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怪的看着这个丫头:“怎么了?”
“夏公子说主人在练药时忽然神经错乱好象要走火入魔了。”佩儿一派天真。
很好。卢鹙,有能耐今天就别让我见到你,不然我非得掐死你不可!我发现这家伙完全是为气人而生的。
“主人……你没事吧,难道夏公子说的是真的?我看你的脸色确实不大好……”佩儿关切道。
我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对佩儿平静道:“我没什么事,你该gān什么gān什么去吧。”
佩儿又看了我好一会,才转身准备离开。我却忽然心念一动,叫住了她。
“还有事么,主人?”
“那个……以后不要叫夏公子了……”我想了又想,才开口道。
“为什么?”佩儿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你也不让我叫,夏公子也不让我叫?”
我懒得解释,只是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记得,以后他的名字就是卢鹙,你可以叫他名字也可以叫他卢公子,总之不准再叫……以前的名字,知道么?”
佩儿点点头,虽然不解,可习惯让她还是无条件的遵守主人的命令。
晚上吃饭,卢鹙又没有出现,我现在已经不会再为他的不出现而伤脑筋了,没准这时候他正在房里大块朵颐呢。
要入冬了,天总是很快的就暗下来。不同于秋风的凉慡,如今夜里的风已隐约有了丝凛冽的味道。最近我一直喜欢夜里在庭院中坐着chuī风,这样可以让我清醒些。让我彻底的认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暄儿,夜里不会在有个态度冰凉却混身火热的小家伙贴着自己,时刻鼓动的想要反抗却最终被拔去爪牙乖乖听话。楚誉说我骨子里肯定有些不正常,不然怎么就那么喜欢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qiáng迫绑在身边呢。我却觉得他说的不对,我如果真的这么执著现在就应该立刻去把我的暄儿找回来而不是继续枯坐在这鬼医谷。还要时刻忍受着另一个奇怪的家伙非人的折磨。
唉,我现在竟然已经被影响到产生幻觉了,我甚至觉得卢鹙就在我的眼前,眦着牙对着我乐。
“不是幻觉,喏,你摸摸,热的。”幻觉居然开口说话了。更恐怖的是他竟然听到了我的心声。
“我没那么厉害,是你自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卢鹙在我身边坐下,露出一副多少算是愧疚的表qíng,“是不是我真的把你折腾够戗,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不正常呢?”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你还知道啊。
卢鹙嘿嘿一乐,然后道:“我知道这几天我把谷里闹得人仰马翻的,呵呵,可我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再说了,你不觉得这鬼医谷太死气沉沉了么,总要来点声响添些人气儿嘛。”
我继续沉默,懒得理他。若gān次的经验表明,这家伙的口才绝对不比江湖上人称铁口直断的魏半仙儿差,因为那位铁口直断曾经来谷中求医而被我拒绝的哑口无言,但面对卢鹙,说不出话的好象永远是我。最佳的方法就是不理会他,让他自然消失。
可是今天晚上,卢鹙好象缠定我了。
“喂,从我回来到现在,你和我说过的话都比不上之前一天的多。就算有差别待遇也不至于这么明显吧,咱们好歹也有过肌肤之亲,虽然没做到最后……”
腾的一声站起,我决定趁脑袋瓜还没被他聒噪爆炸之前逃离魔音。可他的下句话却把我留在了原地:“你想这么一直逃避下去吗?夏语暄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你一点都不关心么?”
我慢慢的转过身,月光下仍是暄儿的那张脸,却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我再次坐下,第一次和卢鹙正式的面对面:“暄儿……在你过去的身体里么?”
卢鹙笑了,有些许苦涩:“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问了呢。”然后,他深吸口气,仿佛在酝酿某中qíng绪,良久,才再度开口:“他不在我的身体里。我在三个月前意外身亡,也就在那时,灵魂进入了这个躯体。至于夏语暄的灵魂,我不知道去向。”
沉默。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起码在听见卢鹙的回答时我并没有一丝意外,有的仅仅是唯一希望破灭的黯然,也许我本就对一切都绝望了。
空旷的庭院里忽然响起了悠扬的曲调,我转头,竟是卢鹙在用竹叶chuī奏。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卢鹙,落寞,忧郁,却意外的摄人心魄。原来他并不是只会搞搞破坏,他也可以这么安静,这么……美丽。
暄儿,你的灵魂飞到何处了呢?是否能听见这动人的竹叶曲?还是,你也选择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这一刻我才清晰的感觉到,我思念暄儿,想到呼吸都痛。
第21章
卢鹙是个永远闲不下来的人,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活力和朝气,总有办法把谷里弄得jī飞狗跳。不只佩儿,连一向淡漠的水生都忍不住了。
“主人,水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水生仍旧一派平静的口气,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他的qíng绪已经被撩拨到了一定程度。
“说吧。”我叹了口气。
“我总觉得夏公子这次回来……不,应该是自从失忆以来就有些不正常了,我怕……会不会是疯病?”
我一口茶水没下去,就被水生的直言弄得呛着了,猛咳了好久才把气顺过来:“你觉得像……疯病?”
水生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就算失忆也不该差别这么大啊,主人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天天缠着我爹要学怎么伺候花呀糙的,我爹又是个老糊涂,保不准他哪天下黑手我爹还笑呵呵的呢,根本防不胜防啊。”
一连说了这么多,看来水生是真的着急了,他和佩儿不一样,佩儿单纯天真哄哄就过去了,可面对水生,我觉得还是要说实话:“你放心,他不会下什么黑手的。因为他根本不是原来的他。这话我只和你说一遍,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那副身体里现在是另一个人,叫卢鹙。”
水生瞪大了眼睛,很明显他一时间还无法接受。我坐在那不说话,我知道他会慢慢平静下来并且接受的。因为卢鹙和暄儿实在差别过大,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能让一个人前后差距如此之大。
终于,水生恢复了往日的神态,眉宇间过了丝了然:“以前只在书里见过,没想到这样的事qíng竟真的让我碰到。难怪差那么多,原来根本不是一个人,这样讲就能说得通了……”
“既然明白了,就不用为水伯担心了,卢鹙只是比较爱胡闹,分寸总是有的。”我安慰着水生,同时也是说服我自己,但愿那家伙的胡闹是有限度的,不然整个鬼医谷都会被他折磨疯。我真想到他面前告诉他,其实不用练什么绝技,他都已经可以称霸江湖了,用他折磨人的功力。
“可是主人……”水生似乎还想说什么。我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于是他开口道,“水生还有一事不明,既然他已经不是夏公子,为什么主人还把他留在谷中呢?”
我怔住,仿佛被人猛敲了一下。这是我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卢鹙再自然不过的态度让我也跟着觉得他住在这里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尽管他闹得谷里jī飞狗跳,我却从没产生要把他赶走的念头。
水生见我不说话,连忙道:“水生不该问的,这就退下了。”说完,便下去了。留下我坐在原地思考这个本来早就该考虑的问题。
卢鹙,一个占据了暄儿身体的陌生人。他多大,哪里人,家世背景怎样,亲人朋友如何,我统统不了解。他以一种奇特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无暇顾及其他,只能一项又一项的接受他带来的意外,失去了一切主控权。水生问我为什么留他,我说不上,可他又为什么赖在这不走呢?他既然想起了一切,应该也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朋友,为什么还要回来呢。纵观他这两天的表现,我还真不知道他图的是什么,如果他图的是医术,那药房里那些书足够他汲取了,可他连看上一本都要费半天劲。如果他图的是别的,呵,我这里还真没有什么可图的了。总不会是仇家派来杀我的吧,呃,这倒有可能,依照他折磨人的功力,肯定是不留下丝毫痕迹的慢xing杀害。
思及此,我笑了笑,自己好象不知不觉被那家伙带得也爱想些乱七八糟不实际的东西了。
嘴上突如其来的柔软把我吓了一大跳,等反应过来时,那家伙已经跳到几丈开外咧着嘴乐了。我这算是……被偷香?!
“你从来都只会冷笑假笑皮笑ròu不笑,像刚才那么迷人的微笑我第一次见哎,一时没忍住就……嘿嘿……”卢鹙一副标准风流郎当子的模样,道,“来,再给爷乐一个嘛。”
这都哪跟哪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脑袋一团糨糊,只见卢鹙的嘴动,却仿佛一个字都听不懂。
“啧,你不是连青楼都没逛过吧。”卢鹙撅着嘴坐到我旁边,很是郁闷,“你说你这日子过得有什么乐趣的,天天的就在谷里呆着,身上会长出蘑菇的……”
长蘑菇?我脑袋里瞬间勾画出自己身上长满蘑菇的样子,然后我再把蘑菇一个又一个的扑棱掉……我的天,这是一副怎样的光景,我真佩服他怎么就能想出这样的比喻呢。衣服下,寒毛竖立,我只得艰难的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想发火却又似乎缺少那么一点点的冲动。我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脾气好象已经被这家伙磨得所剩无几。
“你到底准备在我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啊。”我揉揉太阳xué,颇感头痛。
“你这是……要赶我走?”卢鹙忽然变了声音。
我愣在那,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考虑到了这一层。我还真没这个意思,只是很单纯的问问他的打算,毕竟这里没有什么能把他一直留住的理由。虽然心里想的明白,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我根本不擅长解释,明明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却让我动了半天嘴也没说出口。
我看着卢鹙的表qíng从焦急转为黯然,心蓦的一紧,正不知怎么办,这家伙的表qíng竟又跟变戏法似的又从黯然转为容光焕发。
“不对,我最近也没惹什么祸啊,”卢鹙在那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我听的,“你连最难熬的时候都忍过来了,没道理在这时候赶我走啊,我最近折腾的动静都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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