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六节】
杯中的酒已经空了,心事也倒空了,白寒露说:“真是个动人的故事。”
“是个一厢qíng愿的故事罢了。”八翠泽淡淡笑了,“佩戴着那颗雨花石,她不会再感到饥饿,而且灵魄越来越完整,她那么聪明怎会不知道小神的虚弱和八翠泽的枯萎是为了什么。”有双翠色眼睛的水神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这里都明白,可是心甘qíng愿,终究和那些人类男子没什么不同。”
古往今来,不要说是人,就算是神,像八翠泽这样的都是凤毛麟角,他们都骄傲都怕受伤都太计较,都没有深爱。
白寒露知道,他这样的神苏醒,天界必将会恭敬地迎他回去。
“已经几百万年了,她如果已经不在了呢?”
八翠泽沉默一下,微笑,“她是小神的劫数,小神相信,缘起缘灭绝非偶然。”
“那你准备怎么办?”
“小神会收敛气泽留在人间,她若还一息尚留,那定会在人间。”
一切冥冥之中,说不定,早已有定数了。
从冥界搜寻来的破旧的古籍,那莫名的炎热gān旱,他们来到落冰湖,被卷入暗河,遇到琥珀中封印了百万年的神。
是啊,缘起缘灭,绝非偶然。
“酒壶空了。”八翠泽晃了晃酒壶,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秉烛夜谈,大醉一场,真是过瘾呢。”
白寒露笑着起身,“我再去取酒来。”
八翠泽在他身后喊:“多谢了,白兄。”
白寒露进了屋,那些懒鬼们都还睡得沉,他慢条斯理地穿好外衣,背后的彼岸花图腾像蠕动的蛇一般爬到他耳边,呵笑,“好久没有喝到灵气那么充盈的水了,本座可真有福气啊,几百万年的八翠泽水神都能走了狗屎运遇到,你还不拿好酒出去,问问他知不知道哪里有魔婴糙呢。”
八翠泽给他倒酒时,在杯中注入了他的本源的水,浇灌了白寒露身上这朵gān渴的彼岸花。
“他已经走了。”白寒露反问,“你不知道吗,真正的男人都讨厌告别。”
有很多事qíng是不能说的。
比如不能告诉李小láng他姐姐的死不过是水神的一场梦的牺牲品。
李小láng早上又红着眼睛来了,正好遇到醉梦轩的一群人在吃早饭,与昨日不同的是,岸边横着一条巨大的鱼尸。
“这是……水妖?”李小láng愣了愣,开始尖叫,“你们昨天抓住了水妖!”
白寒露指着空着的凳子说:“别吵,坐下吃饭。”
李小láng全身发抖,眼泪难看地往外涌,哇哇大哭,“还吃什么饭,我要去告诉山长!”
“竟然还有人为了一条死鱼不吃饭的!蠢货!”小狐狸翻了个白眼,接着又对幽昙翻了个白眼,“某个狐狸jīng可以用空间转移把大鱼从海里抓来,竟然还好意思看我辛苦去找吃的!”
幽昙无辜叹气,“吾辈只能移动死物啊。”
“你就不能把活人装进死物里移动吗?”
幽昙一拍手,“……棺材?”
“你拍个屁手啊,搞得好像很聪明一样!棺材里怎么会有活人啊,你个大变态!”
其实幽昙也怀疑用善意的谎言来糊弄李小láng是不是有点过分,他认为他们最终想知道的,不过是真相。可白寒露那家伙却坚持,有些事qíng最好不要说出真相,因为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自从醉梦轩的人抓住“水妖”,山民们便每天上山捕猎抓鱼,女人们每日送来丰盛的美食,恭恭敬敬地称他们为恩人。
李小láng扛着鱼叉来湖中抓鱼,游儿跟着他每天胡闹,眼看着一个炎夏便要结束,红嘴黑羽的夜鸦送来醉梦轩的炎热已经消退的消息。
白寒露决定明日就起程回醉梦轩。
离开的前一日大雨,李小láng和游儿坐在回廊下笑闹着看雨,幽昙突然问:“如果吾辈告诉你,其实这湖水之下有座远古时期的山谷,里面有一块琥珀封印着水神,你姐姐和那些乡民是因为水神的梦而走进湖中淹死了,你信吗?”
李小láng一脸见鬼地看着他,面色复杂地问:“幽昙大哥,你没事吧?水妖是你和白大哥抓住的啊。”
……
第八章
【第七节】
风一来,叮叮咚咚。
醉梦轩门口又挂上了迎客的风铃。
幽昙去了一趟无垠地狱探望拂姬,回来时白寒露已经写完了手札,正将纸页放在檐下晾gān。
“他一介真神,竟也会遇到这种劫数,可惜那雪衣对他无qíng。”幽昙说。
白寒露站在徐徐凉风中,摆弄着纸页,漫不经心地说:“说不定不是那只雪女对他无qíng,而是只能无qíng。”一阵风chuī来,纸页翻卷,幽昙去按住,却发现纸上压着一颗绿色的雨花石。他觉得挺好看,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白寒露从他手中拿过来,冷森森地警告他,“别想觊觎我的东西。”
“吾辈发觉你每回跟人家做生意都要收各种各样的宝珠,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自己喜欢闪闪亮亮的东西啊。”
“这么少女qíng怀的解释你以为吾辈会信吗?”
“你信不信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在我醉梦轩白吃白喝的,要不是冲着你那张脸能骗吃骗喝你以为我会那么简单地答应养你吗?”
幽昙大怒,“你果然也是只看上了吾辈的脸!”
“你除了脸难道还有什么优点?”更加恶毒的一句冒出来。
幽昙bào跳如雷,“吾辈的优点当然是极多的!……呃,长溪?”
彼岸花图腾游走到白寒露的脸上,白寒露突然想起来,问:“对了,我借你的那颗珠子呢?”
幽昙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嘴,也突然想起来了,“吾辈貌似……吞了……”在湖底的暗河中他本是把珠子含在舌根之下的,那时受到水流冲击没含稳,一不小心给吞了。
长溪冷哼,“这就是你的优点吗,蠢货!”
——
这边正打嘴仗打得不可开jiāo,游儿从外面跑来,挥舞着手中的信兴奋地大喊,“公子啊,极北麒麟谷送喜帖来啦,麒麟神杜蘅与西海六公主大婚,请我们去吃酒哪!”
【创作谈】
某天看记录频道,科学家在琥珀里发现了六万年前的小生物,于是就有了这篇沉睡在琥珀里的男神的故事构想。人生太短,没有谁的爱qíng能等到海枯石烂,除非以琥珀封存而长生。这估计是我写得最老的男主角了吧。五期没有《九国夜雪》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念寒露哥这一家人呢。大家看到这篇的时候估计白清明的故事也在其他杂志同时连载中(白寒露:我讨厌白清明!凸(╯-╰)凸)这对师兄弟我可是准备了长达五年的写作计划啊。还是那句话,有好的建议和意见请去“男生女生月末版贴吧”、“九国夜雪贴吧”,妥妥的。
第五卷【九国夜雪·鱼龙灯】
【题记:有一个人一直在寻找你,只是路上太黑又太远,你要等。】
第一章
【楔子】
河对面的峭壁上,深夜无论刮风下雨都挂着一盏鱼龙灯。
那盏灯没什么特别的,挂在悬崖的灯绳上拖着长长的鲜艳的鱼龙旗,那鲤鱼和龙好似在风中悠闲地游动。而垂在旗下的灯在深夜的星河之下或滂沱大雨中,静默的,温柔的,一直亮着。
不知何时,我已经习惯了抬头去看那盏灯。
两千多年前,我父王把我带到这片不像样的大川说:“你也大了,不要总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从今日起这条河便以你的名字为名,你再蠢也应该知道以你名字命名的河便是于你缔结了同根契约,一荣俱荣一枯俱枯。你若保护不好这条河,谁也救不了你。”
我既震惊又愤怒,他西海白龙王一连生了五个皇子,第六个才得了我这么个公主。别人都说西海小六是白龙王的眼中血心头ròu,那他老人家这样对我,也真是太自nüè了些。我怀疑自己根本不是他亲生的,跑去天界极北麒麟谷找莫嗔哭诉。
莫嗔两手一摊,果断背叛了我俩穿开裆裤的jiāoqíng,说:“我倒是觉得你父王这次办了回明白事,你如今只是xing子顽劣,按照你母后和五个哥哥对你的这个宠法,大约再过个两千年你就要杀人放火了。”
我气得跟莫嗔打了一架,她的师父是碧梧仙山的宝珺仙姑,在战场上一个能打俩的剽悍女仙。我的师父是我二哥,哼哼,在战场上拿着巡海烈火叉一个能叉趴下四个。
最后我被莫嗔打趴下了。
后来我想了一下原因,这不是谁的师父更厉害的问题,而是她在修习累趴下时,她师父说的是“起来,不许停下”。而我练功时擦破一点皮,我二哥就扑上来抱住我大呼小叫:“宝贝,咱不练了。”
严师出高徒,溺爱毁一生。
我众叛亲离,只能回到素渔川那条破河中。
在孤独时我看到了那盏鱼龙灯。
那日星河璀璨,我御风化身白龙游到山崖峭壁上,却见那峭壁上的悬灯之下,有处天然石dòng。dòng口上数蓬从石fèng里生长的木本绣球花,一抹惊艳,姹紫嫣红。dòng旁是飞流直下清澈凌冽的山间瀑布,数尺见方的平台上摆着桌凳和新鲜的瓜果,一派恰到好处的jīng致讲究。
“龙神到此,不知何事?”dòng内走出一人,微卷的短发,拨到一边的山犬面具,懒散的死鱼眼,合身的宽袖薄柿色短衫,好似周身笼着树木的清新之气。
我化成人形落到他dòng口,指着山下川流而过的河说:“那条河的名字叫素渔川,本公主的名字,你是这里的山神吧?”
山神用一副睡不醒的表qíng面对着我,“哦,就是你啊。”接着他打了个呵欠说,“从我与这秀水岭结契以来那条河都已经枯竭两回了,你可要看管好了,不要给我添麻烦。对了,我怎么称呼你?”
“我乃西海白龙族六公主素渔川。”
山神急着回去睡觉,点点头说:“小六,天色不早了,还是明日再叙。”
“……”
我惊得差点儿晕过去,实在没想到世上竟有这等胆大包天的家伙,心想着等下次我二哥来看我时,让他用巡海烈火叉把他的dòng府叉个稀巴烂。当晚我在河边的石头上坐了一晚上,思来想去正准备回西海,却见那讨厌的山神背着扫帚来了,“你的府邸打扫gān净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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