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七一个人背着东西上山,想着德玲和德庆看见他就跑的样子,心里怎么可能不伤心。想了会,又想害死大哥的山匪头子不知道捉住了没,这个仇是要报的,还有在等等,他想找点书看,想考个秀才功名回来,能免赋税不说,也圆了爹娘的梦,不管怎么样也要试试……
杂七杂八的,岳七想了一路,也没注意,树枝上简宁蹲着正在看他,还尽直往前走,气得简宁,从树上飞扑下来,直接扑到了岳七背筐里。
岳七觉得背后一沉,不回头就知道是团子,心qíng一下子就好了,逗着团子说话,“我今儿给你买了糕点,你爱吃甜的,还有给你买了个大铃铛,你回去逗着玩……”
简宁对糕点还有点兴趣,铃铛就算了,还真把他当猫看啊!
结果到了dòng里就打脸了,岳七买的那个铃铛,类似于小皮球的样子,外头是竹子编的球,里面套了个大铃铛,一摇叮叮当当的,滚起来,响一路,然后塔拉骨子里的天xing就表露无遗,简宁看着自己一爪子上去逗一逗,等没了声响,爪子欠的又上去来一下,然后玩的不可开jiāo。
摔!他做人的时候从来不喜欢玩铃铛的,他发誓!
岳七就笑着看团子完了一晚上的铃铛,甚至吃饭的时候都要叫。简宁一脸真挚的跳到凳子上,满脸表明,那个玩的好嗨森好快乐的傻缺一定不是我!我才不会那么傻缺呢!
第二天一早,简宁还在忍着自己的爪子不要上去逗铃铛,就见岳七拿铃铛逗他玩。
心好累!
然后简宁果断的扑上去,跟岳七玩了个痛快,最后简宁还不要脸的表示,都是岳七要玩的,岳七辣么幼稚,他只是陪玩而已!
开chūn了,该播种了。岳七还没成年,只有一亩地,以前他gān完自己的,还要帮家里gān,没什么你我之分,今年他虽然搬出去了,可按他来说都一样。
于是早早把自己的一亩地锄完了,就帮着家里gān,可每次中午,徽娘送的饭总没有他的分。岳五第一天见了,脸就拉下去了,可碍着徽娘死了丈夫守寡,他又是长辈不好直接骂,只说了明天记着多带些,岳五岳六把自己的份给岳七匀了,三个兄弟gān到下午,就饥肠辘辘的。
第二天,徽娘还没带岳七的饭。不说bào脾气的岳六,就是岳五也忍不下去了,他昨天已经说了,地里那么多人看着,结果徽娘还没带小弟的饭,让村里人怎么想?他在这个家还怎么说话?
徽娘倒是一脸平静木楞,像是看不见岳五的黑脸,“我不给害死我丈夫的人送饭。”扭头就走了。
可对付徽娘,骂不能太过了,毕竟徽娘为了岳仁山守寡,还生了三个孩子,都是长辈,又隔着关系,要是岳大嫂没病,还能骂,还能惩罚。可现在岳大嫂病在chuáng上,岳五岳六又是隔着一辈的叔叔,真对着徽娘破口大骂,岳六都做出不来,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第三天,岳六让自己媳妇儿多做一份小弟的。结果送饭的还是徽娘,没有岳七那份,岳六气得当场就发作了,他信自家媳妇儿不会做出没给小弟做饭的事,那么就是徽娘从中作梗了。
气得岳六当着徽娘的面摔了碗,气狠狠道:“你要是过不下去,就分家,你这地儿,让你德松德庆来锄!”
分家这事其实也在岳六心里想了许久,今天也是借着这个爆发出来了。
徽娘抿着唇,脸色发白,她不能分家,分了家,德玲德庆德松吃什么喝什么,还要缴税,这是要她们娘仨活活饿死。早在仁山死了,徽娘就不要脸皮了,顿时坐在地头上撒泼,哭死去的丈夫,早走的公公,快要被作死饿死的娘仨……
岳五在旁边呵斥,“你这个样子做什么?我们岳家亏待你了?”
岳七只觉得头疼,心木木的,扛着锄头就回山上了。
山上最高的大树上,简宁一切收在眼底,虽然不知道底下说什么,可徽娘一脸针对岳七的,不用听就知道。又愤愤的想,让你苦哈哈的gān活,人家连饭都不给你吃,活该!
可一看到扛着锄头一脸受伤的岳七时,简宁又抓心挠肺,什么愤愤活该都没了,只想抽徽娘一顿!
于是当天夜里,岳七睡着后,石板上的团子幽的睁开一双清澈的蓝眼睛,眼里闪过嚣张,动作敏捷的跳下chuáng,开了门,往山下跑去……
第三十二章
静谧幽黑的院子,突然一声尖叫响彻房顶,徽娘从梦中醒来,捂着火辣刺痛的脸颊,“它来报仇了,它来要我命了,灾星来了、灾星来了!”
自打出事后,岳一和岳仁山没了,正房院子空了许多,徽娘也神经兮兮的,有种被害妄想症的感觉,总觉得睡梦中山匪来了灭门或者河水又覆盖整个院子了,于是将三个孩子跟她睡一起,好在农家的炕大。
德松年纪大,被惊醒了,一脸紧张,摸黑,只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在叫,声音划破耳朵似得,他吓了一跳,知道这是他娘,可还是害怕,紧张兮兮叫了声,“娘……”
德庆和德玲也醒了,德玲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进一个怀抱,小声叫了声娘,徽娘像是发疯了一样,将德玲紧紧搂着,“德玲乖,别说话,灾星来了,灾星索命来了……”
岳家大院里零零散散的烛火点亮了,岳五带着媳妇儿到了正院,隔着门问里面qíng况,岳五嫂问道:“徽娘,怎么了?睡着了吗?先把门开开-------”
“你走!你走!灾星来了,灾星要我命来了。”徽娘神经兮兮的说。
德玲也被徽娘这副样子吓到了,哭着喊疼,徽娘抱她太紧了。
岳六院子有些远,这会也到了门口,王家秀没跟着过来,倒是三房的岳仁青过来了,三个男的站在徽娘门口也不好,岳五让媳妇儿叫门,也不敢硬闯进去,要是里面徽娘没穿衣服多不好。
岳五嫂耐着xing子在外头劝了半刻功夫,里头才安静下来,还是德庆把门打开的。一见门外几个,德庆一把扑倒岳六怀里,喊着六爷爷滴滴答答的哭,今晚真是吓着他了。
“我先进去瞧瞧,德庆别怕。”岳五嫂摸着孩子脑袋一下,端着油灯进去了。一会先后抱着德松德玲出来,把孩子jiāo给外头几个,“今晚我陪徽娘,你们先带孩子回去安顿下,快点睡。”
岳五看了眼三个脸上挂着泪的孩子,尤其德玲哭困了,迷迷糊糊头一点一点的。于是抱着德玲,“德玲今晚跟小枝挤一晚,仁青你带着这俩回去,先挤挤,明天再说。”
房间里,炕上徽娘还紧张兮兮,“五嫂,你信我,刚才真的是灾星过来了,我脸现在都疼着。”说完把脸凑过去让岳五嫂看。
岳五嫂刚端着油灯检查了两边也没看出端倪,什么痕迹都没有,她再看徽娘,真有点毛骨悚然,像是徽娘发疯说胡话一样,可她不敢再刺激徽娘了,顺着徽娘安抚说了几句,徽娘慢慢就放松了。
临睡前,还紧张又肯定的说真的是灾星打她的脸。
于是,岳五嫂又将油灯靠近,仔细检查了遍,还是什么都没有。心里顿时发毛,又想起丈夫前两日说的话,徽娘给孩子们教胡话,不让孩子们认岳七了,那三个孩子是大房的血脉,如今徽娘这个样子,还真不好让徽娘继续养了,可要是不让徽娘养了,还不知道徽娘做出什么发疯的举动,岳五嫂有些心烦,又害怕徽娘,只好合着衣服在chuáng边打盹,将就一夜……
一道灵活的白影,在房顶来回穿梭,很快消失在静谧的丛林小道。简宁有些得意,哼了哼,想着徽娘尖叫的声音,就觉得快活,让你欺负傻子!
想到徽娘捂着脸的样子,简宁就想笑,为了不给岳七添麻烦,他动手的时候,特意将利甲收了回去,用的也是内劲,啪啪两下,抽完就跑,现在还看不出样子,等第二天,两个面颊就会红肿跟馒头似得。
他就不信,徽娘顶着馒头脸,还敢出去送饭!
结果第二天一早,岳七做了早饭,也没动身下山去gān活,反倒背着竹筐带他去山里头散步,简宁就知道,岳七是真的伤心了,也许不止是徽娘不给他送饭,关键是那两位哥哥的态度,让人心寒,都顾忌太多爱着脸面。
岳七气了一天,隔天岳六就上山了,还特意看了眼团子,想着昨天徽娘的脸,肿的老高,又口口声声说灾星打的,岳六觉得怪,可心里挺慡的,不管谁打的,打的好,徽娘这段时间太不像话了。
“你知道六哥嘴笨,说不了好听话,可这么多年兄弟qíng分,不管是没了的大哥,还是在外头打仗的三哥四哥,咱们一家人qíng分真不能断-------”
“六哥,我知道了。”岳七打断岳六的话,一时有些脆弱和迷茫,像那个傻七,也不像傻七,更多的像十七岁遇到挫败的少年,“我醒了,可有时候觉得还不如不醒。”
岳六就算再笨,也听出小弟话里的意思,是,这段时间变化太大了。
最后岳六也不知道劝什么,说真的,这几个月来,他日子也过的迷迷晃晃的,有时候回过神,都不知道自己过去几个月做了什么,记忆像是没了一样。不过岳六相信,兄弟qíng不散,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兄弟俩说过后,岳七隔天继续下山帮忙,不过这次他带了gān粮,岳三嫂送的饭,结果见岳七带了吃的,面上有些尴尬,但也没说什么。等地里忙完了,岳七跟岳六又去了趟镇上,去找西巷大柳树东门刘毅。
刘毅正好沐休,见了俩人,笑着招待两人在院子里,刘毅的媳妇儿炸了盘花生米,拌了个凉菜。对方十分客气,岳六还有些拘束,岳七倒是安然处之,他也想与刘毅jiāo个好。
“俩位兄弟,我在县里的兄弟说了,抓捕的六人中,有一人脸上横跨着一道疤,叫常三,外号常三爷,据指认,这三次屠村,都是这个人gān的。”刘毅开门见山道。
岳七刚松了口气,就见刘毅一脸为难,“刘大哥有什么话请说。”
“这是杭大人刚得的消息,还没传开,希望两位不要外传。”刘毅知道杭大人不久会给岳家村一些优惠之处,这些消息也压不住,这会给岳家兄弟卖个好。
岳七点头,“自然,不会叫刘大哥难做的。”
刘毅将话音压低了,凑过去小声道:“这次不是一般山匪屠村,是邪1教,趁机作乱,真正的头目还在外逃,常三嘴硬,也没供出来。”
一言两句,里面包含的信息却十分多。
刚刚岳六岳七还松了口气,常三伏诛,算是给岳家村死去的亡者报仇雪恨了,可现在真正的凶手还在逃,别的岳七不在乎,只是大哥侄子的仇什么时候才能了结,难不成岳家村白死了那么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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