的信给你,送些玩具给廷玉,你打开看上一看都不肯,这样的绝qíng!”

  铜扇的声音也不小,一直在那里呜呜的作响。那些伤心和不满就仿佛烈火一般,愈燃愈炽,灼烧着他的心口。

  他一想到他那样的恳求孟青都不肯回心转意,如今却为了陆少棋的一封信就回来了上海,心里又觉着荒唐,又觉着气恼,便高声的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不许我再去东台,那你如今又过来做什么?我与少棋的事,总和你无关,我去不去香港总与你无关!也不必你陪着!”

  傅玉声转身想要离开,只是手指都颤抖得厉害,双脚也发软,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走了两步,浑身都在颤抖。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动过这样大的气,眼前一阵阵的发白,竟有些眩晕。他qíng知不好,想要上楼,可是哪里还走得动,一下子坐倒在沙发上,胃里也翻江倒海的绞痛起来。

  第214章

  他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整个人倒在那里,qíng形看起来十分的吓人。孟青顿时慌了神,大声的喊着王chūn,喊了两声不见人,就发起急来,想要摁铃却又一时找不到地方。这里是福熙路,他也是头一次来,哪里会知道呢?

  孟青扶着傅玉声坐起身来,着急的问说:“三爷,铃在那里?”

  傅玉声心里气得厉害,想推开他,只是他力气大,丝毫也推不动,便伸手摸到了桌子上的电铃,摁了一下却没有摁响。孟青已经急得眼睛都红了,找到了电铃,便一掌拍下去,死死的按住了,也不知用了多少力气,关节都发了白。

  不过片刻,王chūn便过来了,原以为是叫茶叫点心,却不料出了这样的事。他乍一见到傅玉声这个样子,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说:“三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是胃疼吗?我叫大夫过来吧。”

  孟青哪里看到傅玉声这个样子,听王chūn说要请大夫,哪里还有主意,着急的说道:“快去快去!”王chūn连忙说:“孟老板,你摁着铃,叫人把三少爷送去躺下,我这就去挂电话!”

  傅玉声胃痛发作,心qíng又坏,孟青送他上楼的时候,他还很是发了一通脾气,说:“你既然不许我再去东台,那我这里也请你不要再来了!”

  孟青握紧了他的手,一点也不肯放开,可是听了他的话,却抿着唇一言不发,既不应他的话,却又没有丝毫的反驳。

  傅玉声想要挣脱,却被孟青紧紧的握住,丝毫也抽不动。这时候佣人也都上来了,他也没了力气,就索xing由他握着。

  等王chūn挂完了电话,请了大夫上门过来看诊,孟青已经将傅玉声送上了楼,让他躺下了。傅玉声这一次胃痛实在疼得厉害,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佣人就把窗都关严了,又给他灌了汤婆子,裹好了给他拿过来,孟青就给他小心翼翼的都放在被子里。

  这一通手忙脚乱,人仰马翻,连正在楼上午睡的叶翠雯都惊醒了。她听佣人说起傅玉声发病时的qíng形,也是吃了一惊,想要下来看一看傅玉声,却不料这一名男客迟迟不走。她便忍不住同佣人抱怨,说这个客人怎么这样没有眼色,还不知道告辞。

  等待医生过来的时间总显得特别的漫长,孟青见他痛得这样厉害,便也忍不住着急,把他手拿了出来,试着替他一个个的按了按手掌上的xué位,又问他有没有稍微好受些。

  傅玉声看他这样的着急,丝毫不似作伪,又想起来之前的那些冷遇,恨他那时话说得那样绝qíng,心里愈发的难过,只是碍着有佣人在,不好说什么,就道:“等等大夫就来了,你还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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