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汀也相当尽职尽责,去哪里都没敢撒手。
除了吃饭。
“来来来,都尝尝,这家是最地道的上海馆子了,看看怎么样。”刘汀招呼大家落座,比服务员都忙活,尤其是菜上来之后,更是尽职尽责的推介。
彼时他们五个正身处一家极富老上海qíng调的饭店,饭店人不多不少,能上座个六成左右,似乎外地游客居多,不过均安安静静的,然后就听刘汀一个人的清亮嗓音。
“这个叫白米虾仁。清炒的,淋上香醋最好吃啦,你们都试试。”
“那个?那个是甜品,红枣糯米,就是把红枣切开,去核,糯米放进去,然后加水和冰糖上锅蒸的。”
“红烧ròu还用我介绍啊。就差不多嘛,不过这边的红烧ròu甜哦,而且坛子罐闷出来的,比咱那边儿细致倒是真的。”
等刘汀把那一桌子菜推介完,发现周围无数道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隐约还能听见附近客人跟服务员说“对对,他们点的那个,给我也来一份”。
李慡戚七笑得前仰后合,刘汀连忙拉住走过身边的服务员,半真半假道:“不给提成啊?”
服务员先是没反应过来,半晌明白了,也扑哧乐出声儿来,结果刘汀他们那桌就多了第二个果盘儿。
吃到后面,大家就慢慢安静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儿。
李慡看戚七吃得起劲儿,忽然好奇起来,压低声音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们吃这些都没用吧,不是光喝那个,咳,就行了么?”
戚七白他:“那你们吃零食还没用呢,不也吃?”
刘汀加入鄙视行列:“懂啥,这就叫生活。”
李慡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儿làng费食物呢。”
那厢薄荷开口了:“也不能算是làng费。零食里也有些我们身体需要的成分,就像食物里也有些你们需要的血液却无法提供的元素,如果剖开消化系统,你们就能看到这种微妙的反应,无论是胃还是肠道,都……”薄法医陶醉的侃侃而谈里,终于发现了友人们的异样,“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李慡刘汀戚七齐刷刷黑线,齐刷刷低头,齐刷刷往嘴里扒拉食物,齐刷刷自我催眠:我啥也没听着啥也没听着我胃口还很好我没听见大肠小肠十二指肠……
第49章
三天之后,几个人启程前往长三角七日游的第二站,也是最后一站,苏州。
原本刘汀还规划了去杭州的,奈何这江南水乡的夏天实在要命,那西湖呢据说因为连日的bào雨已经快成了西海,帕塔对海可完全不陌生,从大洋彼岸过来的时候就经历了几天几夜的水路呢,于是刘汀李慡戚七一商议,得,回去看自家的渤海湾也一样。什么?薄荷还没发表意见?忘了说,他已经被驱逐出五人行小分队主心骨行列——自从那日发表完身体解剖学之后。
苏州距离上海很近,火车甚至不需要一个小时。可几个人到火车站一看,最近的票也要三个小时之后,刘汀当机立断,改大巴。
汽车站就位于火车站隔壁,过个天桥就是。虽然大巴到苏州要两个小时,可算来算去,还是xing价比高的,当然不是为省那几个钱,而是时间宝贵啊。
“cao,这地儿有空调就是天堂啊。”刘汀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把头顶的空调口来回拨弄,半天才调好,直直地冲自己chuī。
李慡戚七和他隔着一个过道,同一排,并肩而坐。
刘汀先生无可奈何却又愤愤不平:“为啥每回都我耍单儿?”
戚七狡黠一笑,指指斜前方的某二人:“那你和帕塔换位置呗,连空调都省了。”
刘汀对着天然冷气机般的薄先生后脑勺翻个白眼:“拉倒吧,我怕受风寒。”
“得,给你听鬼故事。”戚七很大方的把随身听递过去。
刘汀也没旁的娱乐活动,只好悻悻接过来投入张震讲故事的怀抱。
这厢刘汀闭目养神,那厢戚七瞄了眼帕塔,发现他正跟薄西岩说话,说什么听不清,反正一如既往低眉顺目。
“瞅啥呢。”李慡碰碰戚七。
“薄荷呗。”戚七收回视线,鼓起腮帮子,颇为不满,“都多少天了,还没个笑模样,这气xing也太大了。”
“没啊,他气都消得差不多了。”
戚七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看出来的啊。”慡哥理所当然。
戚七黑线:“就那冰块脸你能看出来qíng绪起伏?”
“呃,”李慡飘乎乎地远眺一眼,然后大义凛然地说,“我能看见元神。”
戚七嘴角抽搐,索xing闭眼睛,睡觉。
高速路上,汽车还算平稳,偶尔一个小颠簸,无伤大雅。戚七也就半梦半醒地迷糊着,好像做梦了,又不知道梦见了啥,各种片段jiāo错着,像意识流电影。后来一个片段倒记得很清,就是从前认识过的两个吸血鬼都出现了,那个碰什么什么就腐败掉得女人递给他个苹果,说白雪公主都是爱吃苹果的,他没敢接,因为那上面已经发霉长毛儿,那个徒手杀了警察的递给他一杯鲜血,然后说年轻女孩儿的血最美味了,他更没敢接,因为那男人脚边就陈着个女孩儿gān瘪的尸体。他一步步后退,说你们都给我滚开,那两个人就笑,说咱们是一路的啊,你还真以为自己混人群里就是人了?
戚七是吓醒的,空调明明很凉快,可他愣是出了一脑门儿的冷汗。
车里的人几乎都睡着了,静悄悄的,只有大巴引擎的嗡鸣单调而规律。
他看身旁,李慡仰面朝天地睡着,半张的嘴能塞下一个jī蛋。他看隔壁的刘汀,那人今天换了第三套夏威夷风qíng装,花色不带重样儿的,此刻唯一没被花布衫包裹着的脑袋正靠在玻璃上,随着汽车前行一下下规律的磕着。他又抬头去看不远处的帕塔,那家伙正把脑袋靠在薄荷肩膀,估计是沉沉睡着,而薄荷呢,光看背影也不知是睡是醒,坐姿倒端正,一动不动。
戚七把自己头顶的空调送风口百叶推上去,合拢。顿时觉得暖和不少。窗外的太阳依旧烈烈,可隔着遮阳帘,还有帕塔的独门防晒霜,伤不到他。
闭上眼,戚七重新蜷缩到椅子里。身体贴着李慡的,感觉到对方皮肤传递来的温度,莫名心安。谁说他不是人?他就是个人。或许特殊一点,或许奇怪一点,但他有朋友,有哥们儿,或许将来还会有更亲密的人,生活没放弃他,他也不要放弃生活。
苏州是一座很安静的城市,安静得让人意外。
李慡戚七以为这里会同上海一样,忙碌,急切,人头攒动。可事实是,再多得人,也掩不住这城市的古朴韵味。仿佛一切涌动的人群在这里都会慢下来,会渐渐配合姑苏的步调。
几个人在事先定好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早,便奔赴园林。
“早上去人少。”这是刘汀的原话。
事实上,还真让他说对了。不光人少,天气也舒服。正赶上yīn天,还不时刮着风,太阳一上午就没露面,几个人惬意地在园林里逛啊逛,拼命YY这是自家后花园。
“我说那么多大官儿退休后都喜欢跟这儿隐居呢,是他娘的舒服哈。”刘汀坐亭子里,喝着可乐,抒着qíng怀,“光看着就心里舒坦。”
李慡也被这满园绿意感染,召唤着薄荷:“喂,咱俩退休以后跟这儿定居得了。”
薄西岩正拉着帕塔讲园内四周各种景色呢,闻言淡淡瞥过来一眼,又淡淡收回去,仿佛连理都不屑理。
慡哥被冷落了,想傲娇。
刘汀倒是个热qíng的,紧怕话瓣儿掉地上,赶紧接着:“还退啥休啊,你让小七咬上一口,万年十八岁。”
慡哥黑线:“我已经过了。”
“那就万年二十八。”
“我还没到呢!”
“……”
见当事人激动了,刘汀耸耸肩,自由活动去了。
李慡挑挑眉,也没当回事儿,继续浏览自己的风景。
唯一上了心的怕只有戚七。他从头听到尾,听着刘汀说让他咬一口的时候着实紧张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期待李慡怎么回答,结果是,李慡压根儿没正面回答。说不上什么心qíng,开心肯定谈不上,不开心好像也没多,非要找,那最多也就是点小失落吧。
淡淡的,萦绕着。
“这是连廊,连通市内和花园的通廊,那边是亭子,亭子里还有古人留下的诗,柱子上也有刻的,你能摸出来。”
“薄荷,这个柱子也有哎。”
“嗯?”
“摸着了摸着了!等我啊,侯……侯二宝……侯二宝到此一游?”
“……”
戚七原本静静看着,心说这薄荷也凑合了,虽然脾气怪,人不讨喜,但对帕塔也还算耐心,据说俩人好的日子也不短了,一时的耐心容易,长久的耐心就难了。结果正感慨,就听见那极品的到此一游,没憋住,扑哧乐了。
薄西岩听见声音,淡淡瞥过来,长久地看他。
戚七只觉脊背一凉,回身就扁着嘴找李慡去了——
“哥,薄荷瞪我,好可怕,呜……”
几个人用了几乎一天的时间逛林子,午饭也是简易解决的,待回到市中心,已是下午四点。天倒还明亮着,且渐渐有了晴朗趋势。
刘汀说市里有几条老街,算是苏州园林之外为数不多可以逛逛的地方,几个人索xing租了电动车,就那么环保的在青石板上一路骑过去了。
苏州的老街不像上海的城隍庙,听名字听怀旧,进去了那叫一个摩登。哈根达斯挨着南翔小笼,江南绸缎临着另类cháo牌,麦当劳前方一溜炸臭豆腐,各种囧囧有神。苏州的老街很简单,就一条青石板路通到最里面,全程或许只一条岔路,却也不会长到哪里去,兜兜转转,还得回来。店都是小店,却各有味道,有的卖苏绣,有的可以欣赏苏州评弹,有的只是简单的咖啡店,静静的,仿佛一开门,时光就会流泻出来。
或许傍晚的缘故,古街上的游人不多,三三两两,倒是有个摄影团体在拍照,不知是影楼还是杂志,模特是个外国姑娘,穿着中式旗袍坐在古街的长凳上,颇有种奇异而和谐的调调。
五个人也凑热闹地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刘汀还很有建设xing的发表看法:“帕塔凑过去,你俩能直接拍婚纱照了,多登对,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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