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不都是祖国的花朵嘛。”
“拉倒吧,有那模样的花朵么……”
“呃,好吧,就算歪脖子树。话说你没真下重手吧?”
“靠,踹两脚就老实了,你当我还拔枪啊。”大刘重重打了个哈欠,“能联系家长的都联系上了,你乐意就守着吧。”说完,兴趣缺缺的回办公室了。
李慡在心里叹口气。
大刘这人不坏,也讲义气,对朋友对兄弟都没得说,可就是心肠硬,总感觉少了那么点儿恻隐之心。像眼前这些所谓的小混混,无非就是黑网吧里泡泡迪吧里跳跳,在李慡看来他们跟不懂事儿的孩子一样。既然是孩子,你能跟他一般见识么?
“不用蹲着了,都坐下吧。”
李慡的话就像特赦令,只听齐刷刷的“啊——”,然后十几个孩子就七倒八歪瘫地上了,有的直接趴那儿便睡了去。
李慡好气又好笑,真觉得拿这帮家伙无可奈何。
其实有没有家长来领,明天一早都要放他们走,只是能负责,他们就尽量负责点儿。
李慡本来也想学大刘在椅子上眯一觉,可坐那儿,总感觉有视线在自己身上戳来戳去。他眯起眼睛,逐一把墙角的刺头儿们排查一遍,总算找到了视线源。
李慡终于看见自己了,戚七险些等白了头发。
很多年了,戚七从不希望自己引人注目,唯有面对李慡,他恨不能脑袋顶上cha朵花儿。
其实今天去网吧,纯属被bī无奈。刘汀最近和一位北欧美女打得火热,戚七不知道她具体是哪个国家的,估计刘汀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影响男人时不时就把对方带家里来滚chuáng单。刘汀家很大,隔音也很好,但一个屋檐下,戚七还是觉得别扭,索xing每回美女一来,他就跑。
今天那帮人打架,他本来没想理,可开溜的时候瞄见了熟悉的制服,再一想,这不正是李慡的片区么,一来二去,鬼使神差就混到这儿来了。
要说来之前他笃定就能见到李慡,那可能是瞎掰。
要说现在面对面见到李慡了他不雀跃,那绝对是瞎掰。
李慡起身走过来的时候,戚七脑子嗡了下,等李慡在他面前蹲下来,戚七则是忘了喘气儿。
“你……”李慡眯起眼睛。
戚七咽咽口水,有些忐忑,更多的却是期待。
“……看我gān嘛?”
戚七正上扬中的心qíng瞬间沉到了底。
李慡未察觉,反而没好气地敲他脑袋,“快睡觉,别想gān什么坏事儿。”说罢走回椅子,真正开始闭目养神。
戚七忽然特别委屈。
他没指望李慡看他一眼就能打开记忆闸门,但那之后他们明明还见过的,他以为李慡多少会有些印象。就在刚刚那个瞬间,他甚至想要解开对方的催眠……
幸好,没有。
胸口闷闷的疼,好多年没出现过的qíng况。戚七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看着半睡半醒快要滑下椅子的李慡,想,为什么快一年了,他还惦记这个人。
戚七想了很久,想到睡着,梦见了结果。
刘汀一进审讯室,就看见那个他在心里nüè杀了一万遍的家伙靠在墙角,仰着下巴,张着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呆傻似的睡着,口水涓涓细流的滴下来,在那件海绵宝宝T恤上晕出一大朵海棠花。
“靠,净给我找事儿,你他妈赶紧起来啦。”不怪刘汀火气大,任谁正提枪上马呢吧唧来个电话让你去派出所领儿子,保准都想报复社会。
“我说你gān嘛呢!”大刘把人带进来的时候李慡没理,依旧眯着,反正就是来接孩子嘛,签完字,麻利儿领人搞定。可眯着眯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一睁眼,好么,都上脚踹了,到底是不是亲儿子啊,“有你这么教育的么!”
其实刘汀还真冤枉。他敢踹戚七?那不等着倒霉呢么,你当七十来岁的老头儿好摆平?无非就是泄愤,拿脚碰两下罢了。可倒好,赶上了路见不平的小警察。而且……这声儿怎么有点儿熟……
靠!刘汀一转头,就愣那儿了。他这下明白戚七大半夜抽的什么风了。
“怎么的,不服?”李慡以为刘汀的迟迟不语是非bào力不合作。
“没没没,听,我一定听。”后几个字刘汀生生从牙fèng里挤出来的。
身后,戚七醒了。
刘汀瞥他两眼,故意问:“还想说点儿什么不?”
戚七垂着脑袋,摇头。
刘汀叹口气,拉着他离开了。
剩下莫名其妙的慡哥,被这对诡异父子弄得睡意全无。
“见过迂回的就没见过你这么迂回的,”出了派出所,刘汀可算能吐槽了,“想见人家就直说,大大方方看,妈的你这蹲墙角默默望比牛郎织女还苦qíng,要我说gān脆哪天给他催眠解开算了,我这心脏可受不了再来次‘刘先生麻烦您来警局接一下刘小汀’,还有,你那破名字咋想的,没雷死我……”
“你不累么?”戚七冲他笑,露出可爱的虎牙。
刘汀知道小破孩儿这是嫌他话多了,问题是:“累毛!老子还啥都没gān呢!”
“北欧姐姐呢?”
“飞了。”
“和帕塔一族的?”
“你再讲个冷笑话试试?”刘汀摩拳擦掌,大有蠢蠢yù动之势。
戚七果然不吱声了,只依旧冲着他乐。
刘汀这才反应过来——靠,被转移话题了!
事已至此,刘汀也懒得把歪楼再拧回来,况且要能拧早拧了。之前他总幻想和同类搭伙过日子的qíng景,无一例外,用的都是从前跟家里姊妹相处的那些模板,可如今这日子真过起来,怎么说呢,总觉得差了些什么。所以戚七说,他就听,戚七不想说的,他提那么一两次之后,也就不会再去深究。
刘汀把车停在路口,离派出所也就二十米距离,没几步,就到了。他掏出车钥匙解了锁,刚想来开车门,余光却忽然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说帕塔,帕塔到。
“我没眼花吧?”刘汀那脸皱得,五官大团结。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穿着条纹衬衫条纹裤子躺路上就能COS斑马线的,”戚七叹口气,给予同伴肯定回答,“那就是咱的蝙蝠侠。”
下一秒,刘汀已经闯着红灯过去了。
“你在这儿gān嘛呢——”刘先生人没走到,吆喝倒是先起来了。
帕塔显然吓了一跳,大脑袋慌张的左右来回晃,半晌才不太确定地咕哝:“刘?”
“嗯呢,”刘汀已经走到他面前了,很自然的把对方扶墙的手抓下来,握住,“大半夜你这儿乱晃悠什么呢,上哪儿,我开车送你。”
“不不,我哪里也不去,我在这里等人呢。”帕塔说着,露出笑容,又是巨自豪倍儿骄傲的那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在做的事qíng能推动人类进步。
刘汀皱眉:“你在这儿等谁啊?”
彼时,戚七也赶过来了,就听见帕塔说:“当然是薄荷,我在等薄荷下班。”
刘汀和戚七jiāo换了个眼神,了然。他们已经无数次从帕塔口里听见这个名字了,姓薄名西岩字薄荷,帕塔家的上帝。
“你们家上帝在这上班?”刘汀奇怪地看看四周,确定除了一个派出所两个电话亭,毛儿都没有。
“YES。”帕塔的回答斩钉截铁。
“问题是这附近就一个派出所啊?”
“所以我们家薄荷是警察啊。”
“……靠!”
刘汀一晚上说了无数次靠,就这回,是真真由内而外激qíng迸发。
他在当吸血鬼的第十五个年头终于认识了两个同伴,一个在小警察家住了仨月把人都催眠了还念念不忘的伪正太,一个把小警察供成了上帝依旧觉得不够恨不能三从四德的蝙蝠侠。
第29章
那天晚上刘汀本来要陪帕塔一起等,因为总觉得放他单独在那儿危危险险的。倒不是怕坏人什么的——大不了变身逃走就当对方撞鬼了,而是怕月黑风高,帕塔那肤色再不小心融进黑夜,指不定遇上个不长眼的司机,那今后就甭吸血,直接当鬼了。
可帕塔坚持要给薄荷一个惊喜,刘汀这闲杂人等自然只能识相避让了。
“其实我也想瞻仰下那个人形迎客松。”很久之后,戚七不无遗憾地叹息。
刘汀瞬间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就是啊,我好奇死了。可没办法,人家想罗曼蒂克。”
“那我们可以不让他发现啊。”
“嗯?”
“比如我们躲在远处角落?”
“你真聪明!”
“我也这么觉得!”
“早说两个小时就更好了!”
“嗯!”
彼时,好奇二人组正坐在沙发上看第二张DVD。
自圣诞节一别,李慡再没见过周涵琪——姑娘很cháo,搞的是电话分手,理由也很简单,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挂了电话,李慡没什么大感觉,就像谈这半年恋爱也没什么大感觉一样,甚至,还隐约松了口气。理智上慡哥对女孩儿特愧疚,行动上当天就跟所里弟兄在涮ròu坊喝到后半夜——全所年终大联欢。
之后,就到了chūn节。
李慡老家所在的村子,从地图上看,与这个城市几乎比邻而居,可真正坐上大巴,崎岖的山路却要耗上一个白天。
李慡回家那天是农历十二月二十八,外出工作的年轻人似乎回来了,往日冷清的村落热闹得像村委会的秧歌队。几个小孩儿在村口的一小片冰面上抽陀螺,脸蛋儿被冻得通红,却浑然不觉,玩儿得欢天喜地。
虽然提前打电话说了自己会在今天回来,可等真到了家门口,李慡还是有些激动。上次回家还是去年chūn节,一晃,又一年了。
推开大门,正对上父亲的背影,李慡一愣。李忠臣,也就是李慡老爹,正弯腰在缸里捞酸菜,听见声音回过头,见儿子横空出世,也一愣。
“爸,”李慡的声音有点不易察觉的小颤抖,“我回来了。”
李忠臣木讷地点点头:“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然后扭脖子朝厢房方向喊,“孩儿他妈……”
李慡忙张口想说不用喊,就听见老爹的下一句:“两棵够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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