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坤脸上疼得煞白,望着她的眼睛里却饱含着爱怜,痴迷道:“凝儿,我最爱的就是你这扮猪吃老虎的样子,便面上软弱可欺,实际上心狠手辣、运筹帷幄。我偏不说背后的人,我就爱看你同人斗智斗勇的样子,若是你不慎败落了,我们便一同去凉州为奴,好么?”
话音才落,窗外便传来“叮”的一声,随后便是金戈之声,仿佛有人在窗外打斗。陆坤却未曾停下,扔继续道:“凉州有沙漠有马匹,咱们便做一对小夫妻,每日里你都能折磨我出气,仍是女皇,我一人的女皇,岂不是痛快?”
谢凝对做一人的女皇丝毫不敢兴趣,陆坤这个迷乱疯狂的样子也在她的算计之中,她不过是抱着一点希望问一句罢了。她沉吟片刻,道:“外边金吾卫的将领是谁?琼叶,你将他叫进来。”
“是。”琼叶应道,转身将窗子打开,扬声叫道:“谁是金吾卫将领?陛下召见,即刻面圣,不得有误!”
王甫平正与金吾卫在调查方才打斗之人,闻言不禁眉头一皱,对这位不合时宜便召见人的女帝十分不满,却也只能去面圣。他走进小楼阁,看到小阁楼里竟然还有个与陆离长得十分相似的男人,脸上不禁闪过一阵厌恶,抱拳道:“末将参见陛下。”
他脸上的吃惊与厌恶并没有逃过谢凝的眼睛,谢凝心中一笑,这将领看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个xing也嫩得很,竟然连厌恶都不知收敛。她含笑看着,温和问道:“你是金吾卫的将领?叫什么名字?什么官职?”
王甫平只能又答道:“末将王甫平,左金吾卫中郎将。”
“王甫平……”谢凝重复道,瞬间知道他为何露出厌恶的表qíng了,“你是唐公的大弟子?”
王甫平冷笑道:“承蒙陛下隆恩,正是末将!四年前十二月之事,陛下还记得么?”
琼叶听他语言放肆,立刻便要发作,谢凝却伸手拦下了,叹道:“唐公之事,朕心中自有分寸,只是身为骠骑大将军门下弟子,你竟然与宁秋霖这等小人为伍?你将骠骑大将军的名声放到哪里去了?”
“骠骑大将军早被太尉以窝藏私兵为罪名流放岭南了,哪里还有什么名声?”王甫平冷嘲道,“如今连东山的营地都被鸠占鹊巢改成了骁骑军,哪里还有什么骠骑?”
“原来你是为了这事心怀愤恨,倒还有些孝心。”谢凝点头赞许道,忽然又问:“王甫平,你可知朕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王甫平一愣,着实没想到话题岔得这样大,刚刚还在说骠骑大将军之事,话锋一转就到了今晚之事上。
见他不作回答,谢凝又问道:“你又是否知道,沐恩伯府中另藏玄机?”
王甫平直觉地问道:“什么玄机?”
谢凝笑道:“这就要问这位陆公子了,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楼阁呢?宁秋霖令你守在楼阁,究竟是说不许人接近楼阁,还是不许朕离开楼阁呢?”
王甫平心中一惊,宁秋霖叮嘱的是千万不可让陛下离开楼阁,而非不许人进入!表述之差,看起来像是为了保护,实则乃是软禁!
他额头上不禁滑下一滴冷汗,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他落入什么陷阱了?
“确是陷阱,只是宁秋霖也不过是听人做事罢了。”谢凝淡淡道,“王甫平,朕现在要离开,你要阻拦朕么?”
王甫平一下子左右为难起来,他确实不懂什么朝局诡计,否则当年便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恩师一家被流放。现在陛下说一套,宁秋霖说一套,他究竟该相信谁?
“哈哈!”陆坤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欢快道:“凝儿,你不如从前了,这蠢蛋分明不相信……”
话音未说完,琼叶便将手上的花瓶咚的一下敲在他头上,将这聒噪又不要脸的东西给敲晕了。
谢凝眼睛都不眨一下,只问道:“王甫平,回答朕,你是在此处守着个空楼阁呢,还是随朕去问问怎么回事呢?看在唐公的面上,朕不会对你如何的,尽管回答。”
她的样子成竹在胸,与宁秋霖口中那个懦弱无能的女帝完全是两个样子,这叫王甫平开始意识到,也许这一场算计里,被算计的从来都不是她,而宁秋霖那个小角色根本还不能入她的眼睛。他站在原地半晌,抱拳道:“末将愿随陛下前往。”
“那便将你的部下叫来,当一回朕的护卫吧。”谢凝道,“还有,将这废物带上,朕还有用呢。”
她说完便抬手,琼叶立刻为她穿上披风,再传令让宫人们回来,将銮驾抬过来。谢凝上了銮驾,琼叶高声宣布“起驾”,金吾卫被王甫平叫来簇拥着队伍,浩浩dàngdàng地往沐恩伯府正堂去了。
宁元业正端坐堂上等着宁秋霖的消息,忽听人高声道:“皇上驾到——”
皇上?女帝?谢凝?宁元业一惊,他不是已经要宁秋霖将谢凝软禁在楼阁里了么?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他收拾表qíng站起,行礼道:“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凝下了銮驾,在正位上坐下,微笑道:“沐恩伯请起,赐座。”
“谢陛下。”宁元业谢恩坐下,心里忽然有些惴惴不安。他之前并未见过谢凝,只听陆坤不断地念叨着,将谢凝的软弱可怜说得清清楚楚。他一直以为谢凝是个弱女子,而谢凝的外表确实如此,只是为何还给他一种威严感?
“沐恩伯,朕深夜而来,乃是发生了件了不得的事。”谢凝忧心道,“朕方才在阁楼里休息时,忽然有人闯了进来,朕还未来得及分辨,那人便给人打伤了。”
说着便吩咐道:“来人,抬上来。”
两个金吾卫便将昏迷的陆坤给抬了上了,宁元业一看立刻站了起来,叫道:“坤儿!”
“不错,昏迷的正是沐恩伯的外孙。”谢凝道,“沐恩伯,朕怀疑府中有刺客,为防你与伯夫人两位老者担惊受怕,朕令金吾卫搜一搜府中,你不会介意吧?”
皇帝有生杀之权,谢凝是带着羽林卫来的,只是数量较少,她十分通qíng达理地说令金吾卫搜查,宁元业想着金吾卫毕竟是宁秋霖的人,便点头道:“陛下请便吧。”
琼叶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请便呀?这老头目无圣上,当真是死了活该!
谢凝又道:“为防万一,请府上管家与左中郎将一同去吧。”
管家与王甫平立刻道:“是,末将(奴)遵旨。”
谢凝点头,掩口轻轻地打了个呵欠,一手支在脑袋下,靠在座椅上便开始闭目养神。宁元业本来一肚子话,刚想开口,琼叶便瞪了他一眼,宁元业只好闭嘴。
而王甫平与管家刚走出正堂,在院子里就遇上了匆匆赶来的孔惟道。
“中郎将大人。”孔惟道抱拳行礼道,“末将奉命来协助大人。”
奉命?王甫平一时玩味,究竟是奉谁的命令?
管家却不懂许多,只道:“这位校尉来得正好,陛下说府中有刺客,正要搜查呢,多些人快些搜查完,我家孙少爷还昏迷着呢!”
孔惟道露出白闪闪的牙齿一笑:“好,那这便搜查了!”
第64章密道
沐恩伯府的管家刘石已经在府里做了四十年的事,也算是见证了改朝换代的事。自四十年前现任沐恩伯承袭爵位以来,还没见过谁敢对沐恩伯府无礼的,哪怕是四年前孙少爷陆坤得罪了当时的永定侯陆离,差点被陆离一箭she死,沐恩伯府也保了下来。
所以,当他听到搜查两字时,还以为只是走走样子而已,毕竟金吾卫都是他家少爷的手下。那个左金吾中郎将也是这样打算的,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也就算了,但那个金吾校尉却十分来劲,吩咐手下一间一间房地搜了个遍,一副当真有贼的样子。
不过这也不能叫刘石担心,毕竟他每天都呆在伯府里,这里边的一糙一木他都清清楚楚,有什么他还能不知道?他慢慢地跟在金吾卫旁边,将整个前院都搜了一遍,又派人去后宅通知,再带着人进了后宅。
忙了大半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刘石正松了口气时,忽然一个金吾卫跑来报道:“禀中郎将、孔校尉,有个院子兄弟们进不去,被人拦住了。”
王甫平皱眉道:“什么人能拦住你们?”
金吾卫面带红色:“回中郎将,是……是个女眷!她说自己是将军的爱妾,不许我们这些臭男人进她的院子。”
爱妾?孔惟道转头望向刘石,“不是让你派人将女眷都集中到伯夫人的院子了么?”
刘石不用去就知道,这个所谓的“爱妾”肯定是三个月前才进府的倪冬儿。这女子本是个罪犯之后,被官卖为歌伎,某次宴席上与宁秋霖对上了眼,便暗通款曲了。宁秋霖当晚便将她接了出去,在外边买了院子安置着。这倪冬儿也是了不起,宁秋霖院子里多少女人都不曾有动静,她不过跟了宁秋霖三个月便怀上了。宁秋霖大喜,沐恩伯也看在子嗣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宁秋霖将她接回了府里。
“怎么不说话?”孔惟道见刘石不说话,又问了一声。
刘石暗自叫苦,陪笑道:“二位稍等,还请通融一下,老奴去同冬姑娘说一声……”
“陛下下旨搜查,令女眷都到伯夫人院子里回避,她倒是好大的架子,连陛下的话都不听?我倒是要去会会这位姨娘,看她有什么好神气的!”孔惟道冷哼一声,带着人就去了。
人还未到那院子前面,平白地就闻到一阵似麝非麝的香气,孔惟道皱眉,快步上前,只见一处写着“冬趣”的院子前,一个面容艳丽的女子正毫不畏惧地与金吾卫对峙着。她对面的金吾卫离开也不是,进去也不是,正为难得面红耳赤,见到王甫平与孔惟道来了便如蒙大赦。
“左中郎将大人,孔校尉!”
“哟,还来了两个官?有我家将军的官位大么?”倪冬儿上下打量了一眼,傲慢道:“我说了不许进去就是不许进去,我一个妇道人家的院子,是什么臭男人能进去的么?没得坏了我的名节!别说什么坏人,如今我可是怀着将军的骨ròu呢,千珍万贵,若是有坏人,我岂能不叫,还留在这里受你们的气?”
孔惟道忍着脾气道:“陛下有旨,搜查全府,你要抗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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