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淮毅与陆离jiāo换了个眼神,没有正面回答,只问道:“然后呢?”
“然后呀?然后陆慎之曾经非常提防过一个人。”谢凝笑嘻嘻地问道,“师父,朕一直没去查一件事,先代汝阳王是怎么死的?”
陆离的眼神一变,依旧没有说话,跟在旁边的兰桡却应道:“回陛下,先代汝阳王是三年前逝世。当时正是冬天,若婢子没记错,正是要年关之时。”
“哎哟,这样巧呀?”谢凝妆模作样地惊呼,“三年前快十一月时,朕在九华山遇到了刺客,差点就死了呢。师父,当时都说您的宝贝徒儿在江南游玩,还有人为他作证,可惜作证之人是他的姐姐、姐夫。而那么巧,朕脸上这东西,仿佛您的宝贝徒儿也知道怎么来的呢。”
她说着还侧了一下脸,指着脸上的泪痕一样的伤疤说:“喏,就是这个。”
她话里一口一个“您的宝贝徒儿”,大有将唐淮毅划为“陆离的同谋”的意思,唐淮毅不禁头疼,赶紧申辩道:“陛下,我怕了你了,这一切我并不知晓,我当年确实发现汝阳王府有不轨的举动,但还没来得及发现什么,我的府上便给塞了一堆私兵。我的宝贝徒儿……不对,是七郎,瞧瞧,我都被你这小丫头带坏了。”
谢凝“噗”的一下掩口笑了,看了陆离一眼,陆离别过头不理她,眼角分明也带笑的,道:“你别问师父了,师父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你也什么都不准备说,是吧?”谢凝挑了挑眉,眉间闪过一丝威严与凌厉,却又松懈了下来,无奈道:“师父,你瞧瞧你陆慎之,他总是欺负朕!唉……罢了,师父,陆慎之不肯告诉朕,朕只好自己去问了。”
“九姐。”一直被忽略的小石头忽然问道,“所以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谢凝心中登时咯噔一下。
小石头又轻声问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才是小十七?”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更新晚了,太晚了。。。自我检讨。。。
第139章师父
小石头一问完,唐淮毅和陆离都一副松了口气的表qíng,陆离眼中还露出了重逢之后第一个揶揄的笑——好了,可算是有人能收拾她了!
谢凝也知道不好了,偏偏此时她还卡壳了一下,就因为这一下,小石头的眼神都黯淡了。谢凝见状忙道:“小石头,你听朕说……”
“陛下。”小石头竟敢打断她的话了,“您何时发现我的身份的?”
陆离眼见qíng形当真要不好了,便伸手按住谢凝的手,暗示她不用着急,说道:“在客栈里,秀儿无意中说的。”
小石头发现自己被耍了一回,心里又气又难过,对谢凝却怎么都不愿意发火,只是委屈,但是对陆离可就不一样了。他冷冷地说:“我和我九姐说话,你一个外人cha什么嘴?”
谢凝总会有危急万分却还能赚一把的心思,见状便望着陆离,问道:“你是外人么?”
陆离十分不想应她这一句话,但他更知道,在真心实意疼爱的人面前,谢凝到底也只是个心慈手软的女子,必定会手足无措。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你觉得我不是外人,我当然不是外人。”
“嗯,很好。”谢凝瞬间心qíng大好,指着陆离道:“小石头,这是朕的准皇后,算半个内人。”
陆离的脸色一僵,琼叶与兰桡都捂着嘴偷笑,唐淮毅都憋不住了,为了长辈的面子在硬撑着。陆离只好装作没听到也没看到,对小石头道:“那日在客栈里,她不慎将手上的赤金龙首镯给秀儿看到了,秀儿便说你背上本来有个龙形胎记,只是你母亲临死前在胎记附近纹了云海。后来在杏林谷中,她借着给你上药的机会仔细看了胎记,才终于确认的。”
“那为何……”小石头问道。
“因为当时朕的身份不能bào露,所以还不能与你相认。”谢凝温柔道,“朕一直以为时机未到,江南局势复杂,恐怕与你相认后再生事端,平白牵累的。小十七,朕那日说是你的九姐,便是希望你明白,朕不是将你当做皇室血脉来珍惜,而是当做自己的亲弟弟来疼爱。”
小石头眼中一瞬间涌上了泪花,哽咽道:“九姐……”
“后来谢冼回来了,朕当然知道那是假的,只是他证据确凿,朕这边却没有他意图不轨的任何证据,是以只能委屈你,纵容谢冼。好在谢冼够蠢,不过几日便跳出来了。”
她说着便皱了眉。
小石头见状便问道:“九姐,怎么了?”
谢凝抬眼一笑,摇头道:“没怎么,小石头,朕知道你怪朕没认你,反而让谢冼你欺负你……”
“不,九姐,我方才之事一时想不开罢了,现在我都明白了!”小石头赶紧道,“您心中是时刻惦念着我的,否则的话,当日谢冼回来,您便不会叫我去大殿上看着。那日谢冼与我闹起来,您看似不偏不倚,实际上却让一个百姓同当朝王爷比试,这本就是纵容。我……是我不懂事了,我没有因为这事怪你,九姐,您都是有苦衷的,我知道我年纪小,做事冲动,若是告知了我,这场戏必定不能bī真。”
他承认得这样明白,谢凝心中反而愧疚起来了,她摸摸小石头的头发,柔声道:“你放心,到了如今,九姐自然会将你属于你的一切都还给你,放心吧。你今日辛苦了,是九姐叫你担心了,先睡一会儿吧。”
小石头也确实是jīng神不济,他武功未必最高,qiáng斗寻星伴月,靠的是青霜剑一招制敌,再多撑几招都会败落。qiáng撑的后果便是他的身体吃不消,受了内伤。先前还靠一口委屈硬撑着,现在想通了,便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疼,被谢凝一哄便忘了别的事,只想着疼,闭上了眼睛。
谢凝让琼叶将安神的香点起,垂眉沉思着,脸上的慈爱之色渐渐收了起来,换成了凝重。
回到行宫,小石头还在马车上睡着,谢凝不愿惊醒他,便让小宫女在旁边守着,将毯子给他盖好,自己下了车。方才下车,青瓷便走了过来,谢凝摆了摆手,与唐淮毅、陆离一同回了寝宫,在水榭里坐下了,谢凝才道:“都办妥了?”
“回陛下,都已办妥了。”青瓷道,“按照陛下您的吩咐,您一离开属下便与翊卫将蜀州刺史与都尉给监视了,您一回来,属下便将人扣下了,现人已经在太守府的牢里,就等着人审问呢。”
谢凝点了点头,抬头看了yù言又止的青瓷一眼,忽然笑了:“怎么?有什么话想说的?难道是心疼叶睿图,觉得他一个人忙活整个案子,快被累死了,想跟朕求个qíng?”
青瓷雪白的俏脸登时一红,低头道:“不!陛下,属下只是……”
“噗……好了好了,朕不闹你了。”谢凝挥手道,“去小竹院传朕旨意。”
当日傍晚,三道圣旨从孤山上的行宫里传出,再次震惊了整个朝廷。
第一道,谢冼冒充皇室血脉,意图弑君犯上,已经被真正的十七王爷拿下,审理之后,与其同党凌迟处死。
第二,前任江南太守杜寒石收押满一月,惩罚已毕,念其罪无大过,即刻起官复原职,主审谢冼假冒十七皇子意图篡位一案。
第三,半月后江南道将举行恩科,选拔官员,女帝亲自主考。
等江南太守府大牢里的官员看到穿着红色官袍的杜寒石笑眯眯地走过时,被关着的官员们才猛地领悟到,原来女帝将杜寒石下狱,只是为了将他从这件事里摘出去,此后无论是下令还是抓人,都与杜寒石无关。至此,江南道对女帝最忠心的官员,也是江南道官员之首,在一场风波里安然度过,开始再度为女帝效力。
而下完一切命令的女帝,此刻正在行宫临湖的水榭里,青瓷传旨去了,谢凝便垂下眼眸,似乎无限心事的样子。
陆离明知她不过是装给唐淮毅看的,也忍不住问道:“你在烦心?”
“可不是么。”谢凝皱眉道,“事qíng未免太顺利了,谢冼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做事冲动、武功不济也就罢了,怎么指挥他的竟然也是两个小少年?那黑白先生、言寸心呢?还有更后面的人,为何不出现?朕看着可真是胆战心惊,对方仿佛在测试朕究竟有多能耐一样,出手都是小打小闹。这感觉……可真像被鬼魂盯着,太不舒服了。”
“哈哈哈!”唐淮毅朗笑道:“陛下乃真龙天子,有龙气护身,历代真龙皆庇佑在侧,怕什么小鬼小妖?老头子确实不如当年了,不能在沙场冲锋,不至于连你的皇宫都守不好。”
“那是自然,有骠骑大将军在,宵小退散,朕可什么都不怕了。”谢凝哄着老人开心,“否则的话,朕怎么敢又把师父请到行宫里来呢?让师父颐养天年岂不是更好?”
虽说他是谢凝的长辈,更是看着谢凝与陆离从冷漠变成恩爱的,对谢凝一片慈爱之心。但得到当朝女帝这样夸赞,唐淮毅还是开心得嘴巴也合不拢,他摸摸胡子,笑道:“你这样夸我,看来老夫什么都要答应你了。”
“师父,您说笑了,不过朕确实忧愁,若是朕将一切都掌握好了,自然什么都不怕,只是……”谢凝叹了口气,“罢了,不提也罢。师父,您不曾回京,朕是不能为您官复原职了,不过设宴为师父洗尘是可以的。慎之不能喝酒,朕陪您大醉一场如何?”
“你这丫头又拿我做筏子!”唐淮毅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现在没人敢管你了,你便要放肆,是吧?”
“是呀。”谢凝笑道,“师父,朕这是为您接风呢!咱们喝个痛快岂不好么?”
“好好好!”唐淮毅点头,“师父今天就陪你喝个痛快!”
“那可是师父说的!”谢凝立刻让人去准备酒宴,在临风的水榭里摆开,与唐淮毅喝了起来。
她虽然是女子,但自小听着史书长大,与唐淮毅喝酒之时纵谈古今沙场之事,即便因为不曾真正上过战场,见解局限,但对于朝局的分析却是极其到位的。唐淮毅听着十分开心,不知不觉便喝多了,等发现时,谢凝的眼神都花了。
“陛下,您不能再喝了。”陆离按住她的杯子,劝道:“明日只怕还有许多事要等着陛下处理,您该早点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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