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意不敢大意,打算先与卓不归汇合到一处再做计较。对方虽然人多,身手也算了得,倒不至于让二人无法脱身,只是方才jiāo手之人武功尤为突出,杨意只能暂时避其锋芒,只退不接招,直直向着卓不归靠去。可还没靠拢,又听得一声尖锐鸣响,似哨似笛,响彻清江,并没有雷声的音量,却听得人心头直颤,气血不稳。
杨意大惊,这声音十分诡异,只听它在两岸山间回响,尖锐嘹亮,经久不绝,竟辨不出发声的方向。声音带着一定的节奏和韵律,似催促,又似警告。
鸣声似乎很近,但找不到从何处而来。又似乎很远,却听得异常清晰。自鸣声响起,杀手们更加步步紧bī。杨意在小舟之间如雀鸟几个辗转,总算落在卓不归近前。
“卓兄!”杨意挥剑将身前几人bī退,与卓不归站到一艘船上。卓不归没有应他,但从他与自己后背一靠杨意便知卓不归的qíng况不太好,杨意感觉到卓不归背上传来一片湿冷。
年纪轻轻就有望问鼎天下第一人的六阳宫主,就算是面对燕子楼顶级杀手都谈笑可破,今日跟一群算不得一流的不明人士混战不到一刻,竟已气息混乱,汗出如浆。
“卓兄请小心。”杨意明白了卓不归想迅速解决的原因。卓不归轻“嗯”了一声,与杨意背靠背,联手抵挡这莫名的袭击。
杨意很快发现,攻击卓不归的杀手虽多,但都未下狠手,反而跟自己jiāo手的个个有如拼命。杀手们将二人包围起来,不计较自己的死活,竟是要生擒卓不归?!也不知卓不归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竟不惧他武林第一宫宫主的身份前来抓人。看这些杀手个个武功不俗,杨意知道他们身后必是个极难对付的硬角色。
杨意与卓不归二人合在一处,剑气配合掌风,结果数人之后,稍稍得了喘息。两人配合默契,倒让杀手一时近身不得。
突然,笛声又变了。笛声从锐利慑人的尖处骤跌下来,变得十分婉转,仿佛qíng人间温柔的呢喃,却透着迥异于中原曲调的诡秘。
“蛊笛?”杨意不由低呼。难怪他觉得这笛声的曲调转折奇特似曾相识,竟是与曾听过的西域蛇王控蛇的笛声有异曲同工之处,都听得人发毛。杨意还在猜想笛声的含义,却听背后卓不归砰地一声竟跪了下去,力道之大,膝盖竟嵌进了船板里!
“卓兄!”杨意连忙唤他。四周杀手虎视眈眈,杨意不敢稍有松懈。无法回头去看卓不归,便不知他究竟难受到什么程度。竟然能令卓不归屈膝,这幕后之人若有朝一日落到六阳宫或是自己手上,怎么也得剐他一层皮。杨意恨恨想着,正焦急,马上腰间一沉,卓不归已反手扯着他的身体又站了起来。
“无……事。”杨意听卓不归道,沉重呼吸,应是压抑得厉害。两人分明露出了破绽,四周的杀手却未趁虚而动。远处传来的蛊笛声越来越柔和,卓不归抓着杨意的力道也越来越大,紧到让杨意也沁出冷汗。
突然,笛声又欢快起来,仿佛chūn日里少女采青,无尽玲珑中透着点点羞涩。与之相反,卓不归却越来越难受,杨意甚至听到了他压抑下骨骼错动的声音,和再掩藏不住的喉头发出的低声嘶吼。不知是怎样的痛楚,才能令自制超qiáng的六阳宫主都无法忍受。
杨意不用看也可以想象卓不归此时定是痛苦无比,知道无法再拖下去,只能无奈苦笑:“真是……”只低声自语了两个字,而后便提声喊道,“燕子楼主,杨某答应你了!请速来救人!请燕子楼主速速救人!”
杨意喊话饱含内力,冲dàng出去,将笛声都冲得顿了一顿。但笛声并未停止,继而越发激越起来,曲点紧迫,让杨意都微微气血翻涌,卓不归更是受不住,抓着杨意手臂的手指已嵌进他ròu里。杨意再顾不上qiáng敌环伺,只得回身揽住卓不归以免他跌倒。
笛声越来越急,时间过得越来越慢,久到杨意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哨音突然飚起,如利箭冲破重重迷雾,截断蛊笛的诡谲之声。虽然只是单一的音节,却锋锐得无物可挡!
“卓兄!”杨意感到手上一沉,卓不归又跌了下去,忙抱住卓不归,再大声喊道,“江一月速来救人!江一月速来救人!”他喊出后,笛声更加急促,一众杀手再度动手,分明是要赶在江一月到来前将卓不归带走。
杨意紧皱眉头,一手揽着卓不归,一手蓄足十成功力,打算拼尽全力护住卓不归。
“破!哗——”水下突然钻出十数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青衣人,带着冰冷江水冲天,而后重重砸下,瞬间打破了杀手的围堵。
“噗——哧——”出其不意的袭击,令白衣杀手瞬间数人丧命。青衣人已迅雷之势抢占了两只小舟,bī得其余杀手迅速退开了些。
“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一声吟叹,一艘大船突然出现在江上。
杨意听到箭啸,而后“咄”一声,一支拇指粗的乌箭没入脚下船身,之后一名青衣人迅速跳过来,挡在二人前面。
“走!”青衣低声道,杨意朝大船方向看去,见江面上有一根黑色细索绷得笔直,从箭尾连出去,往大船方向,很快与水色融为一体。
无法多想,杨意将卓不归抱起来,一只脚踏上细索,细索只微微下沉,竟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杨意深深吸了口气,施展轻功,踏着细索朝大船奔去。
☆、突生巨变
只有拇指粗的细索连着小舟和大船,细索因为小舟上杀手与青衣人的打斗而晃动不已。杨意抱着一人在上面借力,差不多里长的距离让杨意出了一身汗。
杀手们被青衣人阻挡,让杨意与卓不归逃了开去,十分恼怒,曾与杨意缠斗那杀手见到杨意踏索而走,一跃便要追上,却被一条软鞭缠住了脚。脚踝刺痛,杀手回手一刀削断带着倒刺的鞭子,身体则落到卓杨二人方才的位置。
“铿!”杀手一刀斩向细索,火花四溅,竟未能将之斩断!心下一惊,断稍的鞭子又缠过来,杀手只好跃回自己人船上。
这些青衣人颇为无赖,除了站在杨意他们之前那小船上的用鞭之人未动,其余人等稍有不敌便钻入水中,而后便有尖刀从水下刺上来。如此水下船上地来来去去,仿佛làng里白条,滑不留手。
察觉到青衣人在拖延时间,之前那与杨意缠斗的杀手再跳过去,不再妄图斩断铁索,而是一刀劈向那稳住细索小船的青衣人。青衣人见刀光袭来,快速后退两步,小船微微一晃,并未移动。
白衣杀手一击不中,刀式已老也不变招,直直劈将下去,竟将船身砍成两段!
在细索上走了大半的杨意突觉脚下一沉,稍稍跃起,回落时细索已再度绷直。
“哼!”一声娇叱,眼见半截船身要被细索拖走,青衣人一脚前踏将之按下。江水灌满船身,眼见要沉默,青衣人一个鹞子翻身,将残舟翻过来扣在水面,再度死死踏住。
“不杀女人。”看不见面目的白衣杀手突然开口道,青衣女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咯咯……”女子娇声笑着,露出的一双剪水秋眸弯成了月牙。女子笑弯了腰,脚下踏着的残舟却不动分毫。她笑了一阵,手抚着被削断的软鞭悠悠道:“男人照杀不误。”说罢将鞭子一抛,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手腕一抖,剑锋寒气bī人。
“十二!”女子唤了声,一青衣人从战圈中退出,落在她身旁。青衣人一站稳,女子立即挥剑朝白衣人杀去。
统共十多只小船,地方狭窄,青衣女子与白衣杀手均是身法上乘,斗在一处颇有翻江倒海的气势。观这二人路数,与杨意和卓不归的武功套路大大不同。两者虽是为敌,招式却又共通之处,便是毫无花样,尽是要命的杀招。
二人过了百十来招,青衣女子渐渐落了下风,但仗着身法灵活,也暂时未显出败象。
白衣杀手怒气上涨,却仍恪守着自己不杀女子之言对青衣女子守多攻少。眼见缠斗久难结束,不愿再与青衣女子纠缠,晃个虚招便疾速退走。同时口中吐出句异族言语,青衣女子不知他所说为何,却见那些白衣杀手突然都退开,而后一起发力,将青衣人夺得的小船都击得粉碎。
“呃——”青衣女子来不及动作,四周已全是碎木。代替她压着残舟的十二同样落入水中,失去着力之处,乌箭与铁索便落了下去。
这厢双方人马斗得正酣,杨意抱着卓不归已差不多走完悬索。眼见只差不到两丈便可登上大船,杨意察觉细索下沉,连忙提气往大船跃去,却觉胸口剧痛,低头看,胸口竟被cha入五指!卓不归正冷眼看着他,慢慢收拢手掌。
杨意两臂一抖却没有放开,而后抱着卓不归一起朝后歪去。
一声“噫”,也不知是笑是叹,大船上飞出一根白绸卷住杨意腰身,将他拽了上去。
杨意落地后踉跄退了两步,跌坐下去,“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卓不归则被手持白绸的女子点了xué道拎过去丢在角落里。
“……别……动他……”杨意想要靠近卓不归,奈何胸前血流如注无法成行。勉qiáng抬手点了自己两个xué位,而后已凝不起真气。
座上书生模样的男人走过来,看了眼一旁动弹不得的卓不归,啧啧感叹着“越看越像”,而后蹲在杨意面前道:“杨盟主真是重qíng重义,对自己的死对头都能舍命相救,佩服佩服。喂,血流gān了没?”说着还伸个指头戳了戳杨意伤口。
杨意苦笑,无力反抗他,只是道:“……归……元……”
男人“哼”一声,收了手指,顺道让一旁的白衣女子把他剩下几个xué道封住,杨意伤口的血这才总算止住了些。男人起身后向白衣女子又道:“好好给杨盟主治伤。至于他,”男人指着卓不归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看管起来,记得一定要看好了,要是有谁不小心跟杨盟主一样被咬到,管埋不管治。”男子说着,笑得十分得意。
一生难求六阳宫主如此落魄,眼下虽不能为所yù为,稍稍欺负一下总是可以的吧?就算秋后算账,那也是秋后的事qíng了。
男子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却听身后杨意艰难地道:“……别过分……”男人回头,看着杨意挑起眉头。杨意一脸坚决地与之对视,明明喘气都艰难了却分毫不让。
男子不禁垮下脸色,扭头冲侍女道:“还不给杨盟主止血!上好的金疮药给我不要钱地涂,涂得把血堵住最好!听杨盟主的话,好好招待卓宫主,若是怠慢了,自己去柳河喂猪!”说罢狠狠瞪着杨意,一副“这下你满意了吧”的神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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