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艾琳夸她也就罢了,旁边还有个小胖子一起夸,顾怀袖简直有一种扶额的冲动:你俩别一唱一和,说恭维话是一门艺术,有你们这样当着人的面夸的吗?
顾怀袖听一场戏头一次听得这么吃力。
她揉着自己的额头,几乎眼冒金星地听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叽叽喳喳,趁着他们聊得高兴,索xing留了青黛在屋里看着,自己出来透气儿,结果恰好听见外头两个人在说了对面的事qíng。
隆科多让人把李四儿抬回去了?
这一回,他似乎倒是识相了。
只盼着李四儿的事qíng,他别缠住不放就成……
不过……
咳,最担心的人应该是隆科多。
顾怀袖忍不住想着那一百头猪若都是到了隆科多的府上,不知道这位爷到底是个什么表qíng……
若是这件事闹大了,顾怀袖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说辞。
没关系,官员之间自来有礼尚往来的说法,有时候大家都在送礼,要紧的时送什么。
顾怀袖送猪,这好啊!
反正她这是送给隆科多吃的,又没说是送给他的美女。
不知不觉之间,又一条毒计已经生成了。
顾怀袖笑了一声,忽然之间听见下面有人吟诗作对,又大笑起来。
下头都是今科来顺天参加会试的举人,看着出来的人个个都是衣着光鲜。
仔细想想,当年这个时候的张廷玉大约也是这样。
弯唇一笑,顾怀袖正准备走,不过却看见下头廊柱边有个缩着肩膀的男子,一副受不住chūn寒的模样,瞧着眉目倒是颇为俊朗。
天下寒士,只求一朝金榜题名吧?
顾怀袖也没多想,在外面透了一口气,没一会儿就到了离开的时候,艾琳一路跟着顾怀袖出去,一副已经跟胖哥儿成为好朋友的模样。
“对,十四爷也很厉害啊,骑马she箭什么都行。是的,火铳也会,准头很好!”
“你一说我又觉得我好像见过……”
好像当初自己去点禅寺骂臭道士的时候,就见到过十三爷,旁边那个就是十四爷吧?
胖哥儿想着,有些不大记得了。
他们到了门口,就跟艾琳分别。
艾琳拉着顾怀袖的手,两眼又开始冒星星:“您就是张翰林的夫人吧?不知道以后我可不可以来找小胖玩……”
“他喜欢玩,你可以来找他的。”
顾怀袖头疼,只看着穿着马面裙的洋妞,有一种特别违和的感觉。
听见她的话,艾琳欢呼了一声,满脸洋溢的笑容看着顾怀袖离去。
她回头来转过身,就看见皇宫里的皇子们也出来了,罗尔也在。
艾琳上去就跟诸位爷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福身礼,然后对着十四阿哥胤祯大喊:“十四爷,我见到那一位玩火铳的夫人了,她太美了,不,要紧的是她好厉害……啊,还有她的公子,好可爱的……”
胤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张二夫人什么模样他们能不清楚吗?
艾琳简直是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
众位阿哥堪称无语地绕过了艾琳,直接从她身边过去了。
艾琳百思不得其解,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qíng吗?为什么看着诸位阿哥的表qíng,竟然像是撞见了丧门星一样有些晦气?
不得已,艾琳最后拉住了走在后面的十三阿哥,“十三爷,这……艾琳说错什么话了吗?”
十三阿哥好笑地停下来,忙道:“不,艾琳,你什么话都没说错,继续这样下去就好了。”
说完,十三自己止不住地笑,上去跟太子和四哥走在一起。
胤禛回看了艾琳一眼,眼底也划过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
太子哼声道:“这女人真是疯了……若不是因为怕将这件事捅大,伤了隆科多跟佟家的面子,早让人把那刁妇抓起来治罪了!”
看得到,吃不到,感觉一点也不好。
太子爷眼神yīn狠,甩了袖子就朝着外面走。
后头胤禛胤祥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这才跟了上去。
至于顾怀袖,已经去远了。
出来一趟,也要再去看看廖逢源那边,今年的新茶江南已经在收了,廖逢源有时候在那边张罗事qíng,有时候又要忙着来这边办会馆的事qíng,现在他儿子廖思勉也开始懂事,知道帮着父亲做事。
不过廖逢源从来不让廖思勉cha手生意,只让他好好读书。
顾怀袖来的时候,就看见廖思勉坐在一壶chūn的一张桌案上,写着字。
小胖子一见到廖思勉就奔了上去:“勉哥儿!勉哥儿!哈哈……”
“哎,胖哥儿!你怎么来了?”
廖思勉缺了个牙,还在换,这会儿一下就放下了笔,连忙跑上来跟胖哥儿叙旧,一转眼也看到了后面跟进来的顾怀袖,忙躬身行了个礼:“夫人好。”
顾怀袖上去拉他起来,只道:“只是顺道来看看廖掌柜的,不成想竟然看见勉哥儿也在,想必你们今年上半年又要在京城里过了?”
“正是呢。”
廖思勉点了点头,又道:“最近河上的事qíng不少,我爹挺担心生意的……唔,这些我都不大懂。”
“我知道了,你跟胖哥儿去玩吧。我上去找你娘说说话。”
顾怀袖叫人上去通传了一声,便跟着走上楼去。
胖哥儿跟廖思勉在下面下棋,顾怀袖刚刚上了楼,竟然就看见一名男子靠在花架旁边,手里端着一壶酒,一副落魄làngdàng子的模样。
他也没回头,知道是顾怀袖上来了,只用gān净漂亮的艾子青颜色的袖子,擦了擦白玉酒壶,笑了一声:“一别年余,夫人别来无恙?”
“无恙甚好。”
顾怀袖意有所指。
刚刚上来就看到沈恙,顾怀袖真是什么心qíng都没有了。
这人真是机关算尽,如今又落得什么下场呢?
不……
这些都是表象。
顾怀袖想起张廷玉推断的事qíng,就觉得这人心机深重堪称骇人。
罗玄闻已经没了,他却还打着罗玄闻的旗号,把自己的生意挪到一个死人的名下,从而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张廷玉从上面对他的打击。
她不想在这里多留,看见他就有些犯恶心,转身就要从另一边的楼道上找刘氏去。
沈恙袖长的手指按着花架上一朵刚刚绽出来的海棠,只道:“夫人若是有恙该多好……”
“毛病。”
顾怀袖懒得搭理他,眉头拧紧了。
下面的廖思勉根本不知道大人们的恩怨,他只说了他爹来了京城,却没说这个时候沈恙竟然也来了。
现在他茶布米生意都已经不怎么行了,看上去他的确应该是一副憔悴模样。
只可惜,顾怀袖心知这一切不过是做戏。
她冷着脸,就要从前面过去,一面暗骂这人无礼,登徒子一个,可又苦无避让之法,霎时之间只想让他滚!
谁料,沈恙看见她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却忽然一把拽了顾怀袖,往旁边雅间里一让,人便已经到了门里。
他是着实忍不住了……
原本一日一日想着,以为能忘,至少取哥儿的事qíng已经不再是他后患。
他原以为,自己不过就是好色……
可今年跟廖逢源一起来京城,果然听见她在下面跟廖思勉说话的声音。
如今一看见顾怀袖,却是忍不住了。
他斜了一眼想要冲进来的青黛,只将手指弯了起来,轻轻地压在了顾怀袖纤细的脖颈上。
没有别的动作,甚至没有一个字的威胁。
沈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顾怀袖,一旁的青黛惊恐起来,却完全不敢动了:“你gān什么?放开我家夫人!”
“嘘……”
沈恙轻轻抬了自己的左手,用方才压住壶盖的食指竖起来,放到自己唇边,扯开唇,微微一笑:“青黛姑娘,沈某人有病,这时候千万别刺激我……不然做出什么禽shòu不如的事qíng来,可别怪我。”
原以为沈恙好歹也不会对女人动手,顾怀袖真是错了。
她完全没想到他竟然疯狂至此。
眼带嘲讽地看着沈恙:“你是被我家二爷给bī疯了吗?”
“你家二爷的确快bī疯我了。”
沈恙微微一笑,而后眼帘一垂,眼神晦暗不明,却道:“不过……沈某人觉得,夫人bī疯人的本事更厉害呢……”
他手指微微一收紧,咬了咬牙,似乎很想这样一把掐死了她。
“若是你死在这里,张廷玉一定很心疼吧?”
“你敢吗?”
顾怀袖知道沈恙也是个很惜命的人,天下谁不惜命?
沈恙杀了她,就别想活着走出京城了。
这一点,沈恙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笑:“我的确不敢。”
可是,他想做点别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沈恙眼神微动,指腹磨着顾怀袖脖子上滑腻的肌肤,看她明明有些害怕,却还qiáng作镇定的模样,心下竟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张二夫人,乃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我沈某人,真yù做那一回登徒子……”
《登徒子好色赋》之言,在他说来,却是字字句句毫无违和之感。
沈恙弯着唇,缓缓地靠近了顾怀袖,嘴唇即将贴上来,甚至呼吸将相jiāo。
他手还扣在顾怀袖的脖子上,顾怀袖瞪视着他,嘴唇却紧抿着,终于忍无可忍,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
顾怀袖冷眼看着他扭过头时候脸上五道指印,“沈老板,自重。”
沈恙在她撤手回去的时候,已然放了酒壶,一把扣住她手腕,道:“你这么辣,谁吃得消?”
刚才摔他一巴掌的乃是右手,这会儿右手被扣住,顾怀袖毫不犹豫抬了左手又一巴掌摔出去,脸上表qíng都没变一下,只道:“反正你是吃不消。”
左右两边脸都挨了一下,沈恙竟然气笑了:“不过想轻薄你一下,至于下手如此狠吗?你左手力气比右手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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