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直到快过年了,沃西和桑普的亲事,最终也没有个结果。
要过年了,就要准备年货,在村子里,最不能缺少的就是杀牛宰羊,刀起刀落,年夜饭的主菜就敲定了。除了这些,奶茶、蒸ròu丸子、烤ròu、腌ròu等,样样不能少。而且,赤赢他们这里过年有个习俗,就是年二十三,小年那天,家里要支起一个大锅,装满油,烧到沸腾后,把家里能油炸的东西,一律全部放进锅里油炸,称为“炸祸祸”。米塔大婶说,这是预示着把今年和来年的祸事都油炸一遍,炸得外焦里嫩,祸事就没了。
炸咸ròugān、豆丝、gān饼什么的顾惜月并不感兴趣,她最感兴趣的是炸面果。所谓的炸面果,是把和好面后,把面团分成元宵那么大的一小团,按照喜好捏成各式各样的形状,放到锅里炸熟。那一小团面在油中受热膨胀,把原来小小的一团面膨胀到两根手指宽、三节手指长大小,面团的形状就固定住了,出锅后面团变得huáng澄澄,格外诱人,捻起来放到嘴里,又香又脆,外焦内软。
赤赢很会炸面果,他能把小面团捏成兔子形、狐狸形、小猪形、小鸟形,也可以捏成圆滚滚的男娃娃和梳小辫子的女娃娃,放到锅里过了油,膨胀起来,不仅颜色好看,形状更是生动。赤赢还特意给她捏了好几朵各式各样的花,炸好之后,一盆子金澄澄的花,端到她面前,戏称是送给她的。
顾熙月欢天喜地的接过来,当宝贝似的藏了起来,生怕别人给拿走偷吃了。她实在是太喜欢赤赢的这个手艺,缠着他也要学。赤赢便教她一些简单的,胖嘟嘟的小鱼,只要揉成椭圆形状,雕了眼睛就行了。
可是,在她手里形状很高的面团,下了油锅之后,并没有像赤赢和米塔大婶做出的那些面团膨胀起来,而是蔫巴巴的抽成了一团,最后倒是能勉qiáng从雕刻出的鱼眼睛那里看出是一条胖头鱼,其实就是一团实心面。
顾熙月极其失望,赤赢不厌其烦的给她讲解技巧,手把手的教她,还帮她总结是哪里出了问题,最后,她做了无数条失败的胖头鱼后,终于出现了一条活灵活现的小huáng鱼,样子俏皮又可爱,顾熙月都舍不得吃。
米塔大婶笑着说:“熙月已经很聪明了,学的真快,这还没到半天的功夫就能学的这么好。要知道,当年我刚嫁进来时,格桑可是教了我很久我才学会的,直到生了傲景那年,我才算能独当一面呢。”
得到表扬的顾熙月美滋滋的,凑到赤赢身边,把他拉了个来,献宝似的把刚才那条小huáng鱼托在手心里,放到赤赢嘴边,哄他:“你吃。”
赤赢犹豫的看了一眼,故意逗她:“我吃了,你舍得?”
顾熙月偷瞄了一眼旁侧的米塔大婶,小声道:“只有给你吃我才舍得,我自己吃都不舍得呢。”
赤赢听她说完,顿时就笑了,立即低下头,从她手心刁起那条小huáng鱼,温润的唇碰的她手心痒痒的。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赤赢忽然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带,随即低下头,含上了她的唇,将小huáng鱼的另一半喂进了她的嘴里。她嘴里塞着小huáng鱼的尾巴,赤赢含着小huáng鱼的头,也不管米塔大婶是不是在旁边,就没头没尾的开始亲她,直到他俩一起把这条小huáng鱼消灭掉,赤赢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那神qíng还带着意犹未尽的惬意。
全程围观的米塔大婶掩唇偷笑,故意别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羞得满脸通红的顾熙月,只能在心中庆幸,幸好院子里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耶华和沃西出门办事不在,桑普没下楼,不然她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说到这个桑普,顾熙月就觉得奇怪。这眼瞧着要过年了,她也不肯回家去住,米塔大婶劝了几次也就不劝了,索xing就让她住在家里。
桑普还是住在沃西的房间里,一天到晚,除了吃饭时,平日里从不下楼,就像她是家中的一个隐形人似的。吃饭时,她又一反常态,各种讨好米塔大婶,各种献殷勤,甚至还主动给耶华夹菜!当然她也尝试过给赤赢夹菜,让赤赢一个眼神给冻了回去。她有一次还主动要给顾熙月夹菜,吓得顾熙月的饭碗都差点摔了,一顿饭吃的五味杂陈。顾熙月记得,她前一段时间,还不会这般在饭桌上献殷勤呢,有时候都不会下楼吃饭,也不知道最近又要打什么主意了。
因为米塔大婶和沃西的态度,耶华和赤赢对于桑普都没说什么,平日里就算她狗皮膏药似的往跟前凑,他们两个也根本就当她是不存在。于是,有那么一次,她倒是忍不住凑到了顾熙月身边,亲密无间的抱着她的胳膊,那样子就像她们是亲姐妹似的。
顾熙月吓了一跳,顿时就甩了她的胳膊,戒备盯着桑普看。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害怕桑普什么,可就是本能觉得她根本不怀好意。后来,耶华和赤赢走过来,桑普大概觉得无趣,灰溜溜的走了,倒是化解了当时尴尬。
过了小年的第二天,朗吉和傲景从镇子上回来了。两人带了两马车的东西,顾熙月眼尖的发现,傲景特意给岚卓带了好看布匹和一些稀奇古怪的好玩意。
傲景也毫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给岚卓带了好东西,然后当天就带着那些东西和孝敬他未来岳父岳母的礼物,跑岚卓家刷好感度去了。
米塔大婶不由的感叹:“小伙子就是年轻力壮啊,赶了一夜的路,竟然还能这般的活蹦乱跳!”
顾熙月捂嘴偷笑,心道,哪里是年轻力壮,分明是思娇心切啊!
傲景是第二天一早才回来的,回来时是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不用猜,就知道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他吃早饭时看见桑普,表qíng立即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不满的抱怨:“怎么,这眼瞧着就要过年了,还留在我们家里膈应人?”
桑普就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似的,朝他温柔一笑,还要起身给她夹菜,气得傲景差点摔了碗。
坐在一旁的朗吉倒是没什么反应,脸上毫无表qíng,自顾自的夹菜吃饭,谁也不理。
事后,傲景小声跟顾熙月抱怨:“我三哥就那样,冷冰冰的,像是谁欠了他八百吊钱似的。熙月阿姐,你都不知道,你和四哥走后,我那日子是怎么过的。成天的跟着账本算盘打jiāo道也就罢了,还要整天面对三哥那张铁黑的脸,真是压抑的我都要喘不上起来,哎,日子难过啊……”
顾熙月也跟他抱怨:“家里也不怎么好,那个桑普,一天到晚的yīn阳怪气的,还时不时的往我身边凑,我都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整天防着她跟防贼似的!”她说着说着,就发现傲景的眼神时不时的往她肚子上瞄,立即警惕的起身往旁边躲了一下,疾声问他:“你看什么呢?”
傲景失望的叹了口气:“你说你和我四哥也钻了这么久的帐子,怎么肚子就是没动静呢?”
肚子没动静?!
顾熙月顿时小脸绯红,急得跺脚:“你不要乱说话!”
傲景皱眉,单手托腮,愁眉苦脸的:“我们家岚卓也没动静。”
顾熙月:“……”
这种事,真的是能和小叔子讨论的吗?
傲景又说:“你的那个闺中密友,就是嫁给李掌柜的那位,前几天已经查出有了身孕,都一个多月了!”
顾熙月震惊不已,李掌柜的和杨明丽也太快了吧,这李掌柜的别看年纪大些,但真是老当益壮啊!啊,不对,应该叫做正值中年!
傲景马上又神神秘秘的猜测道:“你说桑普,是不是还打我四哥的主意呢?见你这么久肚子都没动静,认定你是个不能生养的,她是不是打算要给我四哥做妾,替你生孩子啊?”
在赤赢他们这里,妻妾制度与东擎的规矩很像。妾生下的孩子,不算是她生的,而算是替正妻生的,所以孩子终其一生也不能称妾为母亲,也不能认妾的亲戚。他们这里民风开放,姑娘家珍贵无比,糙原上的好儿郎随便挑,根本没有姑娘愿意放弃正头娘子的身份去做妾,除非是家里实在困难,没有路可走了。
据顾熙月所知,桑普家也有田有地有牧场的,生活条件虽然不富裕,但绝对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只是没想到桑普的阿妈就为了那两锭huáng金,根本不顾女儿的后路,就答应了让她去做妾。真是……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傲景的话音刚落,顾熙月就恼了:“谁说我不能生了!”
她以前是养在深闺中的,女儿家身体更是格外保养的。她那时是被家中寄予希望要嫁入东宫的,所以女儿月事更是重中之重被看顾的。要知道,没有子嗣的太子妃,就算将来真当了皇后,也是没有用的。在东擎,女人若是没有儿子,就算是娘家再有权有势,在夫家也是站不住脚的,万事上都总会比别人矮上一头,挺不直腰杆子说话。
顾熙月还记得当初,她的母亲当年与父亲也是qíng投意合,琴瑟和鸣。可是,在连着生了她与妹妹顾欢月后,一直未曾有孕,膝下无子,不得已在父亲和长辈面前低头哈腰,唯唯诺诺的,不仅要主动给父亲张罗妾侍通房,甚至连父亲后宅的那些作妖妾侍都不敢去管,任由他们爬上她的头顶,作威作福。直到后来,母亲有了身孕,生下弟弟后,在家中才算有了些地位。只是,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好几院子qíng投意合的妾侍了,庶子庶女也已经一大堆了,跟母亲也没剩下什么感qíng。
一想到自己跟了赤赢这么久,肚子都没有动静,顾熙月也不由的慌了。她害怕将来有一天,母亲的悲剧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甚至根本不敢去想象,如果赤赢跟别的女人做那种亲密事,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她……该怎么办?
当天晚上,她异常主动,不知疲倦缠着赤赢。刚开始赤赢非常享受她的热qíng,可是几次之后,他就发现了她的异常,故意使坏就是不肯给她。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的双眼,手指撩起她的一缕被汗打湿长发,柔声问她:“熙月,你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
顾熙月眼带委屈,细声细语的说:“杨明丽有了身孕。”
赤赢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道:“着急了?”
顾熙月点头,小声说:“我怕……自己生不出来,你就要去找别的女人生了。”
赤赢简直哭笑不得,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宠溺般地戳了戳她的额头,语气无奈:“你这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
顾熙月却异常固执,握住在她额头作怪的手指,实话实说:“我不想你跟别的女人做我们刚才做的事,不想让你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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