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应身出鞘,我浑身一震。刀身亮白,是最好的百炼钢所制。隐有暗红之色,似是血痕。
心中怎会为之一痛?帝流、帝流……
“此刀杀戮太重,原本以为你用不上的。”爹搀着娘起身,“好好用吧。这是二十年前天下第一刀客输给我的。”
我奇道:“他怎将刀都输给你了?”
爹脚步一顿,哼了一声道:“怎么?怀疑你爹的能力?”
我立刻会意,以爹年轻时大闹武林的风范和一直排不进武林前五的武艺,这刀的来历,必定隐藏了一段年少张扬yīn谋诡计。
于是携了这刀,一脚踢开霍扬房门,将他拖起。
十个回合,我依然不出意料的完败。但直到我扬长而去,霍扬依然一副渴求模样望着我的刀。
甚慡!
练了数十日,依然斗不过霍扬,可这刀却更加得心应手起来。
一日在房中。
“小姐,这剑怎么办?”小蓝捧着玦,笑道,“不如卖掉?”
我端详着帝流,头也不抬的道:“放着吧,越放越值钱,好歹是上古名剑。”
小蓝依依不舍的放下,又道:“听说这一个月江东所有江湖门派,都到建康拜见林盟主。”
我点点头,迟早的事。江东本已大定,在朝廷正式表态撑腰后,加上林放威名赫赫,大小门派都再无迟疑和选择的余地。
“小姐,我们今后如何打算?”小蓝叹了口气,“过惯了腥风血雨的日子,这样好无聊!”
我忍不住挑眉看她:“腥风血雨?要这么说也是本小姐说好不好?”所以半夜醒来,有时还会看到倒下的尸体,看见满手鲜血。
“哐当——”
我们侧头看去,一向孤僻的霍扬竟然破门而入,抬眼看着我:“嗳!林放来了。”
“哐当——”尊贵无比的帝流被我失手掉在地上,霍扬双目瞬间瞪圆,闪身到我身旁,身手如电却依然没来得及接住,只是恨恨拾起帝流,狠狠瞪着我。
我一把抢回帝流,冲出房门,行出几步,停住,转身。
“阿扬,他来做什么?”
“不知——他与你爹在书房已谈了一个时辰。”霍扬打量我一番,“我说,你不换件衣服?”
我低头,看到自己一身大棉服——棉服是厨娘的,娘命人给她做了套新的,这套旧的舒适的大红色棉服,便被我拿来做蜗居之用。
而棉服之内,是亵衣。对了,方才是霍扬破门而入的。
我一脚将他踢出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找房子不太顺利
找了一个多星期结果没有一套合适的房子
最近1-2周都要努力找房子,因为现在的房子马上要到期了
所以更新会受影响,实在没时间写
每晚下班都要去看房子
因此,大家原谅我哈
四十九、林放
昆宁这座宅子,其实颇为老旧。但娘偏偏爱极了这宅子里老旧的回廊檐壁,央爹买下。
我从房间踱出,穿过一个小花园,过了一扇厢门,便是爹的书房。期间遇到秋水,这丫头有些拘谨的跟我打招呼。我扯出一个笑容。现下几个丫头,都是小蓝买来的。本让我取名,我没啥兴致,帝流一挥:“小甲、小乙、小丙、小丁。”
小蓝大怒,不许!作为一个犯着相思病的怀chūn少女,她乐颠颠的自行给他们取名“chūn桃、夏蓉、秋水、冬雪。”
哪有我当年给她取名水平高:“战小蓝”,多么清雅脱俗!
秋水丫头小心翼翼退下,忽又折回,我看着她涨红的脸,她咬了咬牙道:“小姐,你要小心!”
我看向她:“怎么回事?”
我俯下身,十一二岁的小秋水凑到我耳边,颤声道:“刚才奴婢去奉茶,屋内的公子大声对老爷说……”
我心中一动:“说什么?”
小秋水声音带了哭腔:“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我一下子惊呆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做错了什么得罪了林放?还是……还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小秋水眼泪都掉下来了:“我听蓝姐姐说,这个人是个大人物。小姐你哪里得罪他了?”
我安抚的拍拍她的背:“你下去吧。有我爹在呢!谁敢得罪我?”
目送小秋水快步离去,我心里百般复杂。印象中,林放虽然心狠手辣,但对自己人从不曾说这样的狠话。
他不会放过我?他要怎么不放过我?
还是,有什么……含义?我的脸一下子热起来,我能清楚的听到,胸膛中那颗心“扑通、扑通”折腾着。
抬头,房门紧闭,屋内人的声音听不太清晰。我一把推开房门。
雕花的木门dòng开,屋内两人同时回过头。他们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我爹坐着,林放跪着。
我大惊,脑子里还没清楚怎么回事,我的身体已经冲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大声道:“你gān嘛给我爹下跪?”
我可从未见过,林放给人下跪!我怀疑的转头看向爹——爹居然也瞪大眼睛看着我:“胡闹!为何不敲门就闯进来?”
我正要反驳,却听林放道:“清泓不要误会,我正在聆听你爹教诲。”
什么教诲要跪着听?我大为不信,可看着两人都面色自若,似乎又像那么回事。没等我发问,又听爹道:“我们说完了。你们两个许久没见,好好聊聊。一会儿来前厅一起吃饭。”
目送爹走出厅门,我回头看向他:“老大,你怎么来了?你、你、你为何跟我爹说决不放过我?”
他也回头看着我。
他今日仅用帛巾束发,身着白袍,外面披了件镶金线青色锦服,倒衬得他清俊无比。他负手,低头,静静打量着我。薄唇边似乎噙着丝笑容。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胆子不小,从建康跑掉。”
“我……我已经退出江湖了。”我双手握紧。
“小小年纪,谈什么退出江湖?”他摇摇头,“我若不来,你还真打算不向我jiāo代?”
“jiāo代?jiāo代什么?”
他眸色一沉:“似乎有人向我承诺,终身忠诚于我。可是,以战家名义起的誓,原来随随便便可以反悔吗?”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收回手,目光投向厅外院落。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沉静。可我怎么老觉得,此时的他,如此光彩夺目?隐隐的,似有流光从他脸上、眸中、双手掠过。
那句话怎么说,明艳不可方物?还是那句话,意气风发英姿勃发?
可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静默而耀眼的气场。
噢,是的,那是静静绽开的莲花,这两年来,这莲花曾经蒙尘,也会流血。可如今,依然宛如当年一般,安好无恙,寂静的流光溢彩。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建康。”我不得不从他脸上移开视线,小声问道。
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我:“我知道。”顿了顿道,“那我们不去建康,去其他地方好不好?”
我呆了呆。
我记忆中,林放似乎从不会用如此轻柔的商量语气跟别人说话。就好像在说,今晚吃鱼好不好?
好,当然好。可是,我又有些不敢。
不敢就这样,跟着你就走。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他微微一笑道:“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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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黑木桌椅上摆放淡jú几株。白墙上有三两副字画,皆是狂糙癫狂之态。不才其中一副是我的涂鸦《忆沔州》,浓黑一片,极为夺目。
爹娘端坐桌前,小蓝、秋水侍立桌旁。林放与我一前一后踏入前厅。
刚一坐下,就听得娘欣喜的唤道:“阿放,这些吃食你可喜欢?”
阿……放?
爹咳了一声,我惊讶抬头。只见娘娇美如昔的脸上似有红光。我顿时呆住——林放在建康是便是公认的美男子,在广州时更是有一大批不同年龄段的拥护者,尤其以我娘这个无所事事的年龄段的无知妇女崇拜者居多。
果然,连娘都被他迷住了!阿放,叫得多亲热!
娘看了我和爹一眼,大约看到我们脸色都不太好看,她犹豫了一下,依然夹起一筷子兔ròu到林放碗中,百折不挠接着道:“以后来这里就当是自己家,千万不要拘谨。”
我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怎么娘见了林放变得这么不靠谱和殷勤起来?
爹低头默不做声的吃饭。倒是林放微微一笑:“多谢苏阿姨。”娘立刻像得到表扬一样,用力点点头,又慈爱的看向我。
这眼神有点怪,我与爹对视一眼,一起埋头吃饭。
娘又问了林放一些最近武林的事端,问了之前我们在沔州经历的风雨。期间爹也不时cha嘴,林放都文质彬彬的回答着,气氛倒算融洽。说道铲平威武堂余孽时,爹更是频频点头。只有我垂着头吃饭——不是我不想说话,实在是在座的一个是我上司,一个是我父母,怎么这么怪呢?他们为什么要坐在一起,我至今都没想明白!
一双竹筷突兀的伸到我面前,夹了一块兔腿ròu,轻轻放入我碗中。我抬头,只见林放面色自若道:“多吃点ròu,你比一个月前反而瘦了。”
语气轻柔,微含怜惜。
我心中一暖,忍不住冲他笑了笑,夹起兔ròu,咬了大大一口。又夹起一块鳜鱼,放到林放碗中:“老大,你也多吃点!”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怎么如此动人?
我忽然间醍醐灌顶!
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爹娘此刻看我的眼神,分明是——误会了我与林放有私qíng呀!爹一如既往的沉静威严,只是目光中似有暖意;娘的表qíng则简单得多——欢喜,由衷的欢喜,看看我,又看看林放。
“你们误会了,我……”我忙出声,他们全看向我,包括林放,关切的看着我。
我又顿住。
战清泓,他们误会了你跟林放有私qíng。
那么,你跟林放之前的种种,算不算私qíng?
望着林放冰雪般玉致的脸,挺得笔直的腰身。我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说不出来。我摆摆手:“没事,我逗你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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