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前夫是太尉_鼓瑟希【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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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穿着白麻衣的宫女将容华长公主扶下来,钟铭之看到母亲苍白憔悴的脸,差点冲上去,被钟绍廉眼疾手快地拽住了。钟绍廉躬身道:“陛下凤驾于此,长宁侯府上下不胜荣宠。”

  “侯爷言重了,四皇姑既是朕亲姑姑,侯爷也是朕的亲姑父,朕送送姑母,有何不可呢?”谢凝依旧在车中道,“再者,四皇姑在先帝灵前守孝了一整晚,qíng深可嘉,于国于家,朕都该走这一趟的。”

  钟铭之闻言当即色变:“你竟让我母亲跪了一整晚?!”

  钟绍廉阻拦已来不及,只能喝道:“孽子!放肆!”

  “呵……”车中轻轻一笑,随即车帘被撩起,车前之人全数俯首躬身。

  一只白得几乎透明、瘦得腕骨嶙峋的手伸了出来,搭在禄升的手上,接着是素白的孝服帽子,最后才是那纤瘦的身影。钟铭之不甘地瞪过去,怒火熊熊的目光却落进一双极黑极沉极静的眼里,他登时一愣,眨了眨眼才看清,那个女帝不过是十□□模样的一个女子,瘦弱得一阵风也能chuī倒,脸色比他那母亲还白上三分,眼下满是黑青的yīn影,也不知多久没睡好了。

  她那黑而寂静的眼望向他,问道:“这位便是表弟么?”

  就这么一句话,钟铭之满肚子的火气全都撒不出来了——欺负一个女弱子,传出去他小世子还怎么在京城混?

  第9章示弱(捉虫)

  钟绍廉差点被没自己这闹事儿子气死,忙应道:“回陛下,这正是臣之逆子,铭之,还不给陛下跪下请罪?”

  钟铭之不gān,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娇娇怯怯的弱女子,竟然是皇帝!

  钟绍廉见状更加着急了,好似想冲上去将钟铭之的膝盖打断,将他按在地上给女帝跪下一样。

  谢凝看着不住好笑,这个长宁侯真是个人才,演戏的本事一等一的,这谦恭怯懦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是个混吃等死不惹事的侯爷呢。然而若真是这么胆小怕事,又怎么会养出钟铭之和容华长公主这种敢跟皇帝叫板的xing格?

  不过,对方既然打算一切糊弄着来,谢凝也不怕他们,只是温和道:“侯爷莫怪表弟了,表弟年纪小,心疼自己的母亲,也是人之常qíng。唉……说来也是朕的不是,先帝驾崩如此大事,竟忘了通知长宁侯府,昨晚四皇姑才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进宫去,一到紫宸殿面前就哭了,要给先帝守灵。”

  一段话将长宁侯府说得颜面无光。

  哦,长宁侯府果真是显赫,果真是贵胄,满京城都听到了皇宫里的丧钟,新帝都登极了,长宁侯府竟然不知道先帝已经驾崩了,非要等到他们的小世子闯了祸,才知道有奔丧这么回事。若是一般的权贵之家也就罢了,容华长公主可是先帝的妹妹,这都不去宫里奔丧,往小了说,这算是不孝,往大了说,这就是不忠君!

  谢凝只当没看到钟绍廉脸上的难堪之色,继续道:“都是朕不好,是朕疏忽了。朕当晚深夜才从道观中赶回来,只来得及见先帝最后一面,便忙着先帝入殓与安定朝廷等事。昨晚四皇姑入宫之后,礼部便将糙拟的诏书给朕呈上来了。侯爷,您也知道,朕只是个山中修道的弱女子,如何懂朝政大事?只能连夜将先帝、□□等的存档诏书找出来,对比研究,修改之后驳了回去,让礼部修改。”

  长宁侯钟绍廉一辈子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皇帝,上来先道歉示弱,接着说自己不行,说自己辛苦。自来皇帝最讲究圣威,如何肯在臣子面前露怯?谢凝却偏不,一口一个辛苦,一口一个“朕不好”,这么一说来,竟是谁都不敢责怪她了。

  哦,皇帝尚且这样辛苦,你们侯府倒是好得很嘛,安安稳稳地坐着,不奔丧,不帮忙,还让儿子捣乱!

  钟绍廉只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这长宁侯府的名声也已经在扫地了,他讪讪地说:“国事虽重,还请陛下以圣体为第一要着。”

  “陛下,您看侯爷都这般说了,您不如先回宫吧,外边风大,您昨晚在先帝灵前哭了两个多时辰,晚上又看了半夜的奏折,没睡好不说,连早膳都没吃,一听说长公主还在宫中,长宁侯府着急,便忙忙地送回来了。”撩着车帘的一个宫女拭泪道,“陛下,您是一国之重,虽则珍爱臣下,万不可以圣体不安为代价啊!”

  哎?这宫女叫甚名字?着实机灵啊!谢凝心中暗自记下了,脸色微沉道:“放肆!”

  宫女呜咽一声,忙跪下了。

  钟绍廉更是坐立不安了,新帝一晚上没睡多久,早上起来饭都没吃就将他夫人送出来,听着像是多大的荣宠呢,好似他长宁侯府权势滔天,连新帝也给七分面子,着力讨好。然而谁知这当做靶子的滋味?新帝确实将他们家捧上天了,可他家还不是天家,万一新帝一放手,可不就摔得粉身碎骨么!

  “谢陛下隆恩。”钟绍廉忙敛衽跪下,长身一拜。“陛下待臣下之心,臣下不胜荣宠,诚惶诚恐!”

  他一跪,家仆也都跪下了,结果又只剩钟铭之一个人傻傻地站着。

  谢凝目光流转,正落在钟铭之身上,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参见陛下,陛下,臣有本要奏。”

  一直在队伍末尾围观的陆离不知怎么的,忽然快步上前,对着谢凝就是一拜——三公俱有御前不跪的特权。

  煽风点火的来了。谢凝暗笑,十分配合地问道:“太尉要奏何事?为何不送殿中省?”

  “臣要奏之事只怕殿中省不敢上报。”陆离道,“臣想求陛下赦免了孙墨释孙员外郎之罪。”

  一听到孙墨释这个名字,钟铭之终于知道这一连串的事qíng是怎么来的了,他怒气上涌,大声道:“女帝,你不过就是气我将孙墨释的奏折扔了,既然事qíng由我而起,也不必降罪于他人,本世子一力承担便是!”

  钟绍廉听着大急,私拦奏折、擅闯禁内、冲撞圣颜,哪一条不是死罪?这逆子竟敢说什么一力承担?他万分着急地看着谢凝,知道钟铭之已经跳进谢凝设下的圈套里了,生怕谢凝脸色一沉就是一句“冒犯天颜、打入天牢”。

  而谢凝仿佛真正的大姐姐一般,无奈地摇了摇头,露出个宠溺的笑,没理会钟铭之,只对钟绍廉说:“侯爷,府上对表弟……实在宠溺了些。”

  这就是轻轻揭过的意思,钟绍廉万不料谢凝设了个大局,将长宁侯府置于不忠不孝的境地之后,还能无事一般地揭过,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松了口气道:“是臣的疏忽,臣一定严加管教!”

  “哈,侯爷,男孩子可不是严加管教、打一顿就能听话的,要让男孩儿学会担起责任,才能成为男子汉。”谢凝说。

  “是、是,圣上教训的是。”钟绍廉不住点头。

  谢凝便不慌不忙地抛出一句:“正好现在有个绝佳的机会,侯爷,不如让表弟随朕入宫,协助朕处理先帝葬礼之事,你意下如何?”

  钟绍廉没想到谢凝还有这么一出,登时有些愣住,但谢凝已经给足了长宁侯府面子,若是这一点也不答应,只怕将来正式跟新帝结仇。再者,陆离是站在女帝一方的,说不好将来会如何,若是钟铭之能与女帝有个一二……

  “谢陛下隆恩!”钟绍廉当即拜倒,长跪谢恩。

  钟铭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爹爹竟然还答应了?让他一个大男儿,给一个弱女子管教?这是什么道理?

  谢凝微微点头,禄升便高声道:“陛下回宫——”

  第10章留宿

  这个朝廷不行啊!

  谢凝靠在龙辇里,抱着汤婆子,慢吞吞地吃着宫女准备的点心。她才不会真的饿着自己,再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有个健康的身体多重要。

  一边吃着,谢凝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这朝廷……不,准确来说,是皇室不行啊!

  前朝bàonüè,大梁□□是与一群兄弟征战四方而得的天下,□□登基之后便将这一大群兄弟按照功劳分封了。其中功劳最大的景家封了汝阳王,陆家封永定侯,钟家封长宁侯,这三家都在京城里,是权贵中的权贵。除此之外,还有辽东、靖西、镇南、武侯四大家族,辽东王、镇南王是亲王等级,靖西封大将军品阶,享郡王等级,武侯则在蜀中。

  这几家开国元勋所享爵位都是世袭罔替,持有丹书铁券,除了汝阳王、长宁侯之外,都手握重兵,自□□下来到谢凝,已经整整七代。这累世下来的财富与权势,几乎随时能与皇室一争。

  而除了这几家开国元勋之外,大梁还有好几个势力,例如书生代表的御史台,世家代表的六部尚书与丞相。□□开国之后便着重发展科举,七代以来尊儒重师道,翰林院、御史台及各级州官府上都有书生的身影,师生关系盘根错节。京城是六朝古都,当中住着好几家累世公卿的世家大族,与书生一起几乎平分了朝中的文臣职位。

  开国元勋、世家大族、儒生文臣这三大势力几乎能左右国运,因此,历代都是皇子们争夺的对象,在此之前一直相互维系,相互制约,在皇族的努力下形成微妙地平衡。但是在谢凝的父亲隆昌帝时期,这个平衡被打破了。

  事qíng的起因还在谢凝的太爷爷元宣帝。谢凝想着就忍不住扶额,她简直摊上了个大烂摊子。

  元宣帝在位时期为了个美人差点误国,猜忌儿子,最后弄得国力衰微,差点就亡朝了。身为太子的裕安帝不得已只能bī宫,将自己的父亲变成了太上皇,请到行宫去住了。大约是意识到太子的权力太大了,所以裕安帝虽然是个中兴之主,却迟迟没有立太子,造成的结果就是几个儿子争权夺利,各大势力浑水摸鱼,最后儿子都死得差不多了,让最懦弱的隆昌帝登基了。

  谢凝想道自己父亲,不由得也是一叹,脑中浮现母亲的评价:弱而色。

  隆昌帝登基没其他兄弟争皇位,便继承了元宣帝的本xing,一味好色,后宫嫔妃数量是本朝之最。但他本事不行,后宫争宠手段花样百出,相互侵害,差不多是出生一个孩子就死一个。到现在,隆昌帝只有两个孩子还活着。

  一个就是谢凝,她是女儿,母亲分位都没有,没什么威胁力。还有一个就是十七皇子,生母是个身怀武艺的女子,早早地就被带出皇宫,下落不明了。

  开国时累积的隐患,再加上隆昌帝长期泡在后宫之中,不管朝政,造成的结果就是现在皇室衰微,谁都没将皇室放在眼里。先帝驾崩了,连长宁侯府都不进宫奔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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