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夜雪之花与月_水阡墨【完结+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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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垠地狱那几尊魔神的事qíng他听得不少,拂姬是吃未成年男童的血ròu,以她的本事让白骨长回血ròu的确不是难事。

  白寒露淡淡地说:“只是就算契约完成,那躯壳里没有魂魄,也不过是个活死人,陛下她知道不知道?”

  老guījīng犹豫了片刻,老实摇头,“陛下并不知道。”

  “还说你没有害人?这七个月来每个月都四十九个男童,你以为这些命不是从你手上过得吗?”白寒露抚弄着手中的鹤骨笛,皱眉道,“皇榜能引来的也只是贪财的人类,那个小姑娘虽然能看穿灵体,可她从未出过皇宫,怎么懂得去找花魔牵线去定契约?你若真的认那小姑娘为主人,为何明知道那花魔与她的魂魄做了奴仆契约而不阻止?”

  白寒露在瑶仙岛开了间叫醉梦轩的店,本身做的就是妖怪的生意,奴仆契约订得不少,自然也知道这奴仆契约若是用在善处也就罢了,若是用在恶处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guījīng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被噎得顿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掩饰地咳嗽两声。

  最后,白寒露问:“你留在雁丘,并不是为了女皇将离,对不对?”

  老guījīng臊没了脸,缓缓点了点头。

  起初,他留在雁丘,自然不是为了将离。

  “小人是来寻主人的。”

  第四章

  【第三节】

  【风麒麟,皇族守护神被困】

  天界八方的仙乡,极北之处是麒麟神族的属地麒麟谷。

  西海龙宫与麒麟族jiāo好,六公主是麒麟谷的常客,有时住个三两月也是常事。稍稍打听过西海小六的人都知道,她被父母惯坏了,脾气骄纵嚣张,跟在身边伺候的两三年要换一茬,不是伤了就是残了,没什么好下场。老guījīng与那些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小jīng怪不同,仗着壳子厚,一被打就哭,便在西海小六身边撑了下来。每次去麒麟谷六公主都带着他,麒麟莫嗔每次见他挨打都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好似天大的乐子,不愧是和西海小六从小厮混到大的闺中密友。

  麒麟从来都是最专qíng,轻易不言爱,爱上了那便是生生世世至死不渝。不过也是最冷qíng,即使你将他爱到极致为他而死,他也懒得低头看你一眼。所以西海小六每次盛装打扮去“经过”那片梨园“顺便”踢门进去看看那个没长舌头的小子死了没,明明激动得红透了脸还鼻孔朝天态度嚣张,吃几个水淋淋的白眼仁也是正常的。

  当然西海小六也不是好惹的,在心上人那里吃了亏就要从旁讨回来,于是老guījīng就倒了血霉,站得近了被主子拉过去劈头就打。挨打这种事挨惯了也就成了习惯,那个只会翻白眼仁的小子那日却古怪地盯了西海小六半晌说:“你要是嫌他笨,就留给我,我正愁没人帮我除糙呢。”

  于是老guījīng就这样扛着锄头成了麒麟谷梨园的老农,变成了杜蘅的仆人。

  杜蘅在凡间是一种熏香的名字,什么东西染上了凡间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杜蘅在麒麟神族里并不受重视,他脊上生双翼还是风麒麟,比起能御水御火的族人,御风显然是更加上不得台面的本事。而且杜蘅本身更是个怪胎,跟人同食都是一脸嫌恶,看人习惯xing斜着眼,谁都不爱搭理,可惜了那皎如玉树的风姿。

  他只有家主着急,怕他这样下去憋出毛病来,有一日把他叫到跟前说:“你也不小了,整日在谷里待着能有什么出息,凡间的雁丘的女皇只有三年寿命了,你去挑个顺眼的新主守护她一世便回来,以后也好给你在天界安排点差使。”

  杜蘅除了父亲就只听家主的话,便问:“那我要挑谁做新主?”

  家主摸了摸下巴,按照自己的原则如实说:“找个长得好看的吧。”

  事实上杜蘅从未去过凡间,因为莫嗔姐姐对他说过,凡间啊,都是污秽之地,肮脏的要命呢。他问,凡间最脏的是什么?莫嗔想了想说,是人心,隔着肚皮臭不可闻。他厌恶异常地问:那就没gān净的东西吗?莫嗔笑道,有的,叫玲珑心,可惜可遇不可求。

  杜蘅是个有洁癖的,从此对凡间断了念想。

  不过这次去凡间是公差,他在云头上往下一望,没有青山绿水十里梨花,雁丘的领土上一望无际的huáng沙,烈日当空尘土飞扬。莫嗔说得没错,凡间果真是污秽贫瘠之地。

  他转头对老guījīng说:“你回去吧,不过是几十年,倒也不难熬。”

  老guījīng恭敬地摇头,“小人去西海泡两日,而后来这里找您。”

  杜蘅点头,“随你高兴罢。”

  与老仆分别后杜蘅一个人去了雁丘皇宫,是huáng昏,夕阳流金的霞光落在太学院里,他拨开鲜绿的竹枝,看见穿着白色宫装的大姑娘握着绿宫装小姑娘的手在写字,那个画面说不出的美。

  那是十七岁的长公主青萱和十二岁的三公主将离。

  自打杜蘅记事以来父母便分开了,父亲被派守极西的仙洲,母亲去了西方侍奉佛祖莲座前,只剩下了他。他与同龄人合不来,就在家主的照顾下孤零零地长大了。偶尔在书页上看到“手足qíng深”这样的字眼,也想不出是什么样的qíng形,直到现在才明白了。

  青萱与xing子骄纵的二公主青荷不同,青荷仗着自己的父亲是皇夫,祖父家地位显赫,见不得青萱处处照顾将离,常嫌恶地问她:“皇姐为什么总护着这个贱种,她从上到下也就这张脸有用,若是送去其他国联姻倒是能长我雁丘地脸面。”

  青萱呵斥她:“休得胡说,若是让母皇听到不打烂你的嘴。”

  青荷气得要命,将缩在青萱身边的将离扯过来,一巴掌扇下去,“本公主不仅要骂还要打她!皇姐尽管去告诉母皇啊,看母皇会不会因为这个贱种降罪于我!”

  类似这样的戏码几乎隔上几天就会上演一遍,青萱虽爱护将离,可她总不能十二个时辰都跟着她,所以她身上的大伤小伤从没断过。伺候她的宫女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叫三公主出身不好呢?不过将离从不告状,自己回去抹点化瘀的药膏便像没事人一样。好几次杜蘅趴到她的脸上想看看这小东西哭了没,可她的眼睛里永远是一潭纯净的碧波,好似能看见自己似的。

  其实……做守护神真的是一件很寂寞很无聊的事。

  杜蘅不喜欢住皇族供奉麒麟图腾的神殿,每日就睡在将离的chuáng上,因为将离在没人的时候总是自言自语。这个小孩上辈子怕是哑巴,所以这辈子有说不完的话。杜蘅从小都喜欢一个人待着,来到凡间却喜欢听人说话,这样让他觉得反间的几十年没那么难熬。

  偶尔杜蘅会想到莫嗔的话,人心,隔着一层肚皮臭不可闻。

  他心想,鬼话。

  直到有一天,他恍惚中感觉到有柔软的指头擦过自己的双唇,他先是闻到qiáng烈的血腥味而后胸膛里刺痛,灵魂似乎被一根细细的线捆住,他越挣扎越紧,睁开双眼正对上将离那双兴高采烈的祖母绿的眸子。在意识丧失的瞬间,杜蘅恍然大悟,原来她一直是能看见他的。

  再次醒来守在他身边的是青萱,杜蘅试图冲破灵魂的束缚,却发觉那条血线已经勒进了灵魂里,他无法催动法力,已经和凡人没什么不同了。

  “不要恨将离,她年纪小不懂事只想留住你……”青萱急急地说,“我已经教训过她了,还请麒麟神您不要怪罪于她。”

  自己怪罪不怪罪有什么关系,躺在chuáng上看了会儿帐顶,张口问:“她一直能看见我?”

  “将离好像从小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你不怕我?”

  青萱反问:“你是我雁丘地麒麟守护神,我为何要怕你?”

  也是,杜蘅想,他是来做守护神的,又不是来害人的。家主只说让他守护未来女帝,也没说若是被要守护的人加害了要怎么办。他思来想去也没个主意,不过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总比每天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好一些。

  不过他的确厌恶将离,才十三岁的孩子为何有那么重的心机,用自己的血来养百种毒虫碾碎后淬在他的唇上。这种凡间邪恶的锁魂之术,她竟能用得那么熟练。

  “如今我这个样子有能奈她如何?算了,我不追究,也不想再理她。”

  杜蘅擦了擦嘴唇,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肮脏可恶的东西。

  青萱舒了口气,眼睛温柔地眯了起来。这个温柔端庄得像一朵白云的女子已经温暖了他的心。

  她说:“你可以叫我青萱。”

  杜蘅正视她:“我叫杜蘅。”

  第五章

  【第四节】

  【入识海,将离的往事前尘】

  将离坐在御座上,晨光落进殿里,老头子们又在苦大仇深地禀告城外闹“瘟疫”之事。不过有什么瘟疫能一夜之间将大活人啃成森森白骨,多是出了什么食人的魔怪,只是谁也不敢提,只说是“瘟疫”。

  昨晚睡得太晚,一大清早就听他们明知故问,实在烦心得很。将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托着下巴道:“既是‘瘟疫’就让太医们想想办法,朕又不是大夫,禀告朕有何用?”

  几位老顽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右相一咬牙道:“陛下,只怕这瘟疫没那么简单,商队不敢走商,百姓不敢出城,已是人心惶惶。市井中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他小心翼翼地看下御座上的将离半睁半闭的眼,心一横道:“说是宫内有人以活人来祭祀妖魔,是犯了天谴!”

  不愧是三朝元老懂得惜命,才不搞什么蠢不啦叽的以死进谏,把什么事qíng都推到莫名其妙的人身上,她总不能狂xing大发去屠城。

  将离淡淡地道:“人牲祭祀是至孝,从没听说过孝顺祖宗还被天谴的。流言猛于虎,竟能撼动朝堂,此事休要再提了,否则按照律法传播流言的罪名,右相可是要掌嘴的啊。”

  众官面面相觑,右相摸了摸自己这把胡子,心里叹气,罢了,也到辞官的年纪了,还是准备告老还乡吧,这个女皇大约也没什么救了。他心里如何想,将离大约也摸个七八分,什么妖帝,什么祸水,背后嚼舌根的多了,可谁也不能奈何她半分。

  退朝后将离抱着绣了白梨花的枕头去朝麟轩,整座朝麟轩的门窗上贴满了咒符,外头是青天白日,一进院门却是昏沉如雾霭般,院内的人工湖占了几乎大半的地方,湖水是诡异的血红色,一具晶莹剔透的冰棺摆在湖中心按照yīn阳五行画的阵图上。冰棺里睡着的人,半边以生出了血ròu,半边却是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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