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欢呼的城楼上却一片寂静。
霍扬松开我,一把拔掉cha在他上臂的金翎箭,大声怒喝:“军医、军医!”他一阵风似的冲下城楼去寻军医了。
许多人围了上来,有人扶住了我。
“将军!”
“该死,竟然穿骨而过!将军你撑着点!”
有人在耳边喧嚣,我的头已经晕得厉害,目光勉qiáng圈住那白色身影,大声道:“林将军,对方将领被我重创!”
林放快步走过来,停在离我三四步远,雪白的脸绷得很紧。俊眉紧蹙,却未见丝毫惊喜,只是一双冰寒眸子紧盯着我,似有怒意,似有探究。
“那将领……可是一个黑脸大汉?”一旁有人语气激动地问道。
林放皱眉。
我用力点点头,而后听到一阵炸雷般的欢呼。
“那是杜增!杜增!”之前那人狂喜道,“难怪他们收兵了!”
“杜增被重伤,沔阳之威必解!”有人欢呼,那欢呼声便层层传了下去,瞬间响彻整个城楼,慢慢向远方蔓延。
所有人都欢呼着,我都听到罗武的哈哈大笑声。
只有林放沉着脸。
我盯着他。兴许,我眼中还有哀求之意?
不要发火,林放。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罗武等人都察觉到异样,噤声看着我俩;久到三师兄、六师弟、裘安等人都已从东、北城门赶来,三人大惊失色的将我团团围住。
我一直盯着林放。
林放冰块一样的脸终于有一丝融化,嘴角,慢慢翘起。露出一个笑容。
我心里一松,对他说道:“你不发火就好。”
可我竟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顷刻天旋地转!
我看着林放脸色陡然大变,朝我冲过来。
碧天红日,瞬间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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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满室昏huáng。一个娇小身影趴在chuáng边。
“小蓝……”
她猛然抬头,瞪大眼睛看着我:“小姐,你醒了!”
“废话……”
“太好了!你失血过多,都睡了一日一夜了!”小蓝从旁边桌子端来一个碗:“大夫说,你醒了就把药喝了。”
我听话的喝下,小蓝将空碗移开,抹了把眼泪。
“哭什么哭……不过中了一箭。”我说,“还没有上次伤得重!”
小蓝怔怔看着我,渐渐抽泣以来,越来越大声,最后竟然嚎啕大哭!我有些莫名其妙:“小蓝,我知道自己伤得不算重。”
“可是……”她泪光莹然看着我,“小姐你不知道,昨日盟主将你抱回来时,你简直就是个血人!全身上下都是血淋淋,没人知道你伤了多重!”
“那大半是别人的血!”我道,“你哭什么哭!”
“我知道……”小蓝哭声渐小,嘟囔道,“罗大哥他们说,你跳下城楼时,就已经全身血淋淋,都是敌人的血。可是小姐,那天你被抬回来的样子,真的很吓人……我生怕你活不过来……”
“笨……”我有气无力的骂道,“林放他们都还好吗?杜增退军了吗?”
“杜增大军早就撤得gāngān净净。”小蓝面色僵了僵,“可是,盟主大人……”yù言又止。
“怎么?难不成他还在发火?”
“不!小姐。”小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盟主大人没有冲任何人发火。可是,他的样子,比发火更让人害怕。小姐,盟主真的是个非常非常恐怖的人。”
小蓝背后,我忽然瞥见一抹白色身影——林放来了。
我忙朝小蓝眨眼示意,小蓝却自顾自继续说道:“以前就觉得他冷冰冰的,可跟这两日相比,天哪,我觉得以前的盟主太和蔼可爱呢了!”
“咳咳——”我只得咳嗽两声,小蓝果然停住了,关切的看着我:“小姐,你哪里不舒服?”门口那抹白影也一个箭步闪进来,站到我chuáng边。
“啊?盟主!”小蓝傻眼了,看了看我,才明白我咳嗽的含义。关心则乱,小蓝变笨了!
林放没有看小蓝,一双黑眸淡淡的看着我。我勉力露出个笑容,却听小蓝慌慌张张道:“我……我去给小姐洗衣服……”头也不回的跑了。
只余我们二人。
林放慢慢在chuáng边坐下。
暮色灯火中,他的脸有些朦胧,漂亮清逸得像个神仙。不过,是一个凉飕飕的神仙。
他伸手,执起我的手腕,安静把脉。我知道他通医理,没做声。
“一个月,不能动武。”他放开我的手。
“啊?可我伤的只是左肩!”
“你失血过多。除非你想伤口崩裂!再流那么多血,你绝对没命。”林放冷冷道。
“哦,好吧。”我说道,“多谢。”
他看我一眼:“还挺有jīng神的。”
“嗯!”我想笑又不太敢笑,“跟前两次受伤相比,这次不算什么。”
“是。确实不算重伤。”他说,“只是全身的血都快流完了。”
我只能沉默。
“你的宝甲,我已经让小蓝给你穿上了。”他说,“这次捡回一条命。以后不要犯傻。”
我忙点头——太好了,老大不生气了!
他又道:“向我起誓。”
什么?
他深深看着说:“以战家的名誉,向我发誓,绝不再欺瞒我,绝不再违背我的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偶多么勤快啊,泪奔。。。
话说,明日和后日两天,是没有更新的……因为偶要去和老公上演离别的车站啊
话说,本文确实够冷的啊,偶的小心肝一直受着小小的打击,评论一多就兴奋得癫狂不已啊
话说这文,貌似在古言频道月榜排名38,月榜只取前20名
我要努力,还是有希望的
大家也跟我一起努力,来,大家一起说:
雁过拔毛,人过牛评哪哪哪哪……
提前祝你们周末愉快!
三十四、恪
过了七八日,我已能勉qiáng下chuáng行走,沈胭脂却才刚刚醒过来。
经此一役,荆州三万兵力折损了两万,二十四卫死了四人,重伤六人,裘安等人所率高手也折损大半。然而沔阳之围已解。消失了数日的宣恺将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忙不迭写奏折请功,我们也懒得管他。
朝廷的各色封赏也下来了,除了给我们赏了许多金银,也给沈胭脂、裘安、霍扬、三师兄等人封赏。皇帝另有口谕——尽快将杜增斩糙除根。
探子传来消息:杜增退守魏兴城,他重伤,却无生命之忧。林放与宣恺一合计,当机立断,命三师兄、霍扬两人,率十人潜入魏兴,伺机刺杀,以绝后患。其余人留在沔阳城。
过了几日,却有信到。
在荆州境内“考察民qíng”的刺史大人终于回到了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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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我颇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在广州,我也曾被霍扬那孽徒打得半死,可跟沔阳之战不一样。广州时,我并没想到自己会死;可在沔阳,被那金箭bī得跳入赵军中时,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所以,沔阳解围后,我第一件事,就是给温宥和家中各写了一封信。
给家中的信,寥寥数笔,附带上皇帝赏赐一对金元宝,嘱咐家人收好,将来是我的嫁妆之一。
给温宥的信就不一样了。
把这些日子的经历都细细说与他听,初入军营时被军士们崇拜的得意,被林放严厉喝斥时的可怜,跳下城楼时的绝望,醒来时对林放霸道要求的不满,还有,对他的思念。
“我大约五六日后在武昌太守府落脚,你给我的信,一定能收到。”结尾处,我这么写道。
熟悉而陌生的相思之qíng,又涌上心头。卧chuáng养伤期间,我又开始将我俩各种定qíng信物铺了满chuáng,心cháo澎湃。
可是日盼夜盼,也未收到温宥的来信。
兴许他给我的信,在战乱中遗失了。
唉,害我白白蠢蠢yù动了数日。
听说刺史大人此次召我们去武昌,是为了帮助荆州大军练兵,不急在一时。我身上又有伤,于是往武昌的路,我们便慢慢行着。
行了一二日,裘安却有下属来报,广州有些动乱,需要他回去处理。自这次相见以来,我们不是忙于赶路,就是忙于打仗,我与他相处并不多。他依然一副清俊温秀模样,这些日子面对我处之泰然,全无半点动qíng。这样的相处,让我很自在。
这日,我与林放、六师弟等人在驿站与他送别。
相处已多日,早是肝胆相照,此时无声胜有声。裘安帛巾束发,一身青衣,清逸朗然朝林放一拱手:“文璇,荆州之行,裘安将铭记于心。大丈夫在世,能够为国杀敌,当真比那勾心斗角的日子快意许多!日后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林放点点头道:“裘兄言重了。此次,你出了许多力,真真正正是江东武林的表率!裘兄,一路保重。”
裘安又依次与我六师弟、罗武六兄弟、其他几个护卫道别。最后,站到我面前,清澈双眸温和亲切的看着我。
“裘安,祝愿你称心如意、雄霸广州!”我朗声道。
他低头看着我,露出笑容:“还是清泓知道我要什么。”
我有些无语,裘安,其实我不过说客套话啊!
“我送你的簪子呢?”他语气很认真的道。
“噢,在这里,在这里!小蓝!”我转身,从小蓝身上包袱掏阿掏,终于在一堆流苏、剑谱、衣服中,找到了那簪子。
他朝我伸出手。咦,难道他要我还给他?也好!我放到他掌心。
忽觉有些异样的视线,我偏头一看,发现林放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俩。不会,误会什么吧……
“啊!”我低低惊道。落入一个陌生的柔软怀抱。
“不要动,就一下。”裘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从来没想到过,裘安这样温良的一个人,居然会伸手……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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