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归道:“姑娘说笑了,卓某一平常俗人,哪有如此本事。”
“难道不是吗?”那位说话的人把卓不归的自谦当了真,有些惊讶道,“听闻中原女子娇嫩得很,中原男子也是风流儒雅,所以中原女子最喜欢如卓公子这般的俊俏书生,不知可是真的?”
卓不归还未答话,便听一人笑道:“中原女子多柔弱,自然喜欢弱质书生。我们苗疆女子最敬仰大英雄,就应如杨哥哥这般高大英武,才靠得住。或如我家阿贡哥哥,结实能gān,又知道体贴人,这才是最好。”说话的竟是阿月拉,她看着卓不归,脸上的笑并不真实。
周围已聚了好些人,都是来看卓不归和朱娜热闹的。听阿月拉说话,纷纷给她让开路。
卓不归不知哪里惹得阿月拉不高兴,见少女走过来,有些不悦地瞪了自己一眼,然后硬生生站到自己和朱娜中间,挽住朱娜胳膊道:“朱娜姐姐说是不是?阿贡哥哥可是今天得了头筹的真勇士呢。”说着朝一个高壮的汉子笑。
那汉子应就是阿月拉所说的阿贡哥哥,被阿月拉这么一赞,有些害羞,只是呵呵地笑,看了眼朱娜,又低下了头。
卓不归看得明白,那阿贡明显是爱慕朱娜,阿月拉这番说辞,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打朱娜的主意。卓不归但笑不语。
“朱娜姐姐,gān站着没什么意思,我们还是去跳舞吧!”阿月拉说着要拉朱娜走。
朱娜看了眼阿贡,又回头向卓不归道:“卓公子,那我们先过去了。”
卓不归点头:“姑娘请便。”
阿月拉又瞪了卓不归一眼,拉着朱娜走了。
“哎,你说阿月拉妹子可真是伶牙俐齿,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了卓兄?”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靠了过来。
卓不归瞥他一眼道:“杨盟主以为卓某就这点气量?”
杨意连忙呼冤:“卓兄明察,我与卓兄相jiāo多年,岂会如此揣测卓兄?只是羡慕卓兄桃花满地而已。”
卓不归有点懒得理他,却还是道:“杨盟主有阿月拉这枝桃花还不知足?”
杨意朝一旁看了看,连连摆手道:“卓兄可不能乱说。卓兄慢慢休养生息,我还是跟着阿月拉妹子他们跳舞去吧!”说完跑了。
卓不归朝杨意方才看的方向看去,见那名叫可勒的大祭司学徒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舞蹈的阿月拉,立时明白了。不过这些事与他无关,卓不归并不计较。
卓不归正坐在一旁自斟自酌,偶尔瞟一眼杨意,可以看见他和那些苗人手拉手地围着篝火转圈。
“卓兄,我敬你!”杨意拎着个葫芦站在五六步外,冲卓不归笑喊道。
卓不归看了杨意一眼,举起酒壶示意,饮了一口。
杨意没有喝,只是哈哈大笑。
卓不归莫名其妙地看他,他却什么也不说又跑回苗人堆去了。
知道被杨意耍了,卓不归按住直跳的眉头转过身去。平息了被戏弄的不快,卓不归再转回身,发现那个方才手舞足蹈的人不见了。环视周围,篝火明亮,人来人往,唯独不见杨意的踪影。
☆、花山节(下)
杨意不见了。
卓不归沉下脸。
“王一。”卓不归唤道,一个身着苗装的男人站到他面前。
这人相貌普通,低眉顺眼,扔在人群里根本找不出来。
“杨意去哪儿了?”
王一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卓不归把酒壶放在一旁,起身顺着王一的方向走。
走出人群后,卓不归没有跟得太近,只远远落在王一后面。夜色中又行了一段距离,周围再没有其他人,王一运起轻功飞快地在前面带路,卓不归跟在后头,心里思量着杨意的事qíng。
王一是六阳宫的影子,是卓不归此番带出来的三个影子之首。卓不归在江上遭受伏击被带到水云寨之后,影子花了好几日才来到这里。
影子由玄阳护法管派,自有自己的一套联络方式。卓不归将王一留在身边,安排了一个影子在外头与六阳宫中联络,剩下一个则关注杨意的行动。
王一快速地朝着目标前行,应是循着另一个注意杨意动向的影子留下的记号。
大约走了有一刻钟,王一在一片林子外停了下来。王一回身,跪下向卓不归行礼,卓不归摆摆手,自行往前而去。王一没有停留,很快消失在来路上。
卓不归打量四周,这片林子不大,长在一个山坳中。树木高大,夜色掩映下,看起来有些yīn森。
卓不归抬脚往里头走去,进了林子,月光被树叶挡住照不下来,四周一片漆黑。卓不归没有夜能视物的奇技,只能看到四五步外,便放轻了脚步,缓缓前行。
走了数十步,卓不归能听到前方有人jiāo谈的声音。稍微再靠近了一点,卓不归在一株巨树下停住,刚好能听清他们说话。
树林中央有小片空地,正在说话的二人,一个苗装一个长衫。苗装的自然是从卓不归眼前无故消失的杨意,长衫那个一副书生模样,正在向杨意讨要什么东西。
听那书生道:“把归元刀法给我。”
杨意道:“江楼主,事qíng还没办完,我若把东西给你,你食言了怎么说?”
书生“哼”了一声道:“杨意,燕子楼做的是诚信生意,从来没有食言一说。你这点都不相信也敢来求我办事?”
杨意笑道:“江楼主,你我各取所需,‘求’之一字,生分了。何况江楼主知道我也是诚信人,向来一言九鼎,否则江楼主怎么敢随随便便接了我的生意?”
“你诚信个屁!”书生指着杨意破口大骂,“上回给六阳宫送消息的账不跟你计较,剩下把解药在苗疆的消息给六阳宫、江上救人、送人到水云寨、还有给你胸口补窟窿——我出了多少人多少力,东西至少先给我一半!”
杨意笑着挡开书生举着的手道:“看来江楼主是要跟我算账了,那我们就来算一算。首先,解药在苗疆的消息是我给的,你转手就卖了我不收一文钱算是还你送消息的qíng分。至于江上救人这事,本来就是生意的一环,你臭显摆来晚了害得我胸口白挨几个窟窿,难道后面的事qíng不该由你料理?”
“那——”书生一时语塞,立马又狡辩道,“总归事qíng已经办到,一点点小小的波折根本无关痛痒。千年冰蚕我花了一万两,折成刀法给我十页。”书生又把手伸到杨意跟前。
杨意再度笑着推开书生的手道:“江楼主,十页没有,三招,不看我可就走了。”
书生气得牙痒痒,来回跺了几步,终是咬牙道:“好!三招!点个火把照亮点,给我看清楚了!一遍记不住看两遍,两遍记不住看三遍,没看明白不准走!”
杨意点头道:“好说好说。我相信以水心姑娘的悟xing,一遍足矣。若江楼主想看明白,免不得我要到燕子楼长住了。”
书生气得直抖,一旁的蒙面女子利落点燃了火把,向杨意道:“杨盟主请。”
杨意笑了笑问女子道:“我出来的时候没带兵器,可否请水心姑娘赐下一件?”
女子看向书生,书生有些不耐烦地道:“给他给他!”
女子解下自己的佩刀递给杨意。
杨意抽刀出鞘,三尺青锋在夜色中亦觉寒气扑面。
“好刀!”杨意不掩赞叹,随手划了两下,隐隐可闻啸声,“归元刀法共计十三式,这前三式水心姑娘请看清楚了!”说罢将三式刀法使出。
归元刀法乃前武林盟主骆风行所创,是连云阁绝技之一,见过骆风行归元刀法的人无不叹一句“jīng妙绝伦”。
卓不归看过骆风行的刀法,飘逸而不失刚毅,与他青衣客的名号十分相配。
骆风行的刀法jīng妙,不以刁钻取胜,而以洒脱应敌,招式收敛杀气而流露从容俊逸,可以说是正道大侠的典范,当年不知道俘获了多少芳心——这是师父卓雪的评语,卓不归不全以为然,但对其所言骆风行刀法大气从容是认同的。
若论招式严谨不漏,归元刀法与六阳宫传承数百年的功法还有些差距,但就意境而言,确实各有千秋。骆风行功力见识都是武林顶峰,归元刀法在他手中可直bī六阳宫武学,而眼前杨意使出的归元刀法又与骆风行有极大不同。
卓不归原本一直以为杨意应该和骆风行很像,因为杨意是骆风行的徒弟,又都是武林盟主,正道大侠差不多都是那个样子吧?后来越是打jiāo道,发现他们其实很不一样。
相比骆风行的磊落侠气,杨意更为谨慎周详,处事方法也偏于计算。倒不是贬低杨意,只是比之骆风行内外如一的豪侠慷慨不拘小节,杨意则更懂得审时度势,知道怎么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好的结果——卓不归觉得杨意比骆风行更适合武林盟主的职位。
而这次苗疆相遇,卓不归觉得自己对杨意的了解还太少了。
杨意使出的归元刀法,和骆风行大不相同,却不是卓不归原本以为的不同。卓不归以为杨意使出来的刀法会更加刁钻,就与他狐狸一般的xing子一样,但这次卓不归看走了眼。
杨意的刀法,凌厉刚猛,举轻若重,竟是毫不遮掩地泄露着煞气,全然不见平日的宽厚模样。如此恣意张扬的杨意,让十丈开外的卓不归都感觉到了危险。
三招使完,杨意收刀回鞘,将刀恭敬还给女子,还是那副温和亲切的声音道:“江楼主可看清了?”
卓不归看不到杨意的脸,却知道他一定在笑。再回想他方才的招式,心中腾起寒意。
书生自然是没看清的,转头问女子道:“看清楚了吗?”
女子恭敬地道:“杨盟主悉心指点,受教了。”
书生嗤笑:“没看出来哪里细心,就看见妖魔乱舞。”
杨意不介意地笑笑道:“江楼主如今看到了刀法,可满意了?”
书生道:“看到了未必是真的,如果到时候打不过骆风行,还是得你上。”
杨意道:“江楼主要让我跟师父对阵?我可不能做这种欺师灭祖的徒弟。”
书生理直气壮道:“受了我的礼就要帮我办事。说好的我助你解蛊,你助我娶芳菲。让你打赢他,又不是打死他,怎么就欺师灭祖了?”
杨意笑道:“江楼主不会以为师父输了就会把芳菲嫁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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