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娇正是这个意思,不过倒叫张汤道破了自己的心思,她也不怎么介意,“那么张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在下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夫人小心一些为好。”张汤始终觉得开酒肆这种大动静,实在不怎么合适。
“张大人啊,他刘彻负我甚多,就算是发现我还活着又能怎样?我既然逃出了那个世界,谁也不能bī我回去,只是就算是隐姓埋名了,我也不甘流于平凡。他终究,只是想身为皇后的陈阿娇死的,你放心好了,田蚡和馆陶公主会保你的。”
陈阿娇这是在给张汤分析利害关系,说她固执也好,愚蠢也罢,每个人有每个人生活的信条,皇帝又怎样?当年能收拾得那小子服服帖帖,以后也一样。说什么你负我、我负你,都是太过儿女qíng长的事qíng,过去就过去了吧。
她自有自己一套歪理邪说,张汤却觉得讽刺极了,他第一次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在夫人看来,张汤果真就是那自私自利的小人吗?”
陈阿娇愣住了。
张汤依旧是平静极了的一张脸,眼底却沉着什么,转而一叹:“方才饮酒,张汤胡言,夫人忘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想写个酷帅狂霸拽的女主……这文文名是复仇啊,离开长安还复仇毛线
所以不管高智商的女主到底是不是想留下或者想高调,脑残作者都不会要她离开的。
#论一个脑残作者如何监禁女主#
张汤果然是真爱……话说有人的真爱是刘彻吗?
☆、第二十三章初见端倪
这人分明已经将话说了出来,这个时候却又说什么让自己忘了,陈阿娇忽然就窥见了张汤那外表下的矛盾,这死人脸,也不知道每天是在纠结些什么。
只是张汤方才说了什么?他说——在夫人看来,张汤果真就是那自私自利的小人吗?
她本来想说不是,可是自己哪一句话不是站在“张汤重视名利”这个角度上考虑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张汤脸上,这人还是板着脸,低垂着眼,看着木杯,让人无法看到他眼底的神色。
他穿了一身藏蓝色绣花袍子,袖口处有盘着的雷纹,腰上还是那块廉价的素玉,严谨极了。
缘何说出了那样的话,问了那样的问题,却又说自己是胡言乱语?
只是这个问题对于陈阿娇来说还真是不好回答,所以她gān脆顺着他的话说:“此物名为茶,恰好醒酒,张大人算是除我之外的第一位品尝者,请。”
她端起木杯来,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将糕点推到张汤面前,“红豆糕。”
张汤先是端起那茶杯来喝了一口,有微微的清苦的味道,很淡,可是却带着几分清韵的茶香,一向是听说馆陶公主府的吃食最好,最是jīng细,前些天陪着刘彻走了灞陵一遭,他倒是知道了很多关于陈阿娇的事qíng,心里的感觉却更是复杂了。
手指拈起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块,入口香甜,味道的确比宫中的好多了。
他一抬眼,却见陈阿娇笑意满眼。
“张汤,你胆子真大,不怕我毒杀你吗?”
张汤手一僵,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垂着眼,将那红豆糕放在碗碟旁边,似有似无地弯了一下唇,像是笑了,又像是还板着脸。
他说了一句话,让陈阿娇脸上那原本轻松的表qíng一下就变了。
这雅座之中的气氛是无比冷寂,而一杯酒楼别的地方还热闹极了。
张汤府邸,忽有一人纵马过来,却在门口停下,作白袍公子打扮,文人模样,然而姿容艳丽,不是那淮南王郡主刘陵又是谁?
她以张汤友人的身份递了拜帖,带来些淮南特产,满以为定能够见到张汤,却不想见到的是张汤的夫人。
张汤夫人陶氏,娴熟温婉,乃是张汤糟糠之妻,这时张汤虽然官至廷尉,位列九卿,陶氏却还是荆钗布裙,朴素极了,此刻出来迎客,一见刘陵便愣了一下,“不知公子——”
“敝姓刘,是张大人的朋友,此行是来找张大人的。”刘陵故意放粗了声音说话,一脸的镇定自若。
陶氏却摇头:“他不在府中,方才听人说是跟桑弘羊侍中去吃酒了。”
刘陵惊讶:“怎地从来没听过张大人喜欢饮酒?”
“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是跟别人在一起,想必是有事qíng吧。”陶氏这样解释了一番,又说道,“如果您有事儿的话,不妨让我为您传达——”
“不必了。”刘陵下意识地一口回绝,看着陶氏的眼神之中却藏起了几分轻蔑,她对张汤存了引勾的心思,自然是看不上他的发妻。;刘陵一拱手,“请问夫人知不知道张大人去哪里了呢?刘某实在是有急事找他。”
陶氏觉得有些不舒服,却害怕耽误张汤的事,张汤这次出去让下人先知会了她,说是去长安市新开的酒肆了。
“似乎是西市那边有新开的酒肆,桑侍中好酒,大约同去了。”
于是刘陵一抱拳,勾唇一笑,“谢谢夫人相告,在下告辞。”
“不送。”
陶氏看着刘陵去了,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什么时候张汤认识了这样的人了?前些天就神思恍惚的,有时候写着写着字,也能突然丢了笔,她问起是怎么了,张汤又说没事。她隐约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张汤不说,自己是不会多问的。
如今看了这突然寻来的陌生俊俏公子,陶氏心中的yīn云就暗暗起来了。
那刘陵此番孤身来长安,一是为了为淮南王结jiāo权贵,打探消息,二是为了与和亲一事,她有自己的打算,现下已经到了长安,忙完了别的事qíng,初步探听清楚朝中qíng况,总归还是窦太皇太后的势力占优,也许还是要和。
她来找张汤,自然是要使计了。
只是没有想到,jīng心准备了,张汤竟然不在府中。
她牵着马到了长安东西两市,却听到路边有人正在谈论一些有趣的事儿。
“你们是没看到啊,当时那酒坛子就从楼上啪地一下就掉下来了,你们猜怎么着?那酒坛子一落地,碎了,可是全场人啊就直接醉了!”
“你又在胡说了,酒坛子落下来跟众人醉了有什么关系?”
“嘿,你怎么就不信呢!听我说啊。”
“得得得,那你说。”
“其实是那酒坛子落下来,酒不就洒了吗?那酒香啊,就那样飘了一街,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当时我就在场,一闻就醉了,那是真好酒!”
“真的还是假的啊?”
“哼,什么事儿我都能chuī,就那一杯酒楼的酒不是chuī出来的!那格调啊,堂里头打扫得gāngān净净,漆案放得整整齐齐,一进去那个舒服啊!”
“我也听人说了,那就可是千金难得的陈年乌程若下酒,竟然就这么一下子给砸了,这是不是太财大气粗,这一杯酒楼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谁知道啊,我看着那打算盘的是个脸上有疤的姑娘,不是……很漂亮……”
“哈哈,丑女就丑女,你怎么还含蓄起来了?”
“哈哈哈……”
刘陵牵着马从一群大老爷们儿身边路过,这似乎是新开的一家酒楼,这么有名,还有陈年乌程若下酒,她这走了一会儿,竟然街头巷尾都在说这一杯酒楼,这倒是奇了怪了,什么时候一家普通的酒肆都有这样的名气了?
她走过去了,却没有见到路边上方才还胡chuī乱侃之人掂了惦自己手里的几文钱,嘿嘿一笑收了起来。
——这长安城虽说是富庶人家居住,但总归还有穷人的,更有贩夫走卒之类,陈阿娇想要花些小钱找托儿对一杯酒楼chuī嘘chuī嘘又有何难?
这不过是一种广告手法,以独特的行为引起大众的关注,进而打响名气,尽管长安最好的酒肆未必是他们这一家,可是因为广告名气效应,就会给人这样的错觉。
更何况,陈阿娇喜欢的是高附加值的东西,她卖的不是酒,是品味。
一杯酒楼的格调是与别的酒肆完全不一样的。
酒楼酒楼,就已经脱离了一般的酒肆的概念了,集吃喝娱乐为一体,只是现在还没怎么发展起来,陈阿娇的计划可不是一锤子买卖,她做的是细水长流的长久生意。
这边刘陵终于找到了这“一杯酒楼”,将马拴在一边,走了进去。
楼上,陈阿娇看着张汤。
张汤方才说:“杀猫尚且不忍,何况乎张汤?”
她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她想了许多,眼神在那一瞬间化作了利刃,然而张汤是深海,任由她刀穿剑入,依旧无声。
张汤那略带着妖气的眼一闭,却是心中沉沉,又说错话了。今日总是胡言乱语,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墨黑的发落在肩头,伸手将那一块红豆糕拿起来,吃了。
陈阿娇冷笑了一声:“张大人真是越来越神通广大了。”
如今话都说开了,张汤也觉得无所谓了,还是那八风不动的表qíng,沉稳道:“夫人不问问在下如何知道杀猫一事吗?”
无数的画面在那一瞬间从陈阿娇的脑海之中过去,就是那一次,刘彻成为了太子,按理说一只猫换来了大事成功,也算是一笔很好的jiāo易,可是自己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可怜那只猫,还是可怜刘彻,或者是可怜心机深重的自己。
带着记忆在馆陶公主府那几年可以说是过得处心积虑,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那个时候的形势也比较复杂,当时的太子和胶东王刘彻,还有当时还是王美人的太后和栗姬……
现在想起当时的自己来,身体年龄也不过是几岁,就去cao心那么多,简直就是找不到事儿gān,虽说后来失去记忆之后过的那些日子让此刻的自己无法直视,可是仔细地想一想,也许那是真正什么也不用担心不用在意的日子。
她很少去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因为那会意味着某些秘密被挖掘出来。
此刻张汤却提到了,她有一种受到冒犯的感觉,又觉得是坚硬的盔甲被人钻破了一点,对张汤,陈阿娇是真的有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张汤这人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聪明起来让人喜欢,可是讨厌起来让人恨不能咬他借口,但你一旦看到这人四平八稳的死人脸,虽则有那几分藏着的狠厉,外表上却还是沉稳,就再也没有什么心思了。对着这样的一个人固然生气,但是也不能发火,张汤啊张汤,还真是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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