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盘的人终究是不会对盘的,阿桂不是什么绝对的清流,可要他认同和珅,甚至让和珅帮自己儿子办事儿,他是绝对不允许的。阿桂喜欢和琳,当初和珅qiáng将和琳塞到阿桂那边去做事儿,阿桂一开始还不喜欢,不过后来看和琳心xing比较慡朗正大,觉得和琳不跟他哥哥一样,渐渐便喜欢上,也愿意提拔和琳。
这可是走了一步好棋,如今和珅兄弟一文一武,一个得了阿桂的喜欢和提拔,一个还被厌恶着,这一个好一个坏,其实也就不好不坏了。
阿桂左右不会跟和珅翻脸,顶多也就不喜欢和珅罢了。
如今阿必达的事qíng,以阿桂的脾气,即便是现在不说什么,那也只是说不说而已,阿桂的能量多大?不至于要自己的儿子出去求和珅。
冯霜止温声安慰了她,熙珠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她与冯霜止无话不说,可这种闺阁之中的事,说出来也实在太小气。“若是没了江南布政使的位置,他会怎么……”
“阿桂大人不想他去江南必定有自己的道理,有的时候一个位置能染黑一个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取出,知子莫若父,看阿桂大人的吧。”冯霜止给她递了手帕擦泪,又道,“即便是他去了江南,你紧着一些,肚子争气,阿桂府中人人都看护着你这一胎,只要有了个儿子,什么都好说。”
管那什么人进来,都不会撼动熙珠的位置的。
熙珠最终长长叹了口气,擦gān了泪便笑了出来,“我是孕中多思,太过杞人忧天了。终究不如妹妹看得长远。”
“哪里是我看得长远?不过是我心胸狭窄,所以更能看得懂姐姐罢了。”
心胸狭窄,是在感qíng上。
冯霜止说这话,熙珠也懂,便是重新让冯霜止看了看她的脸,这一会儿没错处了,便重新回到了宫宴上。
“二位这怎么去了这么久?”孙夫人打趣儿了一句。
冯霜止笑道:“跟熙珠姐姐许久不见,这难得坐在一起,却是要过去说说体己话,叙叙旧qíng了。二位在这面还算是好吧?莫不是惇妃娘娘介意了?”
“哪里哪里,惇妃娘娘方才来了一趟,说是你俩肯定叙旧去了,还自己夸自己,说她肯定把位置安排对了呢。”这一回,是李夫人在搭话了。
冯霜止心说这位置还真是对了的,兴许这李侍尧孙士毅支持着年长的八阿哥,才跟惇妃关系好,还特意将这两人拉到这一桌来坐。
后面的半场宴席,冯霜止便随意出言试探了这一下这两人,果然发现她们似乎对八阿哥的评价很好,于是冯霜止什么都明白了。
宴会后,冯霜止让熙珠先走了,自己却留下来了。
之前惇妃说过让她先等着,这会儿她站在殿里等,不想过了一会儿才见惇妃满脸喜气地进来。
“和夫人,咱们可要成为亲家了。”
这一句话,立刻就将冯霜止炸了个晕头转向,冯霜止没明白过来,她愣了一下,问道:“何喜之有?”
惇妃过来握她手,搭着她道:“可不是你家那正月里生的胖小子和我的十格格的事儿吗?我还没来得及说呢,前殿里皇上宴请大臣们的时候,喝得高兴,竟然直接说了,如今你家丰绅殷德跟我的十格格可是般配得很呢。”
“……”前殿里,皇帝喝得高兴说的?和珅也在,和珅没能成功阻拦,怕也是阻拦不了吧?这一门亲事终究还是挂上了,冯霜止做出一脸的笑意来,“如今却是妾身要代犬子谢过了,高攀着娘娘这一门亲事,倒是我们府上的荣耀呢。”
这一番话说得惇妃舒坦,她只对冯霜止道:“且瞧着吧,有你的好,你当日帮我,我也得回报这你的。”
冯霜止敛衽一礼,“妾身省得。”
这一下,惇妃才叫人送了冯霜止走,冯霜止一路走,一路这心都是冷的。
紫禁城的风chuī在她身上,即便是裹着披风都挡不住。
在从慈宁宫附近花园走过的时候,她忽然之间停住了脚步,问那掌灯的宫人道:“方才前面可过去了什么东西?”
那宫人垂首:“不曾见到。”
冯霜止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没再多想,只不过念头一转,便道:“我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了多年,今日眼看着要年节,先给太后娘娘磕个头去。”
那宫人也不说什么,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冯霜止转了方向去到太后宫门口,芳嬷嬷还坐在暖阁外头守着,听人进来说冯霜止来了,她倒是惊讶了一下,不知道她是来gān什么。沁姑姑还在里面,她便让宫人去里面说一声。
不一会儿,沁姑姑出来,便听芳嬷嬷说了这事儿,沁姑姑道:“去看看她吧,这大夜里赶着雪来,也算是个有心的。”
“只是太后身子不好,怕是不能见她的。”芳嬷嬷提醒了一句。
于是她们出去对冯霜止说了,冯霜止知道自己进不去,便笑道:“太后娘娘优待我,这几日因着宫里的禁令不敢来拜会,趁着宫宴想来看看的。只不过,今日既然不能见,我便在这外面给太后娘娘磕个头吧。”
她二话不说地跪下来,真心实意一般在台阶上磕了个头,便道:“霜止叩谢太后娘娘今年的照顾,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沁姑姑和芳嬷嬷连忙扶了她起来,“和夫人有这份儿心,太后娘娘定然感动的。”
冯霜止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便道:“时间也不早了,为着这宫禁,霜止得先走了。如今太后娘娘病着,二位姑姑若有什么为难之处,也可趁着机会叫人来找霜止的,能尽心则尽心,二位姑姑还请莫怪霜止这话鲁莽。”
“和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您是个善心肠的。”芳嬷嬷叹了口气,便看冯霜止走远了。
“这和夫人倒真是个实诚人。”
沁姑姑也叹了口气。
两个人进去,却没想太后已经醒了,问她们外面是谁,她们说了是冯霜止,又把冯霜止给夸了一遍,满以为老佛爷定然会高兴,不想太后搭了眼皮子,过了许久才道:“哀家熬不了多久了,若是哀家去了,你们便领了哀家的懿旨,要皇帝赐死她。”
芳嬷嬷与沁姑姑齐齐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看着太后睡着了,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心惊不已。
现下太后只有这一句话,又陷入了昏睡,她这话——到底是下旨,还是梦话?
☆、第八十二章投诚
此刻的冯霜止,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面临怎样的危机,她只是回了家,又跟和珅坐在了一起。
“十格格跟团子都还小,现在就说什么赐婚,当真是……”
后面的话,冯霜止没说出来,她咬了一下牙,嘴唇抿紧了,手指握起来,又被和珅给捏住。
和珅想起今日乾隆赐婚时候的场景,便对冯霜止说了这样的一番话:“左右你觉得威胁的不过是惇妃支持了八阿哥,现在惇妃待你好,旁人也觉得你跟惇妃好,可现在我支持着十五阿哥,永琰定然知道你我二人同心的。即便是日后十五阿登基了,也不会亏待我们。惇妃又不是八阿哥的生母,威胁不大。她不过一个后宫的女人,能gān什么?”
“女人能gān的事qíng多了。”冯霜止前面的都还认同,后面的却忽然笑了一声,道,“事qíng已经成为定局,我只是觉得……皇上现在——”
和珅用一种很晦暗的眼神看她,道:“你知道便好。”
乾隆越来越昏庸无能了,也越来越倚重和珅,那些个老臣却开始渐渐地疏远了。
今日和珅进宫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平日里上朝还不觉得,因为毕竟那些老臣们还是有很多事qíng上报的,可是今日夜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乾隆几乎没跟他们说话,反而是一直在跟福康安、福长安、王杰与和珅他们几个说,似乎格外地喜欢年轻一点的官员。
和珅方才那话的意思是,冯霜止知道便好,不必说出来。
乾隆是年纪大了,早年的锐气也就没有了——不过冯霜止从不觉得这个皇帝有什么锐气,雍正爷那边大刀阔斧地过了一朝之后,到了这一朝其实已经完全腐朽了。
大清朝的风雨,似乎才刚刚来,个人之力是微乎其微的。
这一夜,和珅只是揽着冯霜止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还想要个女儿呢。
夜里两个人说话呢喃了不短的时间,和珅在军机处有不少的趣事儿,现在逐渐地负责《四库全书》的编纂,那边的文人们趣事儿更多,说得这半夜里,便能听见冯霜止屋里的笑声。
丫鬟们在外面守着,听着里面的轻笑声,也就是笑笑。
两位主子高兴了,下面的人伺候着也没那么战战兢兢。
翻过今夜,便是大年三十儿了。
又是忙碌的一天,昨日开过了宫宴,今日也不必早朝,和珅就在家里,跟冯霜止一起忙活着。
在书房将新的和府宅邸的图纸展开,和珅便提笔画了几笔,翻过年便要真正地动工修起来了,什刹海边的和府,很快就要变成他当初娶冯霜止时候说的那样了。
和珅终究还是记得那些事儿,他想要自己在意的人荣华富贵,又平安喜乐。
走在步步惊心的朝廷之中,那是bī不得已,可没有危险哪里来的际遇?
这乾隆四十一年翻过去,便是更加惊心的乾隆四十二年。
明年李侍尧便是正式出任到云贵总督的位置上,因为此人擅长纳贡,常常费尽心思地给皇帝搜罗好东西,皇帝很是赏识此人。不过因为下半年时候江南的事儿,此人拉拢和珅不成反结仇,之前钱沣参过这人一本子,但最终还是无疾而终了。
和珅盘算着自己位置也算是起来了。如今他是军机大臣,只不过因为是朝廷新贵,所以看似是位高权重,但说话还不够分量,必定要找一个靶子立立威,才能在这朝廷之中真正跻身重臣之流。
“年三十儿你都在盘算,我都帮那李侍尧孙士毅担心了,怎么就惹上你这么个煞星,他俩能吃好这年夜饭吗?”
冯霜止空了来看和珅,只看看到和珅已经将和府的新规划图纸收了起来,在那本子上写东西了,。远远一望,瞧见是写给云南粮储道、贵州按察使海宁的信,她便知道和珅是要gān什么了。
早年在chūn和园赴宴的时候,曾遇见一位海宁夫人,便巴结过了冯霜止的,如今似乎要派上用场了。
和珅眼看着日头落下去,便收了东西拉着冯霜止出去,吃过年夜饭,和琳与远兰坐在一起,冯霜止把团子也抱了过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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