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听松微微侧过脑袋,矢口否认:“这是热的。”
“别逞qiáng啦。”赵七知道他疼,就一边给他包伤口,一边试着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了,昨夜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岳听松道:“我不是给你暗号了嘛。”
“暗号?”
“对呀。”岳听松似乎有点得意,“这可是我突然想出来的。我走的时候不是摔了一个杯子吗?嗯,意思就是‘掷杯为号’,让你静候时机,等我的信号。怎么,难道你没看出来?”
“……完全看不出来。”说完,赵七将自己的谜语解释了一遍。两人沉默片刻,对视一眼,都是忍俊不禁。
“哈,我看咱们以后还是有话直说吧。”岳听松红着脸,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怕扯到伤口憋笑憋的。
赵七深表赞同。
不过转念一想,他不禁疑惑地问:“既然没猜出来,你又是怎么知道要在昨夜来的?”
“其实我那天就想带你走,可之前吃了一种很厉害的药,一时没有将药力消化完全,内力使不太出来。”岳听松解释道,“我当时打不过他们,只好先走。这两天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想快点把你偷出来,正好遇见……哼,赵禹成竟敢这样对你,等我好了,一定要去给你讨个公道!”
岳听松说着说着生起气来,伤口眼见又要裂开,赵七赶紧拍拍他的脑袋:“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要是我再厉害一点……嘶。”岳听松倒吸了口气,神qíng有些郁郁,“他是不是对你很不好?我真该早些去的。”
“呃,其实平时也不错啦,昨夜是他太生气,故意吓唬我的。”赵七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不说他了。倒是你,若是我已经逃出去,你扑了个空可怎么办呢?”
“我问你的时候不是说了么。若是你撒谎,我便是上穷碧落下huáng泉,也不会放过你的。”岳听松认真道,“我一向说到做到。”
这目光实在太灼人,赵七只好借着包扎伤口的动作躲了过去,红着脸嘀咕:“怎么听起来跟仇人似的……不对,你怎么知道的?”他转念一想:“哦,我把那本书还给你了,你认出我的笔迹了吧。唉,早知道立碑的时候应该用左手写的,真是百密一疏。”
“你在说什么?”岳听松茫然问道,“什么笔迹?”
“你不是看出白雪棋的墓碑是我写的,所以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岳听松惊讶道:“啊,你果然是他!”
赵七比他还惊讶:“既然你不知道,那是怎么看出我在说谎的?”
“还有第二个问题呀,你说你不喜欢我,就一定是在说谎了。”岳听松理直气壮道,“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嘛。”
“你——”赵七哑然,半晌方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原来这是一件需要讲道理的事吗?”岳听松奇怪地眨眨眼,“你要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你能说出这件事的道理吗?反正,我就是这样没道理地喜欢上你了呀。”
第67章
赵七完全被他绕糊涂了。
这种事是不讲道理的吗?他想了想,发现自己可以轻易说出自己喜欢岳听松的很多理由:比如他武力高qiáng啦,为人正直啦,身份显赫啦,对自己很好啦……
可再仔细一想,这些原因似乎又都不成立。
在自己认识的人里面,赵禹成可能是最厉害的;赵四曾经也挺正直;至于身份显赫,岳峤当属无出其右……这些人曾经都对自己不错,可自己为什么不喜欢他们呢?
赵七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其实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一直等到把最后一圈布缠好,他突然反应过来漏dòng所在:“不对,就算这是件没道理的事qíng。可你喜欢我,跟我喜欢你,压根是两码事啊!”
岳听松听了之后,神qíng有些纠结,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沉默了很久,他才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不喜欢我呀?”
“哈哈,真是个呆瓜。”赵七忽而一笑,反问道,“要是我当时说了真话,你会怎么做?直接离开吗?”
“我当时说的可是一笔勾销啊。”岳听松订正道,“意思是不追究你在我书上乱画的事了……唔,你没说真话,我以后还要罚你的。”
赵七摇头笑道:“qiáng词夺理。”
他终于包好了伤口。
让赵七暗暗高兴的是,岳听松所练的功法真的很神奇,那里现在已经不再流血。而他的脸色也在渐渐好转。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你还没回答我呢。”岳听松歪着脑袋,又一次出声提醒。
赵七回过神,故意慢吞吞伸了个懒腰,眼见岳听松急得不行,这才神秘兮兮地朝他一笑:“忙到现在都忘了,我还有一句顶要紧的话要告诉你呢。”
“是什么?”
赵七凑到他耳边,小声而快速地说了句什么。
火苗舔舐着gān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融融暖意充盈着整个山dòng。另一头,留青动作一顿,一只兔子差点直接掉进火里。
这里不过是一处简陋的山dòng,甚至现在都不只属于他们自己。而这两人朝不保夕,无论身体心灵皆饱受重创。在此地之外,更有无数人对他们虎视眈眈。
可此时此刻,他们心中涌动的,是前所未有的圆满和欢喜。
“我就知道。”岳听松轻轻笑了,亲昵地蹭蹭他的鼻尖,低声道,“我也是。”
第68章
等将伤口处理完毕,留青已经烤熟了兔子,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赵七完全没在意,毫不客气地挑了一只最肥的,直接啃了一口。
没有调过味的兔ròu其实不怎么好吃,但此时也没有挑剔的余地。赵七囫囵吞下去,等了一会儿,才将ròu撕下来,全都一点点喂给岳听松吃。
“莫非是担心我下药?唉,没想到赵管事居然这么不信任在下,真是叫人伤心呀。”留青装模作样地抹抹眼睛,动作跟方才赵七擦眼泪的时候一模一样,“好歹刚刚才共患难了一把,更别提咱们之前就jiāoqíng匪浅,那五千两——”
就在这时,岳听松毫无征兆地出手了。
只见一道白影快如闪电,朝留青呼啸而去!
留青瞳孔骤缩,急忙挥手格挡,却猛见白影一分为三。他暗道一声不妙,却已不及变招,xué道一麻,身体已然动弹不得。
“咔哒哒……”
白影落地,竟是一把零散的兔骨。
留青心中大怒,无奈口不能言,只能怒视着岳听松,目光几乎要将他戳成筛子。
而岳听松连看也不看他,只淡淡道:“你的话太多了。”
赵七却是心里一甜,他知道岳听松这是在给他出头,眼见留青chuī胡子瞪眼却一点办法没有,跟当时欺负自己的那个qiáng大又可怕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他就慢悠悠挪过去,故意在留青眼前,把那些还没来得及动的兔子全都抢了过来,一只都没有给他留。
岳听松坦然地在留青仇视的目光下吃饱喝足之后,便扭头对赵七jiāo代道,“接下来,我要调息一会儿。嗯,就跟睡觉一样,不过就是睡得沉了些,不太容易叫醒,你可别担心啊。”
赵七听话地点点头,又给他喝了点水。岳听松便躺着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一开始,赵七见他胸膛都不动了,简直吓得要命。后来才发现他只是每次呼吸的间隔变得很长,呼吸也深得多。
稍微放下心,赵七又跑去外面拾了一些gān树枝和大树叶。赵四当年带他逃亡的时候,他很是记住了几种可以吃的野菜,路上遇见,也一并采回来,打算收拾过后当做晚饭——至于从留青那里抢来的兔子,他自己是舍不得吃的,就准备都用树叶包起来放好,晚上全喂给岳听松,好让他康复得快些。
就这样乒乒乓乓地忙了好一阵子,赵七擦擦头上的汗,摸了下岳听松的手,发现有些发凉。他不知道这是岳听松自我调节的正常状态,赶紧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他盖上,想想不放心,目光便向留青瞥去。
留青依旧维持着那个堪称尴尬的姿势,见赵七打量自己片刻,就毫不犹豫地蹦跶过来扒衣服,目光中不由掺入了几分兴味。
莫非,他……
没留给留青多少想入非非的时间,赵七往他脸上盖了一层破布,就抱着他的外袍,跑去给岳听松盖在了身上。
现在,岳听松身上盖着衣服,下面垫着gān糙,摸起来终于热乎了一些。
经过一夜奔波,赵七又累又饿,其实早就撑不住了,之前全凭一股气才撑下来。此时终于将岳听松安顿好,柴火和食物也足够,心神略一放松,疲累立刻占据了他的身躯。
他慢腾腾地从小包袱里拿出馒头,用树枝穿着放在火上烤了烤,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因为吃的太快,他中间还被噎住几次。但露水剩得不多,附近又找不到溪流,犹豫了很久,他也没舍得喝水,全都gān咽下去。
肚子里有了东西,赵七恢复了一点力气。他想看看自己的脚腕伤得怎么样,可脱鞋的时候才发现,整条小腿都肿了。
于是赵七又花了很长时间把鞋袜脱下,做了些简单的处理。他现在已经很困,依然支撑着不敢睡觉,一会儿戒备地瞅瞅赵七,一会儿又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警惕地注意着周围一切风chuī糙动。
岳听松现在受了伤,他要把他保护好才行。
不知过了多久,赵七察觉到空气中传来一点湿润的气息。外面传来细微的啪嗒声,他小心翼翼地凑到dòng口,发现原来是下雨了。
这是入chūn以来的第一场雨。
赵七欢欢喜喜地拎着小罐子去外面接,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chūn雨甜丝丝的,带着些山间糙木的气息,很是清凉慡口。他把罐子放在地上,又回到dòng里拿出一块gān净的布,用雨水打湿。
然后他就凑到岳听松身边,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颊。
一开始,赵七还是心无旁骛,可擦着擦着,就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啧啧,这小子是不是越来越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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