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的脸色变得又难堪又生气,周围的翊卫也尴尬不已,谁也没想到,女帝的船上竟然溜上了太尉的小妾——谁不知道这是太尉故意带上来的?
“陛下,陛下息怒。”司月见qíng况不对立刻就跪下了,哭着说:“都是妾身不好,妾身没去过江南,又担心许久不能见到太尉,江南女子绰约柔美,妾身害怕……”
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哀切道:“陛下,您富有天下,妾身却只有一个太尉而已,若是失去了,妾身也不能活了。陛下,求您宽宏大量,饶了妾身吧!”
说着就长身一拜,伏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
谢凝的神色平静得诡异,看了半晌才笑道:“若是朕罚你,还真是不宽宏大量,叫天下耻笑了?”
司月身躯一颤,分明怕得不行,却还敢回话:“天下人怎敢耻笑陛下?只是……只是会说,陛下同妾身这个卑贱女子争……争风吃醋罢了。”
这话一说出,周围的人都喝道:“放肆!”
谢凝抬手止住翊卫们的动作,点头道:“很好,你拿住了朕的软肋,朕就将你留在船上。不仅如此,朕还要你与太尉在同一个房间里住着。”
陆离瞬间挑眉,司月也颤了一下,抬头看着谢凝。谢凝的神色不变,问道:“怎么?还不谢恩?”
司月只能拜道:“谢主隆恩。”
谢凝的神色依旧淡淡,吩咐道:“琼叶,带她去吧。”
“是。”琼叶勾着嘴角笑了,缓缓地说:“小娘子,同我来吧!”
司月犹豫不舍地看着陆离,慢慢地随琼叶走了。甲板上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气氛变得十分怪异,谢凝刚刚还跟陆离有些jiāo流,现在只抚着雪豹的头看着涛涛运河水,一句话不说。
也就是从这时开始,整个出行都透着一股紧张的怪异,陆离几次三番想找谢凝解释,想示好,而谢凝总是理也不理,直接从他身边走过了。谢凝虽然下令让陆离与司月在一个房间里,但是每天晚上都要陆离去甲板上指挥巡逻,一去就是一整晚,白天司月又被琼叶拉着去小厨房帮忙,两个人根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整艘船的人都知道谢凝心里怒气难消,所以谁也不敢多说一句,钟铭之这个粗枝大叶连蹦带跳的小世子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如此过了七八天,船便过了huáng河,进入河南道境内。
这天晚上,翊卫好不容易在huáng河里打了一尾鲤鱼,兰桡烧了一碗好汤,小心翼翼地端给谢凝喝了。
尝了一口,谢凝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道:“果然huáng河里打上的鲤鱼滋味不同,便是宫里也不能喝到这样好的鱼汤。”
翊卫与宫女们都齐齐松了口气,兰桡趁机便道:“小姐喜欢,就喝多点,婢子给您盛上。”说着便要去盛汤,不曾想就在这时,陆离抓着司月的手大步走来,怒道:“你这是何意?”
谢凝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笑容就这么没了,她将汤匙放下,淡淡问道:“我还想问陆公子这么气势汹汹的是何意呢!”
陆离一甩手将司月推到她面前,怒道:“你为何令雪豹去吓她?”
众人看去,只见司月脸上全是惊恐之色,眼下的黑眼圈又厚又重,像是许多天都没能睡好一般,模样甚是憔悴。听了陆离的话,众人才想起这些天都没见到雪豹跟在谢凝身边,原来竟给放在司月的房间里,吓唬司月去了。可怜司月一个弱女子,别说豹子了,就连只猫也没养过,被雪豹一吓几乎魂飞魄散。
“她已经多日不曾安眠,若不是我方才忽然去房间里,你还想用雪豹吓她多久?”陆离忍着怒气道,“你既不愿她在船上,将她送回京城去便是了,何苦这样折磨她?”
“我哪里折磨她了?雪豹xing子贪玩你也不是不知道,与我何gān?”谢凝低下头懒得多看一眼,继续喝着她的鲜鱼汤。
“你……”陆离见她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禁更生气了,手中劲力一吐便将她手中的汤碗给摔了。“我在同你说话,你做这个爱理不理的样子给谁看?”
“咣啷——”瓷碗摔碎的声音清脆,连运河上的波涛都遮盖不住,孟季衡见状,呛的一声长剑出鞘三分,冷冷道:“太尉,你放肆!”
陆离的神色一僵,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谢凝便静静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她忽然笑了。“陆离,看来你始终不记得,朕现在是女帝,而不是当年那人人可以欺负的公主了。朕的船,随随便便就塞一个人上来。陆离,朕没给你的小妾安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再拖出去乱刀砍死,已经非常给你面子了。不曾想朕给你面子你却敢在朕面前放肆,你是不是以为,朕的翊卫当真是给朕当嫔妃用的?”
她说着声音蓦地一沉,喝道:“来人!”
“陛下!”孟季衡、卫煜等一gān翊卫立刻俯首听令。
陆离瞬间变了脸色,“谢凝,你想gān什么?”
谢凝冷冷道:“太尉陆离之妾司月潜入御船,图谋不轨,更冒犯天颜,着翊卫格杀当场!”
“是!”孟季衡与卫煜配合无间,卫煜带着一队十八人护卫在谢凝身边,孟季衡则长剑出鞘,斜指地面,一步步走向瘫坐在地上的司月。
“你敢!”陆离挡住孟季衡的去路,面色yīn沉。“就凭你?”
“太尉武功盖世,满朝皆知。”孟季衡露齿一笑,握紧了手中剑柄,缓缓道:“但末将既然入了翊卫,便要以此身此剑护卫陛下威严,太尉若是执意阻拦,末将只好冒昧请教太尉高招了!”
“呵,螳臂当车,自不量力!”陆离冷笑一声,竟以空手对阵孟季衡的长剑,屈指一弹,要将剑刃弹开。
“那么,末将就斗胆了!”孟季衡大喝一声,迎了上去。
两人霎时间在狭窄的甲板上打了起来,谁也不曾料到,出行的途中女帝身边的翊卫竟然与太尉动手起来,起因还是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
孟季衡的武功次于陶允岚,也是京城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但陆离毕竟久经沙场,临阵对敌的经验不知比孟季衡高出多少。孟季衡勉qiáng仗着手中宝剑支撑着,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陆离拿下。
谢凝见状,当机立断地下令道:“都给朕围上去!今日务必将这厮连同那贱婢一同杀了!”
翊卫们这才明白,原来女帝一早就想除去陆离了,司月之事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于是一声令下,翊卫中只留了三个人护卫谢凝,其他的全都围了上去。船本来就不大,甲板也窄得很,翊卫们一围上去,陆离能活动的范围就更加小了。
他渐渐被bī到船舷边上,形容láng狈起来。一指弹开袭来的细长腰刀,陆离恨声道:“谢凝,原来你一早就打定主意要杀我!”
“不错。”谢凝坐在一桌子佳肴面前,悠闲地斟了一杯酒,笑道:“陆离,自从三年前你将朕抬到紫宸殿要和离的那一刻,朕就无时不刻不想杀了你!朕着实想将当日所受的屈rǔ千倍万倍还给你,可惜,朕手中的权力不足,只能令你死在这运河里!——翊卫听令,格杀勿论!”
“你……”陆离咬牙道,“谢凝,一夜夫妻百夜恩,你竟如此狠心?”
“百日恩?”谢凝冷笑道,“当日你令朕遭天下人耻笑时,又何尝顾虑过夫妻间的恩qíng!”
她越说越恨,忽然看到地上吓傻了的司月,便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你……你想做什么?”司月见她一步步走来,吓得浑身颤抖,挣扎着往后退。“你不要过来!不要杀我!”
“呵……”谢凝笑了一声,往旁边伸出手,道:“刀。”
一个翊卫立刻将腰刀抽了出来,双手奉到谢凝手中。谢凝握着刀走向司月,淡淡道:“能死在朕的手下,你当觉得无上荣宠,毕竟朕亲手杀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呢。”
“不……”司月哭着爬起来,夺路而逃,然而她身后只是船舷,哪里还有什么路?她惊慌地转头看着谢凝,忽然一咬牙道:“我就算是死也不愿死在你的剑下,太尉,是妾身连累你了!”
语罢爬上船舷,跳入运河之中。
“司月!”陆离见状不由得大急,足尖一点船舷便要伸手去救人。
谢凝等的就是现在,立刻喝道:“青瓷!”
一直按兵不动的青瓷当即将甩出一串泛着幽蓝光芒的暗器,黑暗里只听一声闷哼,接着便是落水声,水声之后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谢凝一身锦衣罗裳站在船头,静静地看着黑沉沉的水面。夜风chuī来,罗裙与披帛悠悠飘dàng,恍如神仙中人。许久之后,她最后忽然低低地笑了。
“传朕紫宸令,太尉陆离不慎落水,着各道州府全力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语音重重地落在最后四个字上。
第89章追查
huáng河自来天堑难渡,因此大运河与huáng河jiāo汇处并没有可以安歇的大市镇,倒是jiāo汇处再往南有个面积颇大的水域,当名为大野泽,与运河河堤相距不过数丈。
是夜,一道人影从运河中悄悄地冒出,肩上还扛着另一个人,上了岸便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气。大野泽里满是新生的芦苇,半长不长,一叶扁舟从芦苇dàng里划来,身材高大的船夫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上了岸便悄声笑道:“老大,你怎会如此láng狈?被那些你伤了心的少年郎追杀么?”
坐在地上喘息的女子一把将脸上的□□给扯了,露出一张婉约秀美的脸,哀叹道:“那些rǔ臭未gān的小屁孩儿哪能吓住姑奶奶我?我这是被女人吓住了,我的个乖乖,就算是做戏,这也太吓人了点!huáng奎儿,快将侯爷抱到船舱里去。”
“什么?侯爷?”大汉被她吓得连称呼也不纠正了,赶紧将地上躺着的人给抱起,一看,这双眼紧闭,牙关紧咬,也不知为何昏迷了的人,可不就是他们的侯爷陆离么?
huáng奎赶紧将陆离搬到船上,中间也不知是哪里撞到了,陆离眉头一皱,就给痛醒了。
“拜见侯爷!”huáng奎赶紧行礼,“侯爷,属下接到红檀的指令便赶来,不知是何人胆敢伤害侯爷,属下这就为侯爷报仇去!”
“这个仇恐怕你报不了。”红檀掀开帘子进来,身上那花花绿绿的锦衣已经除掉了,只剩贴身的水靠。她在陆离身边跪下,为陆离把了脉,皱眉道:“侯爷,您既早有复发之相,为何还要答应此计?青瓷也真是的,做戏就做戏吧,还出这么大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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