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时候皇后就说还有话要同她说,将人留下了。后来他去了太极殿,晚上韩朔又来议事,他便没去沉香宫看沉心。现在人不见了,他怎么都觉得是显阳殿里有鬼。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让人搜。”高氏抬手指着显阳殿正门道:“搜个遍,也好让您安心。”
这话说得坦dàng,小傻子被唬住了,有些犹豫。可是后面的韩朔不吃这一套,一挥手就让贵公公带着几个宫人去搜。
怎么看高氏这里都是有猫腻的,若是没有,刚刚进门看见他们,脸色也就不用那么难看了。韩朔心里冷哼一声,转头跟着出去找。潋滟是惯常会保护自己的,就算被皇后为难了。也一定会给自己找活路。那么现在,会在哪里呢?
“娘娘……”许嬷嬷看着皇帝也跟出去了的身影,有些不安地在高氏耳边低声道:“会不会被发现?那地方老奴出来的时候,可是没有锁紧。”
高氏慢慢走到软榻上去坐着,瞧着门外低声道:“不会,那地方就算没锁,死人也是爬不出来的。”
刚刚不是就说,楚潋滟已经断气了么?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让他们找到了,又如何?少一个楚潋滟,平这司马江山,她高盈初哪怕被摘去这后冠,也不算亏!
“侧堂那两个丫头处理好了么?”高氏想起,侧头问了进来候着的点枝一句。
点枝稍稍迟疑地点头:“应该是没有后顾之忧。”
她昨日就让人将两个丫头闷死,丢在后院的枯井里了。只是有些困惑的是,两个丫头都死得挺轻松的,挣扎都没太挣扎,虽然确认过呼吸已断,但是她心里也不是很踏实。
“那就好。”高氏端了茶轻呷一口,放心了些。
“到底怎么回事?”韩朔一边在这显阳殿里乱晃。一边有些恼怒地问赶来的宋渝。
宋渝跟着他乱转,有些凝重地道:“问过轮值的守卫,贵妃娘娘没有从显阳殿出去。”
“没有出去?”韩朔瞪眼,怎么会没有出去?这宫殿也不是太大,怎么也藏不下三个大活人。
况且柳柔则不是告诉他,楚潋滟是回了沉香宫的么?她还敢骗他不成?
“宋渝,再去问问,昨天贵妃回宫之前,谁来过显阳殿?”
“是。”
韩朔一甩袖子继续往后院走,皇帝提着衣摆追上来。急得额上都有了细汗:“太傅太傅,那头没有人。”
“皇上莫慌,臣在找。”表面上还能微笑,韩朔心里是比谁都窝火。让他找到人,非要好好教训一下才行。多大的人了。还能莫名失踪?
司马衷跟着韩朔进了后院,这里翻翻,那里找找,连石头下面都看了看,生怕错漏一处。
目光触及一旁被几块大石头封了的井口,皇帝怔了怔,拉着韩朔的袖子道:“太傅,你看那边。”
韩朔闻言抬头,就看见一口长满青苔的井,上面的石头上也都有青痕了,看样子是荒废了许久。
“那样子不像是挪动过,应该不会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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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得救见天日,qíng浅难以知
韩朔扭头,想继续去几个厢房找。
“不不,太傅,让人把石头搬开,朕觉得下面有东西。”皇帝扯着韩朔的袖子不让他走:“一定有的。”
连地上的石头都搬开找了,这样大能藏住人的地方小傻子当然更不会放过。韩朔皱了皱眉,那石头上的青痕都和井上的长成一片了,短期内的确是不可能挪动过,找也是白找。
可是看皇帝这么执着,他还是喊了人来,去挪井口那石头。
宋渝带着四个人打算用棍子将石头抬起来,然而绕着井口站了一圈才发现,那块大石头不是整的,背面的半块是碎石块,用手拿下来就可以了。
“太傅。您快来!”搬开几块碎石,宋渝往井里一看,吓得倒吸几口凉气。
韩朔心里一紧,连忙过去站在井边。
漆?的井里落了点儿光,模模糊糊可以看见两个人正坐在井底。听见上头一声“太傅”。含笑先抬头,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太傅救命!”
是休语和含笑两个人。韩朔眸色一沉,连忙让人将她们拉上来。
司马衷急得跺脚:“朕就说有东西,可是,爱妃怎么不在这里?”
“莫慌。”韩太傅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安慰皇上还是安慰自个儿:“等着两个宫女出来,问问她们。”
含笑和休语两个是死里逃生,从井里出来浑身都还在发抖。要不是两个都机灵,跟她们主子一样知道装死,可能早就被那几个太监给掐死了。
“太傅……皇上。快救娘娘。”休语趴在地上喘气,嗓子如同塞满沙石,哑得不成样子:“主子是被皇后关起来了,快救救她。”
司马衷气坏了,转身就往显阳殿去。一脚踹开那半掩的门,对上高氏的双眼:“你骗朕!”
高氏皱眉,看了点枝一眼,后者面无人色。
被发现了么?
“含笑和休语都被你丢到了井里,你这蛇蝎女人!”皇帝眼睛都红了:“沉心在哪里?”
皇后轻咳两声,垂了眸子打算抵死不认:“臣妾不知。”
韩朔跨进门来,没问皇后一声,自发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慢悠悠地敲了敲矮桌:“显阳殿没有茶么?”
点枝吓了一跳,连忙出去让人备茶。高氏古怪地看韩朔两眼,却没敢说话。
皇帝不知道韩朔要gān什么,但是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也好歹安定了些,gān脆一并坐下来,死死地盯着皇后。
“臣还记得封后的时候,那圣旨里有这样一句话。”茶来了,韩朔慢慢端起来,撇着茶沫,似笑非笑地道:“着高氏盈初,端庄惠德。良瑞以芳,有母仪天下之典范。娘娘可还记得?”
高氏抿唇,淡淡地道:“韩太傅记xing真好。”
“如何能不好呢,那圣旨还是臣帮皇上写的。”韩朔笑了笑,将茶原封不动地扣回了桌面上,清脆的一声响,惊得高氏心里跳了跳。
“如今皇后这位子坐稳了,这些个良啊,惠啊都不重要了,后宫以您为尊了。皇上也不会重罚人,所以倒还做起这动用私刑,残害妃子的事qíng了。”韩朔眯着眼睛,再没有半点礼节,直直地看向高氏:“臣觉得,您与其qiáng撑,不如早些说了沉贵妃在哪里,也让皇上,还对您存一分怜悯之心。”
大殿里静了静,韩朔这一番话可以看作是以下犯上,但是那又如何?皇后说好听些是皇后,惹急了他,深宫里头出什么事,也不是不可能的是不是?
高氏脸色难看了起来,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许嬷嬷一眼。
许嬷嬷一抖,小声喊了一句“娘娘?”
这眼瞅着是要瞒不住了,说还是不说?
高氏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倒不是怕韩朔,而是反正人都死了,她这会儿更想看看韩朔听见楚潋滟死讯时候的表qíng。
许嬷嬷走到大殿中间跪了下去,深吸一口气,道:“老奴就是出来禀告的。沉贵妃娘娘自个儿选择了鞭刑,这会儿……怕是应该断了气了。”
司马衷眼睛一瞪,一脚就将那老嬷嬷踹到一边去:“你胡说什么!”
门口还跪着的休语和含笑听着这话就傻了,断气了?怎么会断气了?娘娘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走在她们前头?
高氏抬头去看韩朔,那人还是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qíng都没怎么变化。皇帝和两个宫女都急得要扑上来咬人似的,他却只是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问:
“人在哪里?”
高氏有些意外,她以为韩朔会表现得更激动一些,毕竟是他的姘头不是么?但是听闻楚潋滟死了,这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她冤枉了人不成?他怎么也该有些伤心的神色,才对得起楚潋滟陪他这么一场啊。
许嬷嬷捂着被皇帝踢伤了的腰。慢慢爬回来道:“在地牢里……后院从左第二个房间的地砖……”
韩朔站起来,快速地往后院跑去。第二个房间,他刚刚差点进去了。地砖?仔细看看,有一大块明显是跟旁边的不一样,像一道门。
推开旁边的柜子。露出一个铁环。他使劲儿将整道门拉起来,果然就看见一道楼梯,往下,有些血腥味儿。
“潋滟?”轻轻地喊了一声,没有回答。
韩朔深吸了一口气。顺着楼梯往下走。
幽暗的地方,只有火把和一扇巴掌大的通风窗有些光亮。眯着眼睛往里走了几步,就看见木架上有个人被绑着。
“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láng狈的样子。”韩朔低笑,走近了那人,伸手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到了耳后去。
探了探呼吸,感觉不到温热。韩朔嘴边的笑意僵了僵,伸手再去探她的脉搏。
微弱的,几不可察的跳动熨烫了他的掌心。韩朔顿了顿,将潋滟手腕上绑着的绳子解开,慢慢将人抱进怀里。
“真脏。蹭了臣一身的血。这还是头一回看娘娘这般凄惨,臣真是觉得意外。”嘴里还喃喃说着话,步子已经急急地往外迈了。怀里的人好像随时都会死掉似的,再也没那份张牙舞爪,让他心里也开始有点儿乱。
楚潋滟是不会死的,至少不会死在他前头。韩朔是这样坚信的,所以就算世上所有人都说她死了,他也不信。
“快去传太医。”上了地面,韩朔看着外面站着的司马衷,也没顾及他的身份,就这样说了一句。
皇帝转身就跑出去喊人了。
潋滟脸色白得像鬼,身上的伤痕看得韩朔太阳xué直跳。真够狠的,选择鞭刑,女子身上最忌讳有伤痕,她竟然一点也不怕。
也亏得她对自己狠。不然这会儿他抱着的,当真就是尸体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韩朔将人带到显阳殿的寝宫里,放在皇后的凤榻上,扯了被子给她盖上,完全没顾高氏惊恐的眼神。
“嘴角都是血,别把内脏伤着了,以后可怎么吃福满楼的点心?”低声说了一句,韩朔伸手将潋滟嘴边的血抹了,扯着嘴角笑了笑。
含笑和休语捂着嘴哭,身子抖得不成样子,却被韩太傅的样子吓得不敢靠近chuáng榻。
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能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含笑狠狠地看了皇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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