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_时镜【完结+番外】(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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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一次差点被冻死,还是在好几年前了,这一次又遇上,也真是奇了。

  青黛一面张罗屋里的事qíng,一面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顾怀袖心想也是,小石方的qíng况很凶险了,又是用上好的人参勾着,把命给勾回来的。

  最近顾怀袖也没有去看小石方,在外人眼底,她甚至根本不在意一个厨子的死活,充分表现出了一个上位者对下属的冷漠和无qíng。

  可张廷玉却是清楚的,进门这也有几日了,头一次开口求他,竟然是为了一个厨子。

  府里不是没有人参,可毕竟那东西金贵着。上面的主儿们觉得,这样的东西怎能làng费在一个厨子的身上?

  即便是厨房里的大厨们,心疼着小石方,也不可能有办法弄到人参来。

  又恰好赶上四弟廷瑑发烧,府里有什么珍贵的药材都不许动,都给四公子准备着,生怕到时候出个什么急事。

  老夫人发话了,府里珍贵的药材,谁要敢动,也就不用在府里待下去了,直接找了人牙子发卖出去。

  顾怀袖没办法,也出不得门,刚刚进门在府里还没站稳脚跟,也唯有一个张廷玉可以依仗了。

  张廷玉也是不问,只吩咐了阿德去办事,上午时候出去,下午便带回来一根上好的人参。

  嘱咐过照顾小石方的丫鬟,好生地将这人参用了起来,总算把小石方的命给留下了。

  两根人参,从当初的顾府,到如今的张府,顾怀袖跟人说,这是他命里该有这两个劫数吧。

  小石方的事qíng,就起了这么个风波,之后却很奇怪地便风平làng静下来。

  听说浣花被人打残了,扔给了人牙子,到底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张廷玉身边那个掌事丫鬟芯蕊,也莫名地消失了。

  那是老夫人放在张廷玉身边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弄了出去,也没个人出来指摘。

  顾怀袖之前还当是芯蕊被自己责罚过,赌气不来了呢,后来才知道,竟然是根本来不了了。

  张廷玉似乎是早就知道了,波澜不惊地。

  因为这几天忙着照顾张廷瑑,一应人都被免了晨昏定省,老夫人整天守在四公子的chuáng边,寸步不离。

  大房那边隔两天去看一回,也尽尽心意;至于二房这边,顾怀袖想着那一日的事qíng,挑了带来的一些好东西过去,结果第二天丫鬟去就发现那些东西被扔在花园的角落里,早不知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那个时候顾怀袖就清楚了,这老太太还真不是一般地不待见她。

  可是别的房都往四公子那边送东西,二房不能因为老太太使唤人扔了东西,就不搭理四公子了。

  面子功夫总是要做的。

  顾怀袖今日依然叫人往那边送东西。

  青黛才去了没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脸拉得老长。

  张廷玉已经直接去家学那边看书了,顾怀袖就在屋里摆棋盘,日子过得悠闲。

  她一抬眼,瞧见青黛那一张脸,慢条斯理道:“被扔出来就被扔出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整个府里都知道我们二房丢脸,你又何必更丢脸地拉长了脸回来?”

  青黛眼圈一红,“都是您从嫁妆里好生挑出来的东西,送进去,老夫人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叫人扔出来。这一回,可没头一回客气了,只说咱们房里出来的都是晦气的,会妨了四公子。”

  顾怀袖心里何尝不憋屈,可仔细一想想张四公子病了的原因,又释然了。

  她那一日声色俱厉,使了连番的手段。张廷瑑不过是个小孩子,看到自己的贴身丫鬟被那样按着打,还有之前的两个小厮,怕早就吓住了。

  他兴许还没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错了,竟然引出了那样的祸事。

  一面是冻着,一面却是吓着,如今才会这样高热不退。

  只是大夫已经说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吴氏整天守着,是慈母之qíng太甚太过,有些小题大做了。

  可下面做儿子的,谁敢这么说她?

  就连张廷瓒都没有一句话,他们这不受宠的二房,自然也没资格评点什么了。

  “罢了,明儿挑些不值钱的去也就是了。”

  顾怀袖摆了摆手,浑然不在意。

  她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摆棋,问道:“小石方怎么样了?”

  青黛压低了声音:“刚刚来报说已经清醒了,可以下地走……只是……”

  “只是什么?”

  捏着棋子的手一顿,却还是按照之前的轨迹,把棋子按了下去。顾怀袖的眼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就听见青黛那压抑着哭腔的声音。

  “几年前石方小师傅的右肩就被砸中过,当时是救起来了,可是右手常常使不上劲儿。大夫早说过,受不得风寒湿冷,就怕留个什么毛病。几年前冻了一场,前儿又冻了一回,怕是往后年年都要疼了。”

  原本肩胛骨那一块,就是裂了骨头fèng子,那时候年纪小,长好了,一直注意着,只除了天寒湿冷的时候隐约作痛,就不见得有什么大的影响了。

  可这一回,却是彻底地将以前没治好的病根子给冻出来了。

  寒气扎根进骨头fèng子,又怎么拔得出来?

  那就是别人说的风湿,可小石方的肩膀和手,却比这个还要严重的。

  顾怀袖放下了茶杯,只觉得这茶水再暖和,也暖和不了自己的手。

  她道:“终究是我没护好他……”

  可是除此之外,又能怎样?

  难不成要她治了那坏事的张廷瑑?

  一个被人利用,不长心的孩子……犯事儿的丫鬟跟小厮都已经打残的打残,发卖的发卖,连芯蕊都已经被人送走了,她还能朝谁去报复?

  听说这事儿的后续处理是张廷瓒经手的,就连这样的结局,都是吴氏跟他吵过之后才坚持下来的。

  张廷瓒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当时他叫人把芯蕊发卖出去之后,老夫人就雷霆大怒。

  可张廷瓒并没有搭理她,而是一意孤行,将这些人都处理了。

  作为张家的嫡长子,张廷瓒的确很厉害。

  顾怀袖不得不承认,盛名之下,还是有两把刷子。

  只是这一种做法,何尝不是息事宁人?

  不过除了这样的法子,也找不出更好的了。

  她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出去吧,照看着小石方那边,我过一阵就去看他。”

  “是。”

  青黛躬身退下。

  二房这边是安安静静,上房那边也似乎没有什么风波。

  眼看着四公子终于能睁眼吃饭了,吴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几天没合上的眼皮子一搭,就累得睡了过去。

  张英知道四公子病了的消息,却只回来过一趟,匆匆看了一眼,又去忙自己的了。

  吴氏想找张英闹,可根本找不见张英的人,也只能作罢,自己守着张廷瑑。

  现在人一没事儿,整个人就送下来。

  长安跟王福顺家的,只把吴氏往屋里扶,放chuáng上,让她好生睡上一觉。

  “你去前面看着四公子那边,我在这边守着老夫人吧。”

  王福顺家的刚刚放下帘子,便这样对长安说道。

  长安点了点头,一句话不说地就出去了。

  她回了四公子的屋子,刚刚给睡过去的四公子掖好被角,便听见帘子一响。

  长安一怔,回头:“大爷?”

  张廷瓒无声地走进来,也没让人通传。

  他站在门口,长安连忙迎上来:“您怎么来了?”

  张廷瓒道:“四弟怎么样了?”

  “刚喝了一副苦药,才睡过去,大爷不必担心,下面人都尽心伺候着呢。”长安脸上浮着两团红晕,笑容浅浅的。

  她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好几年,是从小丫头的时候起来的。

  这些年大少奶奶的身子不好,府里的事qíng大多还是老夫人管着,大少奶奶只是在一边看,cha手的时候少。所以,作为吴氏身边的掌事丫鬟,长安管着的事qíng很多,竟然也逐渐历练出了个大家风范。

  张廷瓒似乎跟她很熟,这时候也不怎么客气,只道:“我跟四弟说会儿话,你先出去吧。”

  长安温顺地低头应了一声,从张廷瓒身边退走。

  她正好在帘子旁边,兰花指这么轻轻一掀,就撩开了帘子,正要走出去,却又这么回头望了张廷瓒背影一眼,才慢慢地重新将帘子放下,出去了。

  张廷瓒对身后的一切毫无察觉,只是坐在了chuáng边。

  过了约莫有一刻钟,他才道:“装病可装够了?”

  那被裹在被子里的张廷瑑缩了缩,慢慢地把一张脸从锦被下面挪出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哥。

  他不敢说话。

  张廷瓒又道:“知道自己错了吗?”

  “……”

  张廷瑑年纪还小,他垂下眼去,又想要把脸给蒙起来。

  “可知《左传·宣公二年》有一句关于晋灵公的话,怎么说?”

  张廷瓒并没有阻止他,只是平淡地问着。

  张廷瑑两只手扒在锦被上,捏紧了,低声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起来回话!”

  他看着自己这四弟怯生生的动作,眉峰一敛,声音却陡然变冷,像是高山陡崖,结了冰的峭壁一般。

  张廷瑑似乎被吓住了,他翻开锦被,穿着白色的中衣,光脚站在地毯上:“左传曰: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没吃饭吗?”

  张廷瓒依旧皱着眉。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小身板里,之前积压着的一切,似乎都爆开了,他红着脸,大声地念出来。

  可是念完了,就哭了。

  张廷瓒看他站在那里哭,也不去劝,只道:“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我害死了浣花,还害了那个厨子,又害了芯蕊姐姐……”张廷瑑抽抽搭搭地说着。

  也就还是个小屁孩,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高看了他。

  张廷瓒叹气:“你知道自己害了人,而今却缩在被子里,我张家家训,可有这样教过你?”

  张廷瑑不想哭,可是一想起那一天晚上自己看到的一切,他听了浣花的话,发话惩罚了那个小厨子,结果晚上浣花就被人打得血ròu模糊。

  他娘说的那蛇蝎一样的二哥和二嫂,尤其是二嫂,竟然那样可怕。

  张廷瑑隐约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可是不敢出来说自己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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